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梧名

35、天机莫问

　　宋修的自白在第二次课业上得到证实，他成为了继四师兄天权之后第二个没过的弟子。开阳捧着自己的丹药一步三回首，他已经被准许参与课业，小师弟这是造的什么孽呦。

　　宋修跪坐在软垫上，神情冷漠，他刚才把解毒散制成了夺命散。当天机子把通体紫黑的银针拿出来时，六位师兄姐一脸一言难尽。

　　然后宋修就被丢到了后山合欢树下，同他一起被丢进来的还有几十本医书。宋修开始了不分昼夜的研读，困了就睡，饿了就吃山间野果和野味，同时还要照料合欢树。小径后有条山溪，宋修日常洗漱和饮水都靠山溪解决。

　　天机子来时，少年正躺在地上熟睡，墨发披散，手里还握着一本医书，合欢花飘落在他的衣衫之上，当真曼妙。天机子毫无触动，他瞟了眼书页，神情冷淡。

　　少年原本只需将解毒散制出，然后再将医书看一遍就好。可少年没有问，天机子也就没有回答。没想到少年选择了钻研。这些医书深浅不一，少年却一概不论，这不是囫囵吞枣，而是仿佛在少年眼中没什么真正难的。

　　有趣，这个小弟子似乎精通药理，却不知如何配置最简单的药散，就好像对药材药性一无所知，但他对医药的深彻理解又该怎么解释？

　　从他得知少年能看懂《傀》时，自己就点意外。而当少年闯过阵法找到了合欢花树，天机子才真正为之侧目，一次可以用误闯来解释，那么两次三次……乃至更多次呢？

　　破阵。

　　天机子眼神闪过复杂，少年一无所觉。

　　果然是他的孩子么？

　　宋修研读完所有书籍，天机子问了他几个问题，宋修不知深浅，一并答了出来。天机子眼中闪过微妙。

　　宋修，“我可以走了吗？”

　　天机子，“走吧。”

　　宋修回到前院，落魄模样震惊了六位小伙伴。

　　天权戚戚然的看着他，“你可好？”

　　宋修点头，“尚可。”

　　天权脸上闪过深切同情，开阳抱住宋修，潋滟凤眸慈爱无限，“我可怜的小七哟，这两个月半月苦了你了。”

　　宋修：……

　　开阳道：“小七，你想要什么跟师兄说，不要客气。”

　　宋修道，“吃肉吧。”

　　开阳愣住一瞬，哀声惊呼，“我可怜的小七！”

　　六师兄姐怜悯之色愈深。

　　当晚宋修见识到了天机大厨的功力，一百六十三道荤菜，蒸煎炸煮各色尽有。

　　宋修很意外，天璇笑道：“这可是沾了小七的光呢，平日里六师弟可是不会花这个心思。”

　　天权抱了几坛好酒出来，众人喝到兴起，玉衡高兴道：“这算是我们七人第一次共宴。”

　　宋修看了她一眼，“以后这样的机会或许还有许多”当时只有坐在宋修身侧的开阳听见了，他笑吟吟道：“是啊，以后同门相聚的日子少不了。”

　　宋修微妙一笑。

　　半个月后，开阳知道宋修的意思了。他妈的宋修又没过！

　　此次课业考教七人武艺。天机子直接点了武艺最好的天玑去和宋修比试。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天机子的深深恶意。

　　六尺有余的天玑打量着还没有自己腰身高的小师弟，一阵沉默后，道：“师父，这是不妥。”

　　见天机子沉吟，宋修心生不祥。

　　“是不妥，那就用真剑比试。”

　　宋修：他就知道。

　　天玑：……

　　其余师兄姐：……

　　天玑没再多说，师父的意思很明显了。二师兄天璇上前递过自己的佩剑君泽，“莫怕。”

　　宋修双手接过，然后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幸亏天璇眼疾手快的拦了一下，不然乐子就大了。

　　宋修平静道：“多谢二师兄，可我拿不动。”

　　天璇尴尬应了声，“……嗯。”他的君泽虽材质特殊却也不过百来斤，在同门佩剑中算是较轻的，他见小师弟呼吸绵长，也是修习内功之人，却没想到小师弟他拿不起来。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最后是玉衡将自己的霓裳借给了宋修，玉衡主习音律，霓裳不过是她为了炫耀爱美才求大师兄给她锻造的。

　　天玑缓缓抽出几百余斤的重剑问道，面前是不堪一击的小师弟与不堪一击的花哨剑，他产生了面对致命强敌时也没有过的头疼，剑倒是其次，万一他把小师弟伤了，同门决计饶不了他。可如果放水太明显，心思莫测的师父不仅会罚自己，说不定还会牵连到小师弟身上。

　　啧，真是烦。

　　天机子淡淡道：“天玑，封印你的内力。”天玑一愣，依言封住穴道。

　　“师兄，请手下留情。”宋修拔出剑，薄如蝉翼的剑身五光流淌，几乎要闪瞎诸人的眼，玉衡莫名羞愧的垂下头。

　　天玑也是心脏一抽，这剑居然还能更废！

　　天机子冷淡道：“天玑，进攻。”

　　本想让小师弟一招的天玑只能打消念头，举剑劈了过去。除了天枢天璇，剩下三人不忍直视的闭上眼。 不料久久没有听到师父喊停，却听天璇赞道，“好快的身法！”

　　开阳率先睁开眼，被场上灵活游移的身姿惊住了。

　　玉衡惊叹，“小师弟好厉害呐！”

　　“咚！”问道在地上砸出深坑，少年却先它一步踩到了剑身上，问道向上劈去，少年足尖用力向后跃去，借助反向力在空中一个翻身跃到了三步远的地方。

　　天玑眼里浮现兴奋，小师弟比他想象的要强的多！

　　剑身横扫，宋修再次躲过，天玑却加快了攻势，问道眨眼间席卷而来。宋修险而又险的侧身偏开。

　　天璇皱眉，“他认真了。”小师弟严重受到了压制，剑锋紧随着他的每一次躲避。

　　又是一次惊险闪退，宋修胸前的衣襟被割破。开阳按耐不住要冲上去，却被天枢拦住，天枢冷冷道：“师父自有分寸。”

　　开阳看向高座，青年无悲无喜。

　　天玑道：“你的身法很好。”

　　宋修不语，汗水顺着下巴滑落，他的心脏在剧烈抽搐，眼前一片昏黑。天玑再次举剑，进攻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凌厉逼人，少年却不闪不避，然而天玑的攻势却收不住了。

　　糟了！

　　所有人心中一凉！

　　一枚柳叶射到了剑身之上，雄浑内力硬生生逼迫剑身偏了几分，剑锋贴着宋修侧肩砸落在地，地面深陷，尘土飞扬！

　　所有人心惊肉跳的看着有惊无险的一幕。

　　天机子站起身，“此次最优者，天玑。”天玑丝毫没有胜者的喜悦，他急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宋修，喂他吃下药丹。

　　“摇光，你未过。”

　　过了许久，宋修才从眩晕中找回几丝神志，他轻声道：“是。”

　　天机子走后，众人立刻飞身跃到台上，开阳道：“小七你怎样？”

　　宋修闭眼，“……没事。”金纸般的脸色让此话丝毫没有说服力。

　　天璇冷声道：“你失分寸了！”

　　天玑沉声，“是我的错。”只要再差一点，后果不堪设想。

　　宋修睁开眼，“六师兄，我有件事想让你帮忙。”

　　开阳担忧道：“你说”

　　宋修叹息，“给我多备些肉干吧。”

　　他又要与世隔绝了。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