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端》桃吉

1、退婚

　　今日三月初三，恰逢大会，青岭镇上熙熙攘攘，比平时热闹许多。
　　田家二丫头阿端挎着一个包袱，大步走在大街上，她可没心思逛集会，归心似箭，要知道她有一年时间没回家了，半个月前，她捎信要回家，想想此刻爹妈正在给自己准备好吃的，阿端不由地嘴角上扬。
　　“啊！你放手，拉我做什么？”
　　“小姐，拉拉手有什么呀？”
　　“不要，你走开！”
　　吵声不断，这边的阿端，听着声音好熟悉，像姐姐的声音，就放下脚步往声音来源看去，正是姐姐阿静，阿端刚想高兴地喊她，看到旁边还有个衣冠楚楚的禽兽在对她动手动脚，顿时怒火中烧。
　　“啪！啪！啪！”
　　阿端抡起手中的包袱，往衣冠男头上狠狠地砸了过去，嘴里骂道：“哪里来的畜生，这么不要脸。”
　　衣冠男突遭袭击，被砸的头晕眼花，哎呀地叫了起来。他扭头一看，是个小丫头，十六七岁的模样，两只杏仁眼瞪得圆圆的，一个小包袱被紧紧攥在手里，敢情是这玩意儿砸的他。
　　“呵，小丫头够狠的呀，你管什么闲事，敢砸我，知道我是谁么？伙计们打她！”衣冠男一手捂着头，一手招呼他的仆人，恨恨地说。
　　这边阿静看清是妹妹阿端救了她，又惊又喜，喊了声“妹妹！”，“姐，不怕，有我呢”，阿端把姐姐护在身后，胸脯挺得直直的，瞪着眼前这个衣冠禽兽，敢动她姐姐，吃了豹子胆了吧，呵呵。
　　衣冠男的几个仆人把姐妹俩团团围住，正摩拳擦掌准备动手。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大家都纷纷指责一帮大男人欺负两个小姑娘，太不像话。
　　几个仆人一听，脸上挂不住了，本来主子欺负人家姑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现在还要打人家，下不去手啊，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你推我我推你的，就是不往前走。
　　衣冠男看到这情况，急得不行，哇哇大叫，“你们翻了天了！”
　　阿端问姐姐，“这人是谁啊？”
　　阿静支支吾吾地说：“他，他就是西城的王成，年前刚和我定过亲。”
　　“啊——，就是他呀，那就是准姐夫了，那他怎么还这样？”阿端不明所以。
　　“唉，你不知道，王成他不认识我啦”
　　“不认识的姑娘，就敢调戏，这王成真是个混蛋！”阿端一听，气不打一处来，真是个衣冠禽兽啊。
　　“喂。禽兽，你准备怎么赔偿我姐姐！”阿端气鼓鼓地问道。
　　“呸，还赔偿，你打我怎么算，我要还回来！”王成见身边的仆人没动手的意思，决定自己动手，说着便扬起大手要打阿端。
　　这边阿端已经做好了踹王成的准备，只是脚还没迈出去，有一只手把王成的手给制服了。
　　“哇，疼！疼！快放手！”王成被那人捏的直哆嗦，一个劲地喊疼。
　　阿端顺着这只手看去，黝黑大手上面布满青筋，来人一身黑色粗布衣裳，国字脸，正怒目圆睁地看着哆嗦的王成。
　　“欺负小姑娘算什么本事，有种咱俩来打。”国字脸松开王成的手，要和他对打。
　　王成是青岭镇大户王家的三公子，从小娇生惯养，哪有这大汉的力气，当时就怂了，指着国字脸恨恨地说了一句：“我记着你了，等着瞧。”说完就带着一帮仆人灰溜溜地跑了。
　　阿端上前感谢：“今日有大哥相救，阿端和姐姐十分感谢，若是不嫌弃，请回家吃顿便饭吧。”
　　国字脸拜拜手，说：“姑娘客气了，家中还有老母亲，不便久留，告辞。”
　　阿端见他执意要走，就问他姓名，住址。国字脸告诉阿端他叫黄安，其余一概不提，就走了。
　　阿端见姐姐并无大恙，安慰了几句，姐妹俩就携手回家了。
　　田家在青岭镇做点布匹生意，属于小户人家。阿静阿端姐妹俩，平时吃用有度，也都是平常人家的打扮，只是姐妹俩遗传了母亲的好容貌，长得都十分秀丽。
　　姐姐阿静性格文静内敛，阿端从小活泼好动，跟个男孩子似的，田老爹为了让她端庄一点，特起了个端字，可到现在阿端一点淑女样都没有，对了，只有在刺绣的时候阿端才是端庄的阿端。她们还有一个小弟唤作阿笙，今年只有十岁。
　　两姐妹到家后，与父母说明此事。田老爹勃然大怒，自己的女儿还未过门，竟然受到未来女婿的调戏，这算个什么。
　　田老爹告诉阿端，当初王家来提亲，就听说过王成的坏名声，本来是不同意的，王家出手阔绰，另外王家保证对王成严加管教，重新做人，这才同意的，也是盼着阿静过上衣食不愁的富贵日子。
　　阿端说：“王成这个人仗着家里有几个钱，成天在外面拈花惹草，招惹是非，如今竟找到自己未婚妻的头上，以后还有姐姐的好日子嘛？爹，姐姐性子弱，这门婚事怕是得退了。”
　　阿静说：“爹，这婚退了吧，我今天算是见识到王成的德性了。”
　　田老爹说，好，爹这就给你退婚去！
　　刚走到门口，王家人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了，王成的母亲给儿子讨说法来了，说自己儿子竟然给未来的小姨子给打了，一定要田家给个说法。
　　阿端乐了，王家自己儿子管教不严挨了打，倒成了她的错了。
　　田老爹说：“要说法是吧，我闺女没做错，咱们亲家是做不成了，我们田家要退婚。”
　　王母本想闹一闹杀杀对方的锐气，压根就没想退婚这事，对方一提退婚，自己肯定不能同意啊，她也知道自己儿子的德性，阿静是个好姑娘，漂亮又能干，再找怕是找不到了这么好的了。
　　顿时没了脾气，开始数落起自己的儿子，王成在旁边听见母亲数落自己，不乐意了，他看见王母给他试了个眼色，心神意会，便不做声了。
　　这一切都被阿端看在眼里，这王家人太奸诈了，姐姐嫁过去肯定要吃亏的。
　　田老爹坚持要退婚，当场把彩礼拿出来，要退给王家。
　　王成母亲没了辙，忙派人请王成他爹回来，他爹来了也不行，最后，王成母亲看看田家的小院，说：“退婚也行，但我们家的彩礼不是白给的，彩礼我要你们双倍返还，怎么样？”
　　“你——”，阿端怎么也想不到世上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仗着有钱有势欺负人。
　　田老爹轻笑道：“好，我们定当双倍奉还彩礼，还望夫人信守诺言。”
　　谁都知道青岭镇的管事是王家的女婿，这个官司田家打了也白打，赶紧退婚要紧。
　　王成母亲哼了一声，“一个月为期，亲家您可要想好了”她想就是把田家这破房子给买了也赔不起彩礼钱，这婚事想退没门。
　　田老爹说：“一言为定。”

　　阿端姐仨儿的母亲几年前就去世了，阿静和她帮助父亲把弟弟阿笙带大。此时把阿笙哄睡后，父女三人合计着怎么退彩礼钱。
　　田家本来做的就是小本生意，赚的是买卖中间的差价，就是把店里所存的布匹全部卖了也顶多一百两银子，家里积蓄有一百多两银子，王家当初送的彩礼包含金银首饰、衣服等大概价值五百两，还差三百两银子呢。房子是不能卖的，这是安身立命的根本，再说阿笙才十岁，不能让他跟着受罪。
　　怎么办，怎么办，普通人家一年能收入五十两银子就不错了，这三百两银子对田家来说就是巨款了。
　　阿静回屋拿自己的首饰，要把所有首饰都当掉抵债，阿端拉住她说，那才有多少啊，姐，不顶事的。我们得想个让钱来的快点法子。
　　田老爹也是没辙了，坐在椅子上愁眉苦脸的，最后他说，不如把它给卖了吧。他说的它，阿端知道，那是祖上留下来的宝贝玉扳指，据说这个扳指是一个王爷赏给田家一个祖先的，以报答救命之恩。
　　阿端知道玉扳指是要传下去的，不能在他们这一代手里给断送了，忙道：“不可，爹，咱们还没有到山穷水复的地步，容我再想想办法。”
　　第二天清晨，阿端早早起床去店里打理生意。她发现买整匹布的大概都是些上了年纪的婆婆，她们觉得整匹布便宜，自己可以在家做衣服，虽然样式一般，也不讲究什么，实用就行。而那些有些家底的姑娘媳妇们，除了些手巧的自己做衣服，其他都要把布拿到裁缝铺里做成衣服，也要付给裁缝手工费的。
　　忽然，阿端有办法了，要知道她最拿手的就是做衣服了，何不在自己的店铺里把衣服给做了，这样就能多挣一份钱了。
　　阿端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田老爹：“爹，我算过了，如果另做衣服的话，能多挣一倍的银子呢”。田老爹点点头，说：“现如今只能如此了，其他缺口我再想想办法，二丫头，为了你姐的事就辛苦你了。”
　　阿端笑了笑，“没事爹，您就等好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