13、蓝色生死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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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英雄觉得自己应该找个女朋友了。
一大早就做起了那种梦，快三十的人了还要偷偷瞒着自己的老妈，像做贼一样把床单收拾了扔进洗衣机。
如果仅仅是身体需要，崔英雄还不至于这么心虚。但坏就坏在梦里有了欲、望的对象好像不是个女人。
脊背光滑白皙，椎骨一节一节被皮肤覆盖着，他的手自上抚摸而下，生怕自己的茧子弄疼了面前的人。
他深深地、轻轻地喘息，手臂把对方环绕起来，把头放在他的颈侧，下、身缓慢而富有规律的温存。
只听到清润的声音低低响起，像是呼痛又像是邀请，让他的欲、望更加泛滥，恨不得能够狠狠的揉捏、占有，却还是放慢了动作，让下面的人舒服一点。
于是起床后只能收拾起自己造成的后果。
他梳洗完后去了崔母新开的食品店。比起他们小时候的面馆，已经体面宽敞了许多，就卖一点快餐，来去十个菜式，提前准备好贩卖，即使是就餐高峰期，也不怎么累人。崔母和请来的女工，完全应付得来。
不用几分力道，崔英雄就把桌上的椅子拿下来摆放好，又从盥洗室拿出拖把来把整个店面清理了一番。
十几分钟，也只是让身上有了发汗的感觉而已。
原本崔英雄是想让崔母好好歇着享享清福的，他从少尉退役，转业到了比较清闲的林场，每个月还有士官的补贴，养活自己的母亲完全没问题。
可惜崔母几十年忙碌惯了，什么都不干无聊的发慌，就有了这家食品店，不求盈利，只图崔母有事可做就行。
等到崔母来到店里，崔英雄已经把菜买好了分类放在置物架上了，整个店面被他收拾得整洁明亮，留给崔母的工作只有配菜和烹饪了。
自从崔英雄退役之后，整个人比之前那副不着调的样子好多了，有了良好的生活习惯，也和曾经劣迹斑斑的朋友们少了来往，有了正经的工作，还常常帮崔母做一些家务。
一开始崔母还不习惯，久了也欣喜于自家儿子终于长大了，甚至特别喜欢在熟人面前使唤自己的儿子，好叫以前的街坊们知道，她崔真实的儿子不可能当个一辈子的混混。
在恩熙走了之后，崔英雄更是成为了家里的顶梁柱，崔母也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依靠。
看着崔母已经开始处理食材，崔英道在收银处待的无聊，便想出去转转，天气也刚刚好。
走着走着，就来到了那个小山坡。
山坡下又是那个人，不同于那天所见的蓝衬衫，今天尹俊熙穿了白色T恤，下面是简单的橙色短裤，在崔英雄看来像个外出采风的大学生。
这次他没有下去，只是坐在地上发呆，关于过去和未来的诸多念头像头顶上的云一样飘过来又飘走了，一天的时间也就在他的放空中溜走了。
临走时他下意识的向下望了望，没看到尹俊熙的身影，浪潮拍打不休，而太阳即将沉入海底。
在快要三十岁时，崔英雄又喜欢上了看海的感觉。
…………
林芭芭做事的效率一向很高。
在跟尹教授表达了意向之后，他整理了许多原主的画作，又联系了曾经的同学老师和现在任职大学的同事们，加上尹教授的帮衬和原有的名声，整个画展已经有了几分声势。
画展定名为“碎裂归处”，举办两天，正好在某个节加日期间。
地点在当地比较有名的会馆，整整包了一层楼，这还要多谢原主的博导，听说他要举办个人画展，很是热心的联系敲定了地址。
林芭芭不是第一次参观画展，但“自己”的画展，还是第一次。
原主的作品被他按时间日期编号排列展出，完全没有遵循艺术上的某种规律或表达意图。
他一向对艺术这些东西不甚在意，觉得每个人的作品也只有自己欣赏才是最恰当的，所以看过许多名家之作，却也懒得去谈论自己的看法。
在布置得优雅静谧的场所里，林芭芭漫步其间，偶尔和几个有印象的人握手寒暄片刻，衣着光鲜举止得体，在场没人会知道，就在一个月前，他还在一心求死。
林芭芭的表现非常正常，就是一个才华横溢的青年画家做派，但这一切在韩泰锡看来十分刺眼。
他刚跟父亲吵了一架跑出来，到了平时爱去的休闲会馆就看到尹俊熙在开办个人画展。想起刚刚跟老头子因为恩熙而争吵的画面，对此刻的林芭芭也产生了几分怨愤：
为什么恩熙不在了，你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做这些可有可无的应酬，为什么身为恩熙的爱人，还能这么不痛不痒？
他自己都没忘了恩熙，尹俊熙怎么能够忘记她？
韩泰锡的眼眶都气红了，也不知道是对他父亲还是对林芭芭，年轻男人，意气上头就会做出许多不经大脑的事情来。
等他回过神来，就见自己已经给尹俊熙脸上来了一拳，周围响起几声惊呼，被打的人倒是十分镇定的样子。
他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像个傻瓜，握着拳站在原地。
——自从到了这个世界，林芭芭还没体会过疼痛。
他用手抹了一把火辣辣的脸颊，看着这个怒气冲冲的男人，本就轻微的火气被那张英俊得漂亮的脸给熄灭了。
本来能躲过去，只是为了好玩，所以故意动作慢了点，还是被拳头擦到了脸。
不管怎么说，都只能怪他自己而已。
抬头的时间，林芭芭已经把周围人的脸色尽收眼底，不外乎想要看热闹的群众，于是上前两步拉住韩泰锡，在他试图再来一下时彻底钳制住了他的双手。
“不好意思，这是我的朋友，有点误会，打扰各位了。”林芭芭向周围的参观者微微鞠躬致歉，其他人见他这么说，也没有什么好埋怨的。
看到本来跑过来的安保散开，林芭芭对韩泰锡说道：“跟我走。”
韩泰锡被林芭芭大力一拽，一个踉跄，只能被拉走。
他自己在做出这个举动之后，也知道有多么不妥，所以一路上都比较沉默，跟在林芭芭后面到了这个楼层的会议室。
他一进门，就看到林芭芭回过身把会议室的门锁上了，抱臂来到他面前，脸色冷淡，给人一种压迫感。
韩泰锡看着离自己很近的林芭芭，心里有点怵，只能向后退了一步，坐进柔软的商务沙发上，却让他在林芭芭面前气势更弱了一成。
“发生什么事了，跑过来找我？”看出韩泰锡的窘迫，林芭芭也不维持这种局面，转而在韩泰锡侧前方坐下。
韩泰锡没想到林芭芭一开口就是这个问题，还以为会直接问为什么打他呢。
他低下头，双手掩住了脸庞，声音有点闷：“没什么，只是跟我爸吵架了而已。”
一个大男人，却好像把自己整个身体缩起来了一样，让人忍不住想要安抚，不过不包括林芭芭。
听到这话，林芭芭不厚道的笑了，惹来韩泰锡的怒视：“仅仅是吵架？你跟韩伯伯吵过多少次了？也没见你来揍过我。”
无视怒瞪，他身体前屈把韩泰锡的手拉下来，露出他那张尚存着几分少年天真的脸来，拉近距离问道：“是……因为恩熙吗？”
被人这样注视着，韩泰锡心里面稍微有点不自在，总觉得尹俊熙这么看着他，好像他是非常重要的人一样，虽说他是他的好朋友没错，但还是让人不自在。
向后挪动，却没有回答林芭芭的问题。
看他这幅样子，林芭芭有了猜测：“韩伯伯真的要和你断绝关系？”
“你怎么知道？！”话音未落，就见韩泰锡像被踩到尾巴一样，整个人都向上挺起，好像要站起来。
林芭芭往后一靠，双手搭在膝盖上，说道：“每次你做了坏事，韩伯伯不都是这么说的？”
“这次不一样，这次不一样。”韩泰锡脸色灰白，又想起了刚才震怒的韩父，心里不安，却想到韩父那句“再怎么说，她已经死了”，又生出许多怨气来。
“我跟我爸说，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了。我忘不了恩熙。”他赌气似的，把跟他爸如何坦白，韩父如何愤怒，自己如何不妥协一股脑说了出来，对于老头子这么突然要给自己订婚，尤为气愤不过。
“我真的忘不了恩熙，我忘不了她，我不能当一个混蛋，在心里有其他人的同时还跟另一个女孩在一起。”
林芭芭看出他想要发泄，只是静静地倾听着，在他吐完苦水之后，拍拍他的手臂以示安慰。
韩泰锡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手臂上的触感传来，抬头看到脸上神色淡淡的林芭芭，他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倾诉的对象是谁——恩熙的爱人，他的好朋友，尹俊熙。
不管怎么说，这个选择都，糟透了。
他局促不安的起身，脸色很是不好看：“对不起……俊熙，今天我不该来这里的，还对你……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终于觉得不合适了，恩韩少爷？”看着韩泰锡恨不得立刻消失在这里，林芭芭才换了一副调侃的脸色，起身挡住了他的逃跑路线。
“算了，今天就不跟你计较。刚跟韩伯伯吵了一架，看你也没有什么去处，就住在我那儿吧。”
“可是，伯父伯母那边……”韩泰锡此刻只想消失在林芭芭面前。
“放心，我现在住在学校教师公寓里。走吧。”
韩泰锡也再没有了推拒的理由，况且他也确实需要一个去处，有一个身为酒店大亨的老爸，他去住酒店总有点低头的意味。
因为是韩国新办的风评不错的艺术院校，所以学校给年轻老师准备的公寓条件还不错，两厅一卫，只需再交一点住宿费，比起外面合算很多。
林芭芭和韩泰锡到时天已经黑了，把壁灯打开，韩泰锡才看清了整个公寓的样子。
基本上是蓝绿白三个颜色，家具的式样都很简单，虽然不是什么昂贵的牌子，看起来却很舒适的样子。
即使是多年的朋友，韩泰锡也没来过尹俊熙的公寓，因为他知道尹俊熙大多时间都是在家里住的，平时见面也约在外面的娱乐场所，所以有些好奇。
“看不出来你还这么能干，这里很不错嘛。”
“当然，尤其是跟你对比起来。”林芭芭毫不犹豫的打击韩泰锡。
“啧，能不能不要这么自恋。”正要讥讽一番，一阵“咕噜”声响起，韩泰锡尴尬的停下来。
“大少爷~忙着翘家连晚饭都没吃把。等着，下、面给你吃。”
形象在林芭芭面前碎成渣渣的韩泰锡只能凝噎着看着林芭芭脱了外套就走进厨房。
在心里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安慰自己尹俊熙见过自己出糗的次数多了，才坦然拉开餐椅坐下，一派主人作态。
没一会，林芭芭就端着一碗汤面出来了，上面飘着葱末和蛋花，闻起来很香。
“晚上吃点汤面好消化。”林芭芭把面放在韩泰锡面前，坐在了他对面。
“你不吃吗？”
“我可是吃了正餐的人，不需要吃夜宵。”
实际上韩泰锡闻到味道后就被勾起了饥饿感，听林芭芭这么说，就呼噜呼噜吃起来。
“好久没下厨了，我的厨艺还不错吧？”
“挺好的，就是味道淡了点。”
“这里有调味酱。”林芭芭伸手去拿放在餐桌旁的置物架上的调味瓶，不小心碰倒了一个，准备放好，却看着它，停下了动作。
“怎么了？”韩泰锡看他手上没有动作，问道，嘴里还嚼着面条。
过了一会，像是才想起来，林芭芭答道：“啊，这是从日本带回来的风味酱，恩熙从小到大都很喜欢吃，你要尝尝吗？”
他的头偏向右侧，没有直视着韩泰锡，声音轻快，却面无表情。
韩泰锡这时也没把注意力放在林芭芭身上。
他从听到“恩熙”之后，吃面的动作就停了下来，视线转移到那酱料瓶上的包装上，失神了片刻，复又笑着点头：“好啊，我还从来不知道呢。”
林芭芭看到他笑得勉强，便把瓶子又放回去，取了番茄酱下来。
“算了，这个太辣，你肯定吃不惯，还是放这个吧，你喜欢的咸甜味。”
韩泰锡也不再说要尝尝的话，接过番茄酱倒了一点进去，心里却回想着刚才林芭芭的表情，看着他挤番茄酱很是欣慰，对比之前的样子，就像从空白中突然生出了色彩，他看不出来是不是强装的。
他也不问。
因为对于同样爱着恩熙的他来说，恩熙对于他们意味着什么，再也清楚不过。
也许有那么一天，他也能像尹俊熙一样，把恩熙放在心里的某个角落，对外仍然能是从未失去过一切的样子吧。
最近这段时间，韩泰锡一直住在林芭芭公寓里。
韩父可能真的想要晾晾这个一直以来太过任性的小儿子，也没有派人来找。
韩泰锡对此喜闻乐见，反正住在这里，尹俊熙包吃包住还能暖、床（公寓只有一张大床），这日子比起在韩家还要舒适几分。
但韩泰锡不知道尹俊熙是怎么想的。
即使是朋友，也没必要这样做。而即使是朋友，自己也没必要赖在别人家里不走。
他今天刚从酒吧出来，还早，11点之前就回了公寓，自从知道林芭芭作息比较规律，他就不太在外面鬼混了。
一进门，还在用电脑绘稿的林芭芭头也没抬：“回来了？今天没喝酒啊。你说的拖鞋今天我出门刚好看到买了一双，旧的扔了。”
韩泰锡一拉开鞋柜，G家的灰色拖鞋就放在那。拿出来穿上，就“哒哒哒”地走到林芭芭身后双手按在他的肩上。
感受到肩上的力道，林芭芭偏过头：“这算是等价交换吗？”
韩泰锡摇头，“不，算肉、偿，我还要给你暖、床呢。”
林芭芭不觉得惊讶，自从跟韩泰锡住在一起后，这人就越来越没有尺度了。
打发了干扰因素去睡觉，忙完手头上的初稿，林芭芭也赶在十二点之前休息。
……
韩泰锡卷紧了自己的被褥，没一会就听到了林芭芭均匀的呼吸声响起。
他克制着某种来自自己好友的吸引力，一边又想起曾经他们两人所深爱着的女孩，一颗心在雨水里泡的胀胀的。
实在难受了，他轻轻的动了动，让自己偏着头能看到林芭芭的睡颜。
尹俊熙向来生的好看，比他还要好看。从小时候起，就没有见了俊熙还不会喜欢他的人，而当他和尹俊熙同时出现时，人们也总是先注意到俊熙。
现在仔细看来，俊熙的额头略窄，鼻子却很挺，还有嘴唇，不薄也不厚，是很吸引人的红色。他的颧骨高，配上宽厚的下巴却有着一种古典的美感。两周前脸颊上因他造成的擦伤，已经消退，光洁一片。
光是看着，就能让人心情明朗起来。
韩泰锡的目光仿佛被黏在了林芭芭身上，他借着月光看着自己的朋友，只觉得月光下的尹俊熙让他的心里柔软很多。
伸出食指几乎要触碰上林芭芭的鼻尖，两个人之间微小的距离让韩泰锡的心跳加快。
他停下来，满足到好像已经感觉到了旁边这人身上的温度和触感。
他确信林芭芭也有这种想要亲近自己的冲、动。两个人共同生活的这段时间，好像唤起了对恩熙的怀念，对恩熙的感情，在另一个与她曾经相互陪伴的男人上找到了可以寄存的地方。
在这个晚上，两个痛失所爱的男人间，因为那个已经离开的人，产生了一种难以言明的磁场。
韩泰锡小心翼翼地收敛自己的想法，他想起那个笑容温柔而羞涩的女孩，那个告诉自己“虽然很感动，但是对不起，我还是不能爱上你”的恩熙，感到既骚、动，又羞愧，只能把自己的被子捏紧了又放开，手心潮湿，难以入睡。
很久之后，韩泰锡终于抵不过睡意沉沉睡去。
他以为早就入睡的林芭芭，悠悠张开了双眼。
身侧的人看了他多久，林芭芭比韩泰锡自己还要清楚。
韩泰锡看来真的是困了，无意识地翻了个身，胳膊搭在了他身上都没什么感觉，砸了砸嘴睡得香甜。
他觉得林芭芭风姿让人愉悦，林芭芭倒觉得他真的是个小王子，即使被父亲忽视，被所爱之人拒绝，仍然能像个小王子一样微笑起来。
叹口气，林芭芭把他的胳膊从腰上拿下来，把被角压在他的肩膀下面，转过身，才闭上了眼入睡。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蓝色生死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