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不逐》邪离

48、第四十七章

　　这件事情仅仅在当年的报道中昙花一现就很快被压了下去，并没有机会扩大声张。
　　赵家从政，是杨家的世交，赵越和杨醒的父亲杨霆是大学师兄弟，在出事以后他直接把杨家唯一的儿子杨醒送去了美国。
　　杨醒自己大概也猜得到是什么事，而且身边无人可信，也无人可依靠。倒是有爷爷奶奶在，但他能感受到大人们眼神里的警惕和恐慌，恐怕自己如果继续呆在国内大家都会有危险。
　　所以他即便从未问过赵越一句关于自己父母的事情，但却也乖乖顺着安排出了国。
　　从此杨醒的话比以前更少，只是拼了命地读书，按照自己的目标去做。
　　他一直是不需要人操心的孩子，凭借自己走到今天。当然，他绝对忘不了赵家的资助。

　　赵家给他的每一笔支出他都记得一清二楚。他从来就是不喜欢欠别人人情的。
　　即便赵越反复强调，他还是自己执着地按照自己的想法，把赵家给他的一切成十倍奉还。
　　也是到了去年，杨醒才把那张足够金额的卡交给了赵越。
　　赵越并不清楚杨醒这孩子是怎么弄到这么大一笔钱的，但杨醒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多了去了，他也懂得这个孩子的自尊和骨气，查了一圈，发现并不是不法之财，而是杨醒自己理财炒股赚到的钱，于是也并没有多做推辞，收下了。
　　毕竟，赵越一直认为杨醒和他终将会是一家人，没什么可客气的。

　　当初的执念也曾无数次被推翻过，父母的事情终究成谜，最后连一言半语都没有留给他，任何猜想都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去论证是非对错。
　　怎么去想，杨醒都认为自己的父母亲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尤其是母亲自杀离世，简直荒谬至极。他记忆里的母亲绝不会是这样的人。
　　杨醒不知道敌人是谁，也不知道以自己的能力有没有办法抗衡。
　　以卵击石是失智之举，他是杨家唯一仅存的希望，如果想要查清楚父母的案子，绝不能轻举妄动。
　　但以他的身份又极其敏感，贸然回国肯定会被那帮人紧盯。
　　他唯一的办法只有爬得更高。
　　所以就有了今天的杨醒。

　　面对乔兮，杨醒只草率地说了前半部分，乔兮听到他当年父母意外去世，非常震惊。
　　如此一来，一切都说得过去了。
　　她曾经想过无数种可能性，却没想到这一点，她压根没想过要去查阅当年的报刊。谁曾想过会在身边，最亲密的人身上发生这么戏剧性的事情。
　　当年的乔兮只觉得爱情这种东西，不会长久，只会伤人。
　　任谁都一样，不可信任。
　　她放下刀叉，食不知味，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喝起酒来。

　　杨醒看着她越喝越苍白的脸，只有从乔兮微朦的瞳孔里才能看得出来些许醉意。
　　还是那个一如既往的乔兮，他的乔兮。
　　光是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就已经满心的骄傲满足。
　　于是看着看着，自己不知不觉就跟着喝了好几杯。
　　“对不起。”他说。
　　杨醒也是越喝酒脸色越苍白的体质，唯一不同的是，乔兮的酒量确实好，而杨醒的酒量是真的差。
　　乔兮抬眼看着杨醒，没说话。
　　杨醒继续说：“这句话是这么多年我一直想对你说的，欠你一句当年不告而别的道歉。”

　　确实有点喝多了，把该说的话说完，该解释的也都解释了，杨醒趁着还没喝倒，开始收拾餐具。
　　他收拾起来毫不含糊，井井有条，完全看不出是已经喝多的样子。在国外习惯了一个人生活，寄人篱下，不再是大企业的大少爷，这些年他吃了太多的教训。
　　看着杨醒在洗碗的背影，乔兮走了过去，从后面抱住了他。
　　杨醒整个身体微不可见地震了震，瞬间变得很僵硬，抿着唇一言不发，沉默地清洗完碗碟，见乔兮还不撒手。
　　他叹了口气，擦干手，转过身去，低头看她。
　　见乔兮嘴角牵出一个艰难的笑容，说：“你不欠我。是我不信你。”

　　原本杨醒想推开她，但看到她挤出一个快哭出来的笑容，又说了那句话，他感觉自己心里的所有坚硬都化成了一滩温水。
　　酒劲适时顺着一股热血冲了上来，他低头单手挑起乔兮的脸，含住了她的唇。
　　乔兮已经很多年不为感情的事情流泪了，好像沈若说得也没有错，自从杨醒走了之后，她对待感情的闸口就封闭了。
　　那一年在她为杨醒哭了几天几夜之后，再也没有遇到能惹出她眼泪的男人。
　　现在这个男人又回来了。
　　带着他在乔兮的世界里一马平川的王者气概，回来。

　　乔兮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闭着眼，修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层如羽翼般的阴影。
　　他弓着身捧着她的脸，她这才微微闭上眼，久久垂坠在眼角的泪挣扎着滑落下来。
　　感受到她的回应，杨醒再次收紧手臂，把她紧紧抱着，这一回他要用尽全力。
　　捧着她脸的手里湿湿的，杨醒松开乔兮，发现她在哭，心软心疼得无以复加，又愧又怜。
　　他把乔兮一揽入怀，大手覆着她的脑袋，一下一下地揉着她毛茸茸的头发。
　　“别哭了，乖。我回来了。”
　　乔兮哭得更厉害了，肩膀都颤抖了起来，只是无声，抓着杨醒的衬衣。

　　杨醒慢慢拍着她的背，亲吻她的脑门。
　　等乔兮平静下来，他牵着她将她安置好，自己又拿了另一套被子和枕头。
　　乔兮一看就知道他想干什么，却没说话，眼睁睁看着他把灯关好，道了晚安关了门出去。
　　她没有丝毫睡意，毫不犹豫地起身摸黑走到客厅，杨醒听到声响，起身看着从卧室走出来的乔兮。
　　酒劲一上来，杨醒就特别困，更何况他刚才已经用光了所有的意志力才照顾好躺下，这会儿乔兮又跑了出来，他瞬间觉得头疼欲裂。

　　杨醒起了身，被子就顺势滑了下去，他眯着一双眼迷蒙地看着乔兮，微皱着眉。
　　“怎么了？”杨醒嗓音低哑，比平时更深沉诱人。
　　乔兮一言不发地走了过去，背对着侧躺在杨醒身边。
　　杨醒看着乔兮肆无忌惮地挤在身旁，自己盖好被子躺好的样子，摇头失笑，说：
　　“你这样我忍不住。”

　　乔兮转过身来，抬眼看他，右手食指勾扯着杨醒的睡衣，又主动吻了上去。
　　抵着互相的唇，乔兮用带着点蛊惑意味的清哑嗓音，说：
　　“别忍啊。”
　　杨醒这么多年引以为豪的自律和自制力通通跑到了九霄云外，随着乔兮的主动和迎合，脑子里绷着的那条理智的弦被燃烧成灰烬。

　　这个吻痴缠而绵长，乔兮的唇虽然薄却非常柔软水嫩，杨醒是彻底沉沦不可自拔了。
　　随着空气的升温，乔兮微颤着起了鸡皮疙瘩，杨醒开始亲吻她的脖颈、耳垂。

　　……

　　那一年十六岁，乔兮还记得，杨醒总是趁家里没人把乔兮带来。
　　两个人不记得试过几次，总之反反复复了好多次，疼得她直喊停才最终成功。
　　其中有一回，还赶上杨醒他爸折回家拿文件，乔兮果着躲进了杨醒的衣帽间，为此乔兮还和杨醒生了气，杨醒哄了好段时间，乔兮才同意下次再过来。
　　那会的杨醒和乔兮，都是青涩懵懂的少年少女，一旦尝了伊甸园的果子，就一发不可收拾，谁曾想过杨醒这张冷静自制的脸……才是他最诱人的表情。

　　乔兮就着月光，微眯着眼，看着杨醒。
　　夜在他的侧脸上打了一抹昏蓝的光，起了微汗，额头上的青筋直连到了鼻梁骨，和从前一样，他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露出来。
　　乔兮最爱看他此刻的表情，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精雕细琢的五官宛若天神，却又被凡人的欲|望拉下、堕落，强烈的反差带来一种妖冶的美感。
　　她抬起手，掠过他修长的睫毛，轻轻抚摸他鼻梁上那条微凸的筋。

　　杨醒眨了眨眼，酒意浓郁，他从未如同此刻般了解自己。
　　他轻握住乔兮的手，修长纤细的手指犹如艺术品，白皙通透的肌肤吹弹可破，他顺着吻了上去，一直到整个身体覆盖住乔兮。
　　两人对视了一眼，铺天盖地的激烈的吻瞬间遏制住了呼吸。
　　空气里充斥着满满的荷尔蒙香气，乔兮也觉得自己喝多了，天地在旋转，而身体不在她的掌控之内。
　　意识模糊间听到杨醒在耳边沙哑地说了一句：
　　“我好想你，乔兮。”
　　接着她就沉沉睡了过去，从未有过如此安稳的熟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