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等待（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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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风而行
行过万水千山
却看不见
也找不到
有你的世界
………………
这场战斗，所有人都输了。
握着那两块刻有他们兄弟两人名字的带有裂纹的木牌，曹焱兵无力的跪坐在一片废墟之中。这里是镇魂街，是人死后亡灵居住的地方，所以他要等，等那个人回来。
这一等，就是整整七天七夜。不眠不休的等待，等来的不是他期盼的那个人，而是……
“()嗨～”轻浮的声音响起，一个束着头巾，戴着墨镜，蒙着口罩的男人出现在曹焱兵面前，举起手朝他挥了挥。
鬼符三通，曹焱兵记得他，当初就是他强行把哥哥带去了死魂岛，而且似乎还是那个什么灵域的人。不过……
“许褚，震碎他。”轻描淡写的开口，在等到那个人之前，曹焱兵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这样好吗？我可是灵域委派来的。”不紧不慢的抱着手臂站在原地不动，鬼符三通好像一点都不担心似的。而事实上，他确实也不担心，因为他正掌握着眼前这个男孩儿的软肋。
“镇魂将是由灵域委派的，虽然你是寄灵人，但你现在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顺，不仅守不住罗刹街，甚至还可能被灵域驱逐，这样一来，你还怎么去寻找你哥哥曹玄亮啊？”
闻言，曹焱兵身体猛然一颤，连带着察觉到他异状的许褚也停下了动作。见状，面罩下的唇角勾起，鬼符三通继续说道。
“或许你自己是没什么事，但是曹玄亮可就不一定咯！先不说他是不是会回到这条镇魂街，就算他回到了这里，如果又遇上一个像卢将军这样的镇魂将的话……啧啧啧，真可怜啊！”
呼吸一滞，曹焱兵根本不敢去想象那样的画面。抬起头，直视着鬼符三通，他一字一顿的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很简单，我是来和你做一笔交易的。”见曹焱兵上钩，鬼符三通见好就收，不再出言刺激他，正经的说起了他此行的目的。“作为百年一遇的武神躯，灵域很重视你。只要你肯去死魂岛修炼，那么我们保证，在你回来之前，罗刹街不会有新的镇魂将，曹玄亮的亡灵也必定会回到这里来。怎么样？”
沉默片刻，点点头，曹焱兵同意了。不只是为了这个交易，他想要变强，强到可以不再害怕任何人，强到可以保护曹玄亮——就像哥哥曾经如同守护灵一般保护自己那样。
死魂岛的修炼枯燥而艰难，但曹焱兵不怕苦也不怕累，他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学成后从这里离开，回去找那个人。
或许是天赋使然，或许是努力的成果，短短四五年的时间，曹焱兵就完成了死魂岛的修炼。而灵域也没有食言而肥，依照当初的承诺赐予他将军链，让他回到了罗刹街当镇魂将。
当曹焱兵再次踏入罗刹街的时候，一如他离开时那样未曾改变的场景让他有了一瞬间的恍惚。定了定神，带着些许雀跃，他疾步奔向山顶——那个人一定已经……！
可是入眼的是同几年前一样的，一片残骸废墟。
暴怒之下唤来鬼符三通，将十殿阎罗抵在对方的脑袋上，已经进入变声期的少年声音略显沙哑，可是却丝毫阻挡不了其中的杀意流泻而出。
“你当初说过的！说过哥哥会回来的！可是他人呢？他在哪？！”
这回是真的慌了神，鬼符三通动也不敢动，勉强镇定心神，声音颤抖的回答道：“曹焱兵！你，你冷静点！曹玄亮……他，他确实回来了！他就在这条罗刹街里，之所以没有回到这个地方来，或许是有些什么别的原因？”
听到鬼符三通的话，几年间已经成为曹焱兵梦魇的画面骤然浮现于脑海——死魂岛高强度的修炼消耗了他大半的心神让他白日里无暇胡思乱想，可每当午夜梦回，他总会梦到自己将匕首捅进少年的心口，梦到少年渐渐失去光亮的眼神、渐渐变冷的身体，梦到……少年死在自己怀里的场景。
而每次当他惊醒之时，身边却只有一片冰冷。没有熟悉的温度，没有那只是轻轻握住就能够让自己平静下来的手指，没有哥哥温暖关切的眼神，没有那首温柔哼唱的童谣。
像是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曹焱兵的心骤然冷了下来。是啊，是自己亲手杀死了那个少年，他还有什么脸巴巴的盼着对方回到这个地方来？
收起十殿阎罗，看也不看鬼符三通一眼，低低的吐出一声：“滚！”后，曹焱兵便不再管他了。
感受到鬼符三通的气息越来越远，握紧拳头，曹焱兵暗暗发誓，无论如何，就算是踏遍罗刹街，他也要找到曹玄亮！赎罪也好，怎样都好，他就是为了那个人，为了他的哥哥，才再一次回到了这里的！
可在曹焱兵不在这的几年时间里，罗刹街的面积扩大了不知几倍，找遍了原本的罗刹街的范围，却一无所获，再加上被他收拾了的不知凡几的恶灵，曹焱兵心中的不安与恐惧越发扩大，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找下去。
当曹焱兵来到一片新的区域时，他惊讶的发现这里的亡灵们生活得颇好，而且在这里几乎找不到恶灵的踪迹。
好奇的询问了一个亡灵此间缘由，见自己是镇魂将，那个亡灵连忙一五一十的解释了起来。
“回大人的话，这是因为最近我们这里出现了一个很厉害的亡灵少年，就是他赶走了这片区域的恶灵……”
听到这里，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激动，曹焱兵一把抓住那个亡灵的肩膀，焦急地问道：“你说的那个亡灵，他在哪儿？”
“就在离这儿不远的一座桥的桥洞下面……”顾不得听完剩下的话，一阵风似的，曹焱兵的身影消失了。
“说起来那个亡灵少年和镇魂将大人长得很像啊……”望着曹焱兵消失的背影，亡灵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喃喃自语着。
顺着那个亡灵所指的方向一路疾驰，很快的，曹焱兵来到了对方所说的桥边。可当他踏进桥洞之下时，入目的情景让他一愣，不知多久没流过的泪水就这样毫无预兆的，汹涌而出。
陈旧的红色沙发、用木板拼凑而出的床、废弃的破木柜、费尽心力搭建的灶台……像是穿越了时空一般，他又一次看到了，那个在大桥下，他的哥哥用捡拾来的垃圾一点点拼凑成家具，为他搭建而起了一个，简陋却温暖的家。
可这份混杂了温暖与怀念、悔恨与痛苦的情绪让曹焱兵几乎想要转头就跑了，说他是近乡情怯也好，说他什么都好，他……
可是下一秒，他对上了一双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再熟悉不过的紫红色的眸子。
一切的一切被抛诸脑后，曹焱兵的所有都在此刻尽数转化为了纯粹的喜悦，因为，自数年前的那一天之后，历经无数次的期盼、无数次的幻想，他终于再一次见到了那个人，他的哥哥，曹玄亮。
可他才堪堪来得及迈出一步，对面的少年就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猛兽一般，浑身炸起，摆出进攻的姿势，戒备的盯视着他。
不是没有见过少年这副模样，但曹焱兵仍然对此相当陌生，因为他通常都站在那道身影的保护之后。所以这是他第一次正面这样饱含进攻性的姿势，也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少年浑身释放而出的刀锋般凛冽迫人的气势，更是他第一次看到那样仿佛要择人而噬般冰冷锐利的眼神。
这一次他是真的落荒而逃了，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那样的少年，那不是他认识的曹玄亮。这一刻，他再一次无比清晰的认识到一点——他的哥哥已经被他亲手杀死了。
见那个突然出现的少年消失，曹玄亮稍稍松了口气，走到床前，温柔的出声；“没事了弟弟，我把那个人赶走了哦！”
压下心中涌出的一些奇怪的情绪，不去在意刚才的少年同自己极度相像的面容，曹玄亮告诉自己，不用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事，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他只要有弟弟就好了。
回到山顶之上，靠坐在灵槐树下，曹焱兵举起一只手臂遮住眼睛，不让眼中的情绪流出。想起在死魂岛所学——新生亡灵就是这样的，没有记忆，带着死去时的痕迹，仅仅只是下意识重复着生前最深的执念，带着些混沌，度过一段或长或短的时间，直到彻底失去作为人类的部分……尤其那些死于非命的亡灵，更是如此。
没有记忆——所以他才会看到那样陌生的曹玄亮，才体会到来自那个少年的他从未感受过的露骨的敌意。不过，那并不是让他慌不择路落跑的原因，真正让他心防失守的是……
即使只是惊鸿一瞥，但是那画面却也已经深深刻印在了曹焱兵脑中……在少年胸前汩汩渗出，浸透了衣衫的，腥红血迹——那是，少年死去时的痕迹，他亲手留下的痕迹。
不过，曹玄亮不再是当初那个曹玄亮了，他又何尝还是当初那个曹焱兵呢？至少，他已经不会再像当初那样只会软弱和悔恨的哭泣了；至少，他已经学会了坚强。就如刚回到罗刹街时在心中发下的誓言一样，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一年、两年、三年……那个人总会变回来的！变回曾经那个曹玄亮！所以在此之前，他只要耐心的等待就好了。
自此开始，曹焱兵在罗刹街就只专注于做两件事——在灵槐树旁重建一座房子，以及跑到桥边去守着曹玄亮。
天知道当他见到曹玄亮对一个和曾经的他们有五六分相像的小鬼温柔的叫着‘弟弟’时他有多想直接掏出十殿阎罗一炮轰死那个家伙！一种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的嫉恨在疯狂的叫嚣，可是一种更加深切的悲哀却轻而易举的压下了那丝躁动。
站在旁观的角度去看，比照着脑中的记忆，曹焱兵毫不意外的发现那是自己多么熟悉的场景！眼含宠溺的少年，天真撒娇的男孩儿……那样的画面与他记忆中的场景渐渐重合，可是看着这样的画面，他没有办法会心一笑，他只感到一阵阵仿佛要将他啃噬殆尽的悔恨——那是名为曹玄亮的少年，心中最深的执念。
无力的跪坐在地，自八岁那绝望的一天后曹焱兵再一次，痛哭出声。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等待（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