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不逐》邪离

42、第四十一章

　　乔兮居然第二天就收到了诺亚的二次面试通知。
　　这次她轻车熟路地自己去前台办理访客卡，上了电梯到达指定楼层。
　　杜风先安排她在茶水间等待，告诉她今天要面试的对象是诺亚游戏部门总经理。
　　后来乔兮才知道，因为虚拟现实是新技术，零域工作室又是新成立的，所以暂时还没有总监，她幸运的少了一层面试。
　　总经理的面试并不难，也不会问太多专业问题，因为总经理并不管太具体的小事，只要工作室负责人认为这个人能用，他主要只参考业务负责人的意见。

　　杜风把乔兮带到总经理办公室，就把门带上出去了。
　　总经理面试的内容对乔兮来说更简单，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叫秦墨。
　　面试聊的多数是和乔兮交流游戏的心得体会，最后提示乔兮零域工作室是新成立的，接下来压力会非常大，可能超乎她的想象，希望她谨慎考虑。
　　面试接近尾声，秦墨问了一句：“你最快什么时候能来上班？”
　　乔兮依旧不卑不亢，面带微笑，说：“随时可以。”
　　秦墨站起来，和乔兮握了握手，说：“好，我让HR安排。”

　　从总经理办公室出来，乔兮给杜风发了条信息，先在茶水间等候。
　　杜风回复说让她先等一下，他处理完事情过来找她。
　　回复信息时，杜风正在和杨醒开会，临近结束。
　　总结和工作安排说完，正准备散会，杜风走到杨醒身边，说：“中午一起吃个饭？”
　　杨醒冷冽地看了他一眼，说：“我还有事。”
　　杜风说：“昨天那个毕业生，记得吗？刚面完Ink总，估计很快要入职了，我请她吃个饭，你不来吗？”
　　杨醒脸上波澜不惊，大步往前走，头也不回，神情淡漠、语气沉稳，说：
　　“不了，谢谢。”

　　他昨晚一夜没睡，实在睡不着中途还跑去酒店的泳池游了一个小时泳。
　　其实也不是没有想过重遇乔兮的样子，在他还在美国读书的时期，经常会走神想到乔兮。
　　后来越来越忙，心态也更加平和，不再被过去的事情干扰太多了。
　　杨醒心里当然清楚杜风在想什么，想利用乔兮来影响他，以达成杜风自己的目的。
　　至于他是什么目的，无非是关乎项目、职位，个人或者团队利益，只当乔兮是一个棋子放在手里。
　　这也无可厚非，只怪他昨天表现得太过明显，让杜风一眼识破。

　　也许是再一次见到乔兮相隔的年月实在太长了；
　　也许是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所带来的冲击力太大；
　　也许是现在的乔兮和以前并无太大变化，依然这么明媚耀眼，光芒万丈；
　　……
　　杨醒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拿着一杯麦卡伦，看着窗外CBD主干道往来的车辆和卑微如尘的人们。
　　眉间蹙起，形成一个浅淡的川字，时而咬咬牙，侧方额头上就会出现凸起的青筋。
　　似乎是被上天刻意眷顾的侧颜，线条凛冽英武，从前额、鼻梁骨、唇、下巴，在窗外阳光的照射下整个人蒙上一层光晕。
　　他只须静静站在那里，就令人感到遥远而畏惧。
　　如同天神降临。

　　在无数人面前，他承受了各式各样的赞誉：天才神童、青年才俊、传奇人物、盛世美颜……
　　但是在乔兮面前，他只是和卑微如尘的凡人一样，甚至他曾经比凡人更自卑、怯懦、无力无助。
　　经过了这么多年，早已物是人非。
　　他不再是以前那个任人欺凌的少年了，他将会是主宰这个世界的王。
　　但是，乔兮。
　　这个名字又会让他不假思索草率地把王冠拱手让人。如果是要他拿王冠来换取乔兮的话。
　　“七年前我喝了一杯你酿的酒，而我醉到现在。”

　　杨醒想到这里，自嘲一笑。
　　原本已经冰冷彻骨的气场又徒徒添了一层寒霜。
　　他觉得自己真是想得太美了，以乔兮的性子，就凭当年他毫无预兆地把她狠狠甩掉这一件事，就足够让乔兮对他恨之入骨了。
　　更何况除此之外，自己还做出那些混蛋的事情，然后直接消失。
　　他这么些年从心痛到把心修炼成冷若冰霜，就是因为他自己心里很清楚，他们回不去了。
　　他把乔兮伤得这么深，就是为了让自己对南渊不再眷恋，不再有任何弱点和后路可退。
　　但是在当时如果不做出这个选择，他也无路可走。

　　后来杨醒还听赵琪说，他消失了之后，乔兮在高中被变本加厉地孤立和陷害。
　　因为赵琪很清楚，她只有跟杨醒聊乔兮的事情，他才会认真在听，如果她停顿不往下讲，杨醒还会皱着眉头发出“嗯”的声音去询问她。
　　这对赵琪来说就足够了。虽然杨醒从未正眼看过她，也没有让她靠近过。
　　毕竟杨醒对任何女人都是一样的。

　　听赵琪说，乔兮后来也许是被这群小屁孩烦得忍无可忍，她一转乖乖女的小绵羊形象，直接变成校园女恶霸。
　　后来也因为这样学习成绩一路下滑，原本轻松够得上全国第一院校的乔兮，最后选择了留在南渊就读南大。
　　要是有机会的话，杨醒真的很想听听乔兮这只大灰狼是怎么在羊群里翻天覆地的。
　　真是他所了解的她，潜力无限，强大无人能及。
　　这也许是强者对强者的欣赏。

　　算了算今年，乔兮应该是刚刚毕业。
　　杨醒跳了太多级，实在是搞不清楚时间了。
　　离开南渊七年，他用四年时间修读完本科和研究生学位，还是两门专业同时修。然后直接入职诺亚。
　　不过他也是靠非常手段才能做到的，比如参加世界级大赛获奖、获得知名人物推荐信、撰写对全球科技发展有影响力的文章并刊登等等，以此来申请提前毕业。
　　杨醒非常清楚刚刚毕业的乔兮想进诺亚有多么难。
　　但无论如何她已经靠自己争取到了一个面试的机会，能够利用上他现在的身份，让杜风下决心聘用乔兮，杨醒觉得自己也算有一丁点用处。

　　而且他也非常清楚，进入诺亚很难，但留在诺亚的难度还大了好几倍。
　　尤其是对乔兮这种毫无工作经验，连方法论都还没有塑造完整的职场菜鸟。
　　再漂亮再讨人喜欢也没有用，这里就是一个弱肉强食、残忍血腥的野外战场，因为职场的斗争是覆盖在水下的，水面无波，水底暗潮汹涌。
　　时而激起千层卷浪，就是要到你死我活的境地了。
　　尤其是诺亚这种庞然大物，市值全球第三的超级企业，公司结构之复杂，上层关系之错综，中层斗争之激烈，下层手段之多样，难以文字描述。
　　除非亲身体会，否则都只是镜花水月，表面看上去很美而已。

　　但杨醒相信乔兮，聪明如她这般女子，他是不会看走眼的。
　　再难的事情，对乔兮来说，也不过是一场游戏而已。
　　其实杨醒自己也并没有这么自信，他也有想过也许他的消失，对乔兮来说也没造成多大伤害。
　　就如同他昨日的惊鸿一瞥，她还是依旧明媚骄傲，似乎所有的伤痛都不曾在她身上留下过什么痕迹。
　　“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杨醒拿着杜风不知道什么时候送到他的办公桌上的那一纸简历，垂眸看了一眼，他的睫毛非常长，双眼皮精雕细琢，阳光在他浅浅的卧蚕上投下眼睫毛的修长线条。
　　像是堕落天使的黑色羽翼。

　　乔兮发现诺亚的工作效率非常高，原本以为这么庞大的集团型企业，应该会像国企一样流程冗长。
　　也是因为之前顾谨一直在拖着帮她推荐诺亚的事情，所以她才误以为这个梦想中的企业似乎不是自己想象中那样。
　　面试完总经理秦墨的那天下午，乔兮就接到人力资源部打来的电话，约她第二天继续来HR面试。
　　其实诺亚正常的毕业生招聘面试不会低于六次，乔兮这就已经到最后一关HR了，打了个折，才面了三次，也是因为零域工作室刚刚成立，暂时还没有直属总监的缘故。
　　这次面试乔兮的HR叫Timi，是个矮瘦的男人，乔兮觉得他还挺可爱。

　　聊得很顺利，因为乔兮没有工作经验，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在聊校园的经历和兴趣爱好，以及诺亚的企业文化，还有乔兮的职业规划等等。
　　当面没有聊到薪酬，林乐在家还跟乔兮传道授业，因为她就是凭借和人力资源部一顿争取和沟通，才把薪酬福利谈得更好的。
　　乔兮笑笑，倒是什么也没说，摸摸林乐的脑袋，径自走到客厅窗台前抽烟。
　　夕阳照了进来，暖洋洋的，也把乔兮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变得话越来越少了。林乐想。

　　过了两天，乔兮接到Timi给她打来的电话，确认了薪酬，说如果乔兮没有问题，他就发出Offer邮件了。
　　Timi说，她因为只是本科毕业生，月薪一万三是顶天的价格了，不过还会有年终奖，这个看部门的业绩而定。
　　听Timi的语气还担心乔兮不满意似的。
　　乔兮谢过Timi，说她觉得没问题，然后Timi教她如何线上办理入职流程。
　　直接按照邮件里给的链接，跳转公司的HR内部页面，会有引导。

　　当天晚上，乔兮就线上申请了入职。
　　让她填写英文名的时候，她想了想，填了Jo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