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7、寐神花(四) ...
-
安柠笑道:“我们打个赌吧。”
棠礼看她,眼神示意,赌什么?
“就赌那本笔记里是不是也画着今年的咒文。”
“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
“输的人任由赢的人差遣半年。”安柠想,她虽有七八分把握,但是棠礼太爷爷的心思说不定比棠
礼还怪,赌注还是不要太多。
“半年?”棠礼背着手,“我和你赌一年。”
她不置可否,而是问:“你是赌画着今年的咒文,还是赌没画着今年的咒文?”
“你肯定是赌有,那我自然是赌无啊。”他微微笑。
他弯弯的蓝眸里亮晶晶的,一副孩童无邪模样。
安柠自言自语道:“呀,我忘了你也是能预知未来的。不赌了,溜了溜了。”
也不知方才胸有成竹的是哪一个。
他收敛笑意:“无论有还是没有,我们都要去藏书楼找那本笔记。所以,我没有浪费力气使用能
力。”
“那你笑得那么瘆人干什么?”安柠一脸鄙夷。
棠礼不可置信:“你说我这完美的笑容什么?”
棠萤噗嗤乐了:“不是所有人都买你这老家伙的帐的。”
“我们不如先去藏书楼吧。”棠遇专业打圆场。
主要是赌不赌的又怎样,反正平时任这俩人差遣的都是他。安柠倒还好,十次里有两次拜托他,而棠礼则是十次里有十二次吩咐支使他。
“你爷爷终究是你爷爷。”棠椋说这话的时候,棠遇都怀疑老爸究竟是不是大学教授。最后安慰自己,教英国文学的嘛,中文可能是不大好。
“赌吗?”棠礼问安柠。
“赌吧......”安柠心虚。自己真是飘了,居然主动和大佬打赌,真是混得太熟丧失了警惕性和敬
畏心啊!
“好,你们几个都做个见证,我赌那笔记里没有今年的咒文,安柠赌有。”棠礼环视几人,“输的
人要听赢的人差遣一年。”
季景修和彭是非敷衍着:“好好好。”
棠遇叹气,还做不做委托了。“藏书楼在哪边啊?”
棠礼推开房门,指向远处,重檐层宇外有一处高楼。“家里的书基本会放在那里。”
这样一座楼,只用来放书,可想当年的棠家是何等的盛势。
棠礼的卧房与书房相连,而书房与藏书楼之间也有一条专门建造的捷径。
藏书楼看着远,走捷径的话,只需几分钟便能到达。
推开藏书楼的门,除了棠礼和棠萤,剩下的人或多或少为眼前的景象惊诧。
从外面看起来有八层高的楼,里面竟不分楼层,而是由上至下一以贯之,还往下挖了约一层的深
度,由门口的阶梯通向下方的平台。
平台正中置一方书桌,笔墨纸砚俱全。除此外再无其他装饰。
棠礼踱步下了台阶。“我儿时嫌此处太空旷,从未在这里写字读书。”
其余人跟着他一起走到书桌旁。
安柠抬头,楼四面墙上都是书架,典籍古书浩如烟海,真让人有“学海无涯,回头是岸”之感。
虽说不分楼层,但也只是没有常见的分隔楼层的平台。为了便于拿书,木质的楼梯依着书架盘绕而
上,直到屋顶中悬着能同时容纳多盏烛火的巨大铜制灯台。大抵是因为建这楼的时候电灯还没进入
中国,四面楼梯上虽每隔一层装着壁灯,看修缮的细节痕迹可以看出是后加上去的。
厉害了。安柠转头看着,她倒不大懂供电电路之类的东西,只是在这样的楼里重修电路,那是多大
的工程啊。
此刻还是白天,但楼内没有窗户,也不透光。棠萤的妖力使壁灯和铜制灯台内亮着跃动的光。
“这屋子建的气派,就是太没脑子。”好久没有和谁一起到藏书楼里,棠萤抓住机会,把一直想说
的话说了,“书最受不得阴冷潮气,放在好地方尚需定时见见太阳,这里暗无天日的,也不知道怎
么想的。”她侧首回想,“以前每年晒书的时候,可是热闹着呢。”
“这么多书啊。晒到什么时候去。”彭是非眼花缭乱,脑壳突突的疼,还好他们只是来找书,而不
是来晒书的。
季景修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些书应该有许多年没有晒过了吧。”
小时候来过这里的棠遇说道:“小时候只是来这里看过,并没有打扫,更别提晒书了。”
“当年晒这些书需要动用棠家大部分的小厮丫鬟,如今哪里有那么多人,又哪有那么多时间。”棠
礼手指抵着书桌光滑的表面,没什么表情。
安柠正觉得这藏书楼里的结构和一尺间里第一次见棠礼时的那个石楼很像,暗自感叹命运弄人。
棠礼又说这话,真是眼见他高楼起,眼见他楼塌了。
她还没来得及多个愁善个感,就听季景修问:“这些书里肯定有很多价值不菲的古卷,不觉得可惜
吗?”
棠礼似乎不明所以:“可惜什么?”
棠萤自己爱卖关子,却最见不得别人卖关子。“他给这楼加了一层结界,所有的书被封存在这结界
里,是不受外界环境影响的,再放几百年也不会损坏。”
安柠:“......”当初为什么要这样建这个楼啊,只是为了当时炫富和未来炫技吗?
“笔记在哪里啊?”她问,棠礼长得一副记忆力不错的样子。
某人:“我哪里知道,都是小厮拿给我的。”
她捂脸,今天棠礼是专门来打她的脸的吗?
“我们总不能一本一本找吧?”彭是非的脑袋突突的更厉害了,“就算有安柠的能力,也要找上很
久吧。”
季景修摇摇头:“效率太低,消耗太大。”
“对安柠的眼睛也不好啊。”棠遇忧心忡忡。
“两位。”安柠问唯二可能有办法的棠萤和棠礼,“有什么办法吗?”
棠萤一脸“我是谁我在哪我不知道”,棠礼则轻咳一声摆弄起笔架上的毛笔。
好的,安柠安心了,他们俩就是专门来打她的脸的吧!
“你回想一下,那笔记有没有什么特征?”她问,“既然棠萤说你太爷爷记性不好,那这么重要的
书,肯定会有点儿不一样的标记吧?”
棠礼思索片刻。
“那笔记是用红线装订的,连封面也没有。”他闭上眼,描述道,“一打用红线串联在一起的纸罢
了。”
这和安柠想象过的秘书模样全然不同。
在这典籍保存完好排列整齐的藏书楼里,一打红线穿起来的纸,肯定十分显眼,找起来的难度也会
降低大半。
想到这里,位于巨大书架三层的一处定住了安柠的目光。
别处的典籍确实排列整齐,而这一处,虽然看得出尽力摆放好,但因为书籍本身实在过于破烂,排
出来的感觉也与别处有些不同。
她指向那个角落,道:“你们看那儿。”
大家一齐顺着安柠手指的方向看去,不明所以。
棠萤说:“棠家藏书众多,好像为了便于查找,书籍会按年代或主题分门别类排放。”
“好像?”季景修对此类模糊的词汇很是敏感,他看向棠礼以求确切的答案。
棠萤抬手挡住他的视线:“别看了,当年只坐在书房看书的大少爷怎么会知道这些。”
而后来,他更是无心也无力在意这些小事了。
彭是非看在眼里,莫非是一物降一物?看起来弱柳扶风的棠萤怎么总是怼他们巴着供着的大佬?
棠礼倒是无所谓,棠萤一直是想说什么说什么,竟然也让她活了两百多年,看来她是没遇上过脾气
爆的。
彭是非缓和气氛道:“其实越是秘密的东西,越不会放在我们认为它应该在的地方,所以分不分类
的,也没那么重要。”
“越是秘密的东西,越不会放在人们认为它应该在的地方。”棠遇念叨着,“这话是说我们认为它
在我们不认为它在的地方。可‘我们不认为它在的地方’和‘我们认为它在的地方’实际上是一个
性质的啊。”
“都是我们认为。这是个悖论。”季景修低垂了眼,在想如何解决眼下的难题。
本以为找到了突破口,却又是空欢喜一场。
“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这样把那笔记看做是重要的东西。”安柠道,“当年的棠礼并不认
为笔记重要。还有一个人,就是当年拿错笔记又归还笔记的小厮,他不可能知道笔记的重要性,顶
多就是当做一般宝贝的古书看待。所以,他归还笔记的时候,应该也就是走还书的正常流程。”
“还书的话,因为所有的书都分门别类排好了序号,一般就是从哪里拿的还到哪里去。”棠萤说。
“当年笔记是夹在书里拿来的。”棠礼回忆细节,“但还的时候,我只给了那小厮那本笔记。”
彭是非:“这样说来,按正常流程走的话,那笔记就是无处可放的。”他接着推测:“无处可放的
话,又不能把不知道重不重要的书随意扔掉,肯定会根据书的内容,分类好,找个地方放。”
大家顺着这思路去考虑的时候,有人开口了。
“很遗憾,那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