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不逐》邪离

41、第四十章

　　杨醒刚坐了通宵的飞机，时差还没倒过来，但也还算清醒，因为一般要到下午才会开始犯困。
　　跳了好几级，硕士提前毕业，今年是入职诺亚的第三个年头。
　　作为诺亚历史上最年轻的部门总监，他不可能没有压力，只是压力对他来说已经是生活必需品，举重若轻。
　　在飞机上、车上再次把所有工作内容都梳理了一遍，他对这次派遣任务信心十足。
　　总部给他的时间是三个月，但他相信一个月足矣。
　　他非常注重时间和效率，助理又必须留在总部帮他管理进行中的项目，以及处理他不在的时候万一发生的紧急情况，所以南渊分公司给他派了一个临时助理。
　　安排得还算准时，他初步满意。

　　看了看表，还有十分钟会议开始。
　　在看到大堂挤了这么多人的时候，他皱了皱眉头，径直往电梯走去。
　　无视全场目不转睛盯着他的眼神，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唯恐挡住他的路。
　　他和助理只有两个人，却好像身后带着千军万马的将军，骑着铮铮铁马，气吞万里河山，莫名有种在战场之中杀出一条血路的霸者之气。无人敢上前。
　　杨醒身高一米八八，高挑英武。
　　他高中之后一直在美国上学，还是橄榄球队唯一的亚洲人，每周固定健身，穿着休闲西装显得身材更加无懈可击。全身上下没有一丁点多余，没有一丁点缺憾。

　　很多人都在诺亚内部的论坛上看过杨醒的照片，他在各种会议上被偷拍，或者出席官方活动时的宣传照，他是诺亚集团上下、国内国外盛名远播的男神之一。
　　在帖子后头总是有许多迷妹跟帖，叫他“盛世美颜”。
　　此时南渊分公司幸运的迷妹们终于在现实中见到了本尊，惊得都忘记了尖叫。
　　应该是不敢，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Wake总身上有股雪窖冰霄的气质，谦逊中带着高傲，尤其是眼神，那股铄石流金的冰冷吓跑了万千追求者，只敢远远望着。

　　其实这不是杨醒第一次来南渊分公司。
　　去年他为了推动虚拟现实技术的项目时，也特地来开过几天会，虽然时间很短，但那是他阔别七年再踏足这片土地。
　　南渊变化非常大了，但他还是特意安排了一个小时，绕到以前的学校看了一眼。
　　那种旧时情怀所带来的冲击比想象中要轻微了，只是无限感慨。
　　那会儿他还没有现在这么负有盛名，因为当时他还只是一个刚入职一年的小员工。
　　为了能爬得更高更快，他在学生时代果断选择了计算机和数学专业，因为高科技拥有很高的技术门槛，是唯一不需要任何家庭背景和后台就可以凭一己之力证明自己的领域。
　　而数学，本就是他所擅长的，他知道自己未来走的路一定终究涉及到资本、经济领域，但对他而言经济学又完全可以自学，所以他选择了更能培养自己的逻辑思维和精算能力的数学系。

　　他凭借虚拟现实技术的世界级专利，一跃破格晋升成为诺亚集团史上最年轻的总监。
　　杨醒的野心远不及此，他的眉间是银河眼中有星辰。
　　他是超级工作狂，因为身边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提不起兴趣，只有工作带来的成就感才能让他感到些许快乐，只有工作带来的忙碌才能一点点塞满他深不见底的内心。
　　扔下巨石也发不出任何声响。
　　他一边思考着一会的会议内容，一边走到电梯口。

　　突然反应过来刚刚鼻翼一闪而过一股极其熟悉的香气。
　　是他此生都不会忘记的香。
　　Wake突然大步往大堂走去，助理一脸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他很清楚这位总监很讨厌迟到，等下一班电梯可能会误事，所以他一边按着电梯，一边往总监快步离去的方向张望。

　　乔兮回复完林乐的信息，抬头看到队伍已经轮到她了，于是把访客卡揣手里，走上前去。
　　她看着妆容精致的前台小姐姐，微笑着礼貌地办好了手续，问她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乔兮也礼貌地回了一个微笑，右侧泛起清浅的梨涡，说：“一张停车票，谢谢。”
　　今时不同往日，林乐嘱咐她要省点儿花钱，她记着呢。
　　接过前台递来的停车票，她走到电梯间。

　　杨醒走到大堂，只看了一眼，立刻转头就走，进了助理一直按停的电梯。
　　那一眼就足够了，他不能再停留。
　　只消一眼，他就差一点失控要冲上去，把她抱在怀里。
　　再等一秒，他就一定会失去理智不管不顾，他绝不会给自己这个反应时间。
　　乔兮看着所有的电梯都刚上去，数字一直变大往高层去，摁了往下的按钮。

　　电梯里，助理眼见Wake老板脸色不对，把头埋得更低了，非常认真地在阅读会议资料。
　　杨醒突然开口，助理吓得差点跳起来，但还是忍住了。
　　“帮我查一个人。”杨醒说。
　　助理赶紧接话：“嗯嗯！Wake总您说。”
　　结果半天没有答话，助理的眼神左瞟右瞟，又回忆了一下自己刚刚的嗓门还挺大的，老板不至于听不见，所以还是沉默为妙。
　　出电梯的一瞬间，杨醒才说：“算了，不用了。”
　　助理松一口气，老板果然是非同凡响，深思熟虑，讲话难以捉摸。
　　到底是谁呢？助理虽然很好奇，但绝对不敢多嘴，这位总监可是诺亚当前炙手可热的青年才俊，这么年轻，前途无量。

　　杨醒在电梯里已经将自己的情绪调整了一遍又一遍，但还是没忍住叫助理找人的冲动。
　　话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电梯到达的提示音，“叮”的一声很清脆，把他从万千思绪中拉回现实。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种彻底被打乱节奏的感觉了，只差一点点，所有的修行都要被土崩瓦解。
　　工作是最好用的工具，对，拼命工作！
　　他本应直接前往会议室，但看了看表，还有五分钟，他想先去虚拟现实技术运用的第一线了解一下实际问题，再去开会。

　　一声招呼都没打，在助理的带领下，杨醒直接走到杜风的办公室。
　　助理敲了敲门，传出杜风的声音：“请进。”
　　杜风正在浏览一会会议的材料，门一打开，居然是那个传说中从不按套路出牌的总监。
　　他去年在南渊的项目启动会上见过他一次，后来视频会议也经常见，因为两人是共同奋战在第一线上的战友，所以关系很不错。
　　杜风直接站了起来，大步走到杨醒面前，握住手来了个拥抱。
　　“Wind，好久不见！”
　　“Wake总，平步青云啊！”

　　两个人都是工作狂，迅速进入状态开始聊上了。
　　边说边用手势邀请杨醒坐下，杜风则走到办公台上把资料拿上，准备和杨醒去会议室的路上边走边说。
　　在杜风拿起资料和笔记本电脑的那一秒，杨醒看到垫在下面的那张简历。
　　后来他想起在美国读书时橄榄球队的教练曾经说，他这个人没有弱点，所以干任何事情都是拼了命去做，这已经不是一种单纯的对胜利的渴望了。
　　因为无畏无惧，才能毫无弱点。
　　就是对成功和失败都不屑一顾的那种拼命，因为惧怕失败也是弱点的一种。

　　那时候他觉得教练说的不无道理。
　　现在这一刻，他终于发现，他的弱点和软肋一直都在，只是自己躲得远远的，相隔了一整个太平洋，所以他全不自知。
　　杜风说的话都变成了耳鸣般的嗡嗡声，他失神地盯着简历上那张规整的证件照。
　　唇红齿白，笑意盈盈，薄唇边有一枚清浅的梨涡，额头光洁如玉。
　　“Wake，你在听吗？”杜风很快发现杨醒的不对劲，叫了一声。
　　杨醒没有理他，他顺着他的眼神，发现他在盯着那张简历。
　　杜风拍了拍杨醒的肩膀，说：“嘿！老大，Wake Up！”
　　杨醒这才反应过来，咳了一声。

　　杜风在诺亚也呆了很长时间，情商智商自然低不到哪里去。
　　他对杨醒虽然没有那么了解，但以他在外远播的盛名，杜风为了合作关系还是有去刻意了解过的。
　　杨醒的私生活干净得无可挑剔，也没有任何绯闻，长得这么违背天理公平，还年轻有为、情智双高、履历华丽。
　　又拒绝了公司里各种追求者，很多人甚至猜测他是同性恋。
　　杜风有理由认为：
　　杨醒首先肯定不是没见过美女的人，不至于就这么失了神；
　　其次他也不是那种花花公子见一个爱一个，他表现出来的样子压根对女人不感兴趣；
　　再者他这种纯粹理性的思维也很难在他身上发生一见钟情这么感性的事情。
　　所以杜风估计他们是旧识，而且不是一般的关系。

　　人精杜风抽出那张简历，拿着在杨醒面前晃动，看着他不自然挪开的眼神，说：“刚刚面试完的，叫乔兮，是个很特别的姑娘。”
　　杜风别提多嘚瑟了，现在的杨醒就像个没谈过恋爱的大男孩，在他说到“乔兮”两个字的时候耳根子都红了。
　　只恨不能拍下来，否则一定会引起轰动。
　　杨醒反应了两秒，说：“走，开会。”
　　紧接着转头就出了门，并没有等杜风。
　　助理看见总监突然开门出来，毫无预兆地往前走去，他赶紧追上去。

　　“Wake总，会议室在这边，您的方向不对。”
　　助理喊出这句话，差点想扇自己嘴巴，但杨醒又高大，腿还长得异乎常人，他要小步快跑才能追得上。
　　前方传来杨醒沉稳冷静的嗓音：“我去趟洗手间，你不用跟来了。”
　　“好的，我将会议室房间号码发给您！”助理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