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魂玉》岁月安

1、血衣凝香

　　冰凉的雨水与血混在一起黏住了衣服，伤口于此传来阵阵刺痛。在一个逼仄的桥洞里，黑暗中隐藏了一个身着黑色劲衣的男子，面部一半被黑布掩饰，眉头微皱。右手往袖里捏着一把短匕，顺势按住左臂的一大块伤口，盘起的头发漏下了几缕发梢，随着冷风轻摇微颤，眼眸中疲惫之余留存着紧张。
　　杀机袭来，漏出半截白晃晃的匕刃戛然而止，只因脖子的右侧抵触了阴寒而留下一抹嫣红。挟持双方都保持了适时的沉默，空气中弥漫着咸湿的血腥味，这时莫名地带了一丝幽香。
　　“你这“牙”是逃出来的？......想死还是活？”一个干涩的女声因为纱布朦朦不清，最后几字却是落地有声。
　　沉默不答，脖侧的伤口再度留血，许是在挣扎或者是就此放弃生的希望，累了吗？
　　“活”淡漠的回答了一个字，并没有想象中的怯懦与急迫，反而就像知道知道自己必死一样，从容接受。
　　“念你忠于我门，又于这混乱拼逃而出，本主命你为“牙卫”，于此之后护我周全。后有追贼，你当听我号令，夺机而出，让本主有间可施，袭杀贼人！”这次发话俨然一个君主的命令。
　　稍有迟疑，牙答道“诺”，依旧是一个字，让背后这位“主”心头一紧。
　　细雨渐停，不知何时起，月光撒向了小镇，也让桥洞之下的人隐约可见。背后的女子再次往深缩了身子，抵在脖侧的血刃也收了起来，可依旧能隐约感觉到锁定自己的杀意。
　　静若寒潭，月如弯刀，绢画着这世间的种种悲欢。累了倦了，阴谋与否已经不再重要，杀戮非我本心却又无可奈何，本以为就此罢休，谁知又出变数。与其说相信这番说辞，不如说忘记了生死的界限，麻木的神经中最后残留的一丝留恋，就像那如有如无的香味。
　　树梢颤动，几位如飞鸟般的人物依次掠过，继而向前，不等片刻，又返至桥头。四位高人皆保持沉默，渐渐注意到了桥下的异样，不等有所动作，只见一黑影窜出，轻点河面，于这夜色中看不清具体模样。高人追逃至半夜，损失多人，身上依旧多有挂彩，心中郁闷，见到此景稍有犹豫，继而默契地分左右上下四路围追而去，完全没有发现桥洞之下隐藏的利刃。
　　几个身法后四人已经将要逼近，忽而前者脚点河岸反身而来，带着决然的冷笑，诡异而不容分说。只一刹那后，上下飞来的高人已经交手，左右两侧也成围堵之势，好大的阵仗，“牙卫”想着此次拼杀死于门中四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长老能，也算得好汉子。索性将毕生所学所敢，放到极限，陡然血脉喷张、经脉逆行，居然瞬间领悟了只有长老才能施展的“影杀”，好似对天地间的气机流转有了一丝明悟，看着强大对手的出招不再觉得无从应对，每每与生死腾挪间，身法变幻，凶险万分地避过了必死之势。这里几招拆解下来，本来四大长老就不曾放松，待看清对手的黑衣后，不免为其低下的身份能施展“影杀”而惊讶万分，未有过多的喘息，必死之局已成。
　　料想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反而是如一阵怪风吹过，四位高人陡然双目圆睁，只于招式的最后一式没了力量支撑，身子被牙卫疯狂的抵抗撵杀成几段，纷纷坠落河间。桥两岸附近只有一个客栈和一棵柳树。面对这样大的动静，柳树依然随风飘絮，客栈于此亮起了灯，不大会又似是知晓此间凶险而归于冷寂。那女子如何施展的绝杀无从知晓，待第二天小镇的官差来殓尸之后，发现此四人身份的不简单，交还“元门”处置。官差并不知道昨夜的巨变，而“元门”的面目也始终停留在一个简单的镖局，可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镖局，其身后就是官差也不敢招惹。一切又回归平静。
　　多年后回想起那个夜晚，牙卫才发现这一切的开始居然是一次莫名的信任，多年来刀口之下丧失的某些东西好像又随之而来，说不清楚是生死的明悟或是缘分的由来。月色亘古不变地披着柔和的面纱，渐渐变成一个女子的人脸，似笑非笑。以及后来，牙卫背着“女主子”继续奔逃山间，闻了一夜的糜香，混杂着血腥味幽幽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