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梧名

9、远山观澜

　　当大雪封了半个洛市，白轩第一个学期结束了，宋修终于可以如愿以偿的去参加家长会。宋修连着三天熬夜将家长会那天的工作给批完了，第二天起床下楼，白轩正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看见宋修一愣，宋修理了下袖口，“怎么？”

　　见惯了男人西装时的温雅禁欲，如今青年身着黑色大衣，更衬得身姿修长挺拔，眼中笑意淡淡，一派俊秀儒雅。白轩心中叹气，之前还说自己勾人，现在勾人的到底是谁啊？白轩放下煎蛋，“黑眼圈有点重，吃饭吧。”

　　白轩上的洛市私立的贵族学校，临近春节正是各大公司繁忙之时，不少家族掌权人要着手准备事宜。来参加家长会的大多为贵妇，当宋修进到教室，贵夫人们正谈论的兴起，乍一看还以为这是下午茶现场。

　　年轻的女教师走过来，看了眼他身后的白轩道：“您好,请问您是白同学什么人”宋修微笑，“父亲。”女教师一愣，父亲？这也太年轻帅气了，她还以为是哥哥。宋修道：“老师？”女教授回过神，“欢迎，白先生。”

　　宋修，“错了，我姓秦。”

　　“秦？”女老师拿起表格，奇道：“您叫什么名字？”

　　宋修，“秦观澜。”

　　话落，热火朝天的教室瞬间鸦雀无声。贵妇的目光齐刷刷聚集到宋修身上。

　　宋修素来隔绝任何媒体，女教师刚就任对洛市上层一无所知，“啊，找到了，秦先生请入座吧。”

　　宋修走到最后一排坐下。看着白轩的成绩单，闪瞎人的满分。

　　家长会步入正题。白轩被作为正反面教材被反复提及。正面是这孩子成绩贼拉好，反面是成天上课不是睡觉就是看闲书，要么是翘课不上。然后宋修就被老师点名了，老师要求宋修发表自己看法。

　　宋修看向自家孩子，语重心长道：“以后不要熬夜编码，作息要规律。”

　　后者听话点头。

　　老师：……

　　家长会最终圆满结束，顺利的老师都有点不可置信，听前辈说以往家长会总会多少出点问题，没想到第一届居然这么顺。宋修深藏功与名，和白轩出了教室。沈慧蹦哒了过来，“秦叔！”

　　“考的怎么样？”宋修微笑。“不多不少，年级三十。”沈慧一脸庆幸，“比第三十一高了一分，不过好歹也是达到了我爸的标准。”

　　“真是难为你了。”身后传来一道凉凉的声音，沈清林慢悠悠的走了过来，身边还有一个严肃的中年人，沈慧立刻正经起来。中年人伸手，冷肃道：“小秦先生。”宋修握住，“沈先生。”

　　沈慧看着两人寒暄，别扭的牙根发酸。宋修道：“孩子们考的都不错。不如去聚一下？”

　　沈慧立刻举手，“翠微居！”沈正言看了她一眼，“没大没小。”沈慧吐了下舌头，宋修微笑，“沈先生觉得翠微居如何？”沈正言笑道：“我还有商务会议要谈。”

　　沈正言走后，沈慧长呼口气，“唉，同样是爹，差距怎么那么大？”沈清林逗她，“同样是孩子，差距怎么那么大？”眼见两人又要闹起来，宋修看向白轩，“你呢？”白轩点头，“翠微居吧。”宋修点头，“那就定了。”叔侄俩也不闹了，立刻跟着土豪蹭吃蹭喝。

　　家长会后，宋修整天围着公务打转，偶尔穿插一个相亲。某天宋修下楼喝水，白轩提醒道：“再过几天就是老爷子大寿了。”

　　老爷子过了七十后，每年的寿宴都是大操大办。自从宋修说不再回秦家，寿宴地点就由秦宅改到了洛市的五星级酒店。宋修精心置办了寿礼，带着白轩去了。

　　小秦先生不喜酒宴攀谈不是什么秘密。宋修本想延续几年前的优良传统，混吃混喝之后拍手走人。没想到这次老爷子命他站在他身边不许走，宋修无奈，明白老爷子是想给他打开关系网，也没有拒绝。

　　宋修代老爷子喝了一个多小时的酒，实在不行了。老爷子看宋修也不容易，挥手让他出去透气。宋修站在花园醒神，

　　突然他听见细微的喘息声，放轻脚步走过去，密叶之后是两具交缠躯体，微明月色流淌，宋修无意间看清了女人的脸，好巧不巧，正是前天的相亲对象。

　　宋修淡淡收回视线，转身准备离开，不期然瞥向一侧树木，隔着幽幽暗夜，他都能感受到那视线的冰凉幽深。

　　这还了得？宋爸爸走过去，拍了下自家儿子，白轩回首，宋修轻轻摇头，示意白轩跟自己离开。

　　两人来到花园前侧，宋修在喷泉边坐下，一阵沉默间，他有点头疼，还没等他纠结好措辞。

　　身前垂头不语的白轩突然扑到了身上，“她凭什么？！”素来清冷的声音竟含了无限愤怒。宋修错愕之时，肩膀传来湿热的触感。

　　反应过来的宋修略微无奈，内心却好似和风拂过，他抚着少年绷直的背脊，好笑道：“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哭什么？”

　　白轩不语，只是沉默流泪，身体轻微战栗。

　　压抑半夜的宋修终于放松了，他揶揄道：“这么大了还哭，要是被学校里的人知道了，你怕是连脸都没了。”

　　一阵沉默，只听白轩低声道：“我说过，我只在你面前哭。”

　　宋修的一颗心刹时柔软成水，他任由白轩伏在肩上流泪。

　　白轩突然坐直身体，幽沉无底的墨瞳吸纳着咫尺之人的容颜，他一字一顿道：“我爱你。”

　　语气庄严肃穆，混合着莫名的虔诚。
　　宋修微笑，“我也是。”

　　宋修看见白轩眼中浮现出一种近乎绝望的情愫，但那双眼太过沉暗，一瞬间的捕捉，尚未来的及琢磨便已消失无踪。

　　心底浮出一丝不对劲，宋修打趣道：“刚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说结婚誓词呢。”

　　不料白轩只是幽幽看着他，语气淡淡，“那又如何？你说过会娶我。”

　　宋修思索一番，在记忆深海翻找到相关的遥远过去。他不由得笑道：“你居然还记得啊。”

　　白轩轻声道：“我记得。”你的一切我都记得。

　　宋修唇间逸出低笑，“呵，说起来又有谁愿意嫁我这个老光棍呢？”

　　白轩沉暗冷寂的双瞳直视他的眼，“我愿意。”

　　奇怪之感更甚，宋修眯起眼，笑意渐前，“好了，我该进去做三陪了。”

　　见白轩没有丝毫动作，宋修轻拍了一下他的屁股催促道：“快起来。”

　　白轩猛地站起，刘海掩去他的神情，白皙的下巴显得冷淡紧绷，随即转身大步离开。

　　徒留宋修错愕的看着远方。

　　寿宴过后，老爷子决定正式把宋修安插进公司。宋修就职后，到处都是给他使绊子的，宋修也不是吃素的，手段一套套地来。宋修的手段如一把温柔刀，谈笑间，收割对手的性命，一年过去，宋修在公司的地位水涨船高，小秦先生在商界还多了个笑面罗刹的称号。

　　沈清和赞道，“你出国回来后聪明了许多。”宋修挑眉，“怎么说？”沈清和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沈清林，“如果是之前的秦观澜要跟你谈生意，你的反应是什么？”沈清林不假思索，“卧槽，这还能玩下去吗？”

　　“换成现在这个呢？”沈清和继续问。沈清林谄媚着脸凑过去，“祖宗能不能再降点？好歹这么多年交情。”

　　沈慧笑倒在沙发上。宋修倒是透过这生动形象的鲜明对比明白了沈清和的深意。秦观澜出手狠辣不留余地，而宋修总是习惯给对方一线退路。人们会畏惧疯子，却不会选择同他谋利。

　　宋修的处事温柔了，有人就认为他性子温柔了。当宋修急匆匆赶到时，浑身是血的白轩坐在地上，怀里护着状况不明的沈慧，地上躺在三具尸体。

　　白轩听见脚步声，缓缓抬起眼，幽深冰冷，“我要杀了他们。”沈慧多处骨折，最致命的是腹部中弹，是替白轩挡的。昨天还活蹦乱跳的小姑娘直接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当夜宋修就去了秦宅找秦老爷子，秦老爷子仿佛预料到了一切，“当初你为了那孩子不再回秦家，如今为了他你又选择回来。你知道你这次回来意味着什么吗？”宋修平静道：“我知道。”秦老爷子深深看了他一眼，“很好。”

　　第二天，宋修带着一位少年来到了白轩的房间，白轩看着少年，“他是谁？”少年冲着白轩跪了下去，宋修微笑，“从现在起，他是你的影和刃。”

　　宋修没有处理这次袭击事件，几个月后，秘书报告了几个三流家族破产的消息，宋修只是淡淡一笑，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不用在意，我们现在的重点是处理好这个项目。”

　　这个项目的洽谈对象是国际知名跨国公司，对方计划的初步投资金额是三十亿，如果谈成，无论是秦家还是宋修都将获得极大的提升。宋修从接手到策划已经整整用了小半年，最近对方代表就会到达洛市。

　　代表方来的那天，宋修带着一众骨干去接机，私人飞机的舱门打开，西装革履的外国精英簇拥着一位金发碧眼的美人走了出来，宋修礼貌伸手，“史密斯小姐。”不料美人却直接圈住了宋修的脖子，在他脸上轻吻了一下，用纯熟的中文道：“我好想你，秦。”宋修的心脏和双方员工的眼珠子一样吓掉了。

　　这个美人是安.史密斯，自称是宋修出国八年间的恋人。秦老爷子激动的直接杀进了三年都没踏足过的公司。

　　美人微笑抚弄着指上的翡翠戒指，“这是你送我的定情信物。”

　　宋修微笑，“一个戒指证明不了什么。”

　　秦伯掏出手帕拭泪，“事实上这戒指很能证明些什么，因为这戒指是您母亲的祖传嫁妆，想不到老身有生之年还能再看到它。”

　　宋修：……

　　老爷子一扔拐杖，拉住安的手就喊道：“好孩子。”安优雅一笑，“您就是秦的爷爷吧，秦一直很尊敬您。秦莫名其妙的消失后，我一直很担心。”秦老爷子感动不已，“孙媳妇！”

　　宋修：……

　　这天直到深夜，宋修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白轩正在沙发上等他，“那个安伯爵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