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梧名

32、天机莫问

　　阴凉驱散了焚心苦楚，宋修大脑放空，

　　暗雾轻渺飘荡，这里的时间似乎永远凝固。

　　空冷淡漠的声音响起，“很好。”

　　宋修不置可否，微悬的心却彻底放下。

　　声音继续道：“要休息吗？”

　　宋修淡淡嗯了声，空间彻底沉寂。不知道过了多久，宋修道：“可以了。”

　　话落，漂泊雾气退散，五感前所未有的敏锐，阳光刺入，脚下传来土地的支撑，鼻尖萦绕着木槿清香，宋修感受到指腹传来的粗砺，以及无法忽视的心痛。

　　宋修微怔，这里似乎是某处院落，不远处是简陋屋舍，他正一手扶着一株粗壮木槿树，另一只手捂着绞痛的心脏。冷汗滴落，宋修垂眸喘息，他看见身上古韵十足的衣衫。

　　疼痛让视野变的破碎迷离，空气似乎变的稀薄，窒息感随之而来。

　　恍惚间有人扶住了他，宋修看到一双灵动水眸，“师兄，快拿药！”

　　丸药送入宋修的唇齿间，苦涩蔓延，过了片刻，心疼感渐渐衰退。

　　“可好些了么？”问话的是一位美貌惊人的少女，她的一双秀手正扶着宋修。

　　宋修淡笑点头。

　　见宋修脸色苍白如纸，少女并不放心，“你重伤昏迷多日，还是让师兄送你回去歇着……”

　　少女似想起什么，“师兄，之前他在何处养伤？”

　　一直沉默的少年道：“竹楼。”

　　少女顿时一脸“卧槽”。

　　少年解释道：“他乍然苏醒见一切与之前不同，心有不安也是正常。”边说边从少女手中横抱起宋修，少年足间轻点，刹时间腾空百丈，远山云雾映入眼帘，少女眨眼化为小黑影。

　　此身疑似患有心脏病的宋修：……

　　越过潇潇竹林，一幢清雅竹楼出现，青年落在二楼竹台，然后小心将宋修放下，“你苏醒一事我会告知师尊，你且安心在此处歇着。”

　　宋修轻声道：“谢谢。”

　　少年道：“不必多礼，若无他事，我就此离开了。”

　　宋修点头。

　　将要离开竹林时，天枢蓦然想起适才的违和感从何而来，从始至终，少年那双桃花眸都太过幽沉冷冽。他鬼使神差的回头，只看见翠竹深深中影影绰绰的竹楼。

　　竹楼摆设堪称简陋，细看每件物什却都透着别样的精致。空气里弥漫着清新竹香，宋修走到书架前，案几上放着一本半合的书，宋修拿起书籍，前所未闻的繁复文字在他眼里自动翻译为简体汉字。

　　“《傀》。”

　　宋修微惊，道：“解释一下。”

　　声音淡淡道：“这本该是你的力量。”

　　宋修垂下眼，尽管他知道在对方面前无用，但他依旧习惯用此来遮掩情愫。

　　最终，宋修什么也没问，他抬起眼，目光清明，仿佛什么也未曾发生，低声道：“风。”

　　清风穿堂而过，竹林飒飒，几枚竹叶打着旋儿飘落在地上。

　　宋修：开挂了。

　　语音清清冷冷，“尽管允许你使用能力，但能力的展现程度都是受到世界规则限制的。你只能通晓相对不难的言语，言灵之力也只能运用于简单的事件上。”

　　宋修，“违反会有什么后果？”

　　声音淡漠，“你可以试试。”

　　宋修，“暴雪。”

　　细微落雪维持几瞬便消失了，宋修猛地扶住书架，脸色苍白的大口喘息，眼前是破碎的朦胧光影。

　　“一般你的身体会产生痛楚但并不会影响你的寿命，万事皆需代价，如果你忍得了苦楚。然而你一旦越线，死。”

　　宋修冷汗淋漓的咳了几声，窗外晴空艳阳，适才落下的雪水在谈话间就已蒸发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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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暗，一个青衣仆从送来了膳食，一碗米饭和一小碗青菜，同时还有一碗药汁。

　　宋修端起药汁喝了，仆从这才收回盯视的目光，收回药碗，离开时顺便给宋修掌了一盏灯。

　　饭菜有着与朴实卖相不符的口感，米饭软糯香甜，青菜鲜嫩多汁。宋修慢慢吃了饭，将碗筷放回食盒。

　　之后的日子，沉默寡言的仆从一日送两次餐饭。少年人正是长身体之时，且不说宋修重伤初愈正是需要营养，宋修饭后连个半饱都做不到。他跟仆从提过一次后，仆从收拾完碗筷，然后提着食盒走了，第二天，宋修惊喜发现多了半碟咸菜！

　　宋修：……

　　将近饿了一个多月，宋修已经能安然下地散步，这具身体千疮百孔，其中不乏致命伤，能救回来，不得不说大夫妙手回春。

　　宋修几乎已经习惯了竹楼的生活，这天宋修正在看书，身后响起一道苍老声音，“此书是北朝所著。”

　　宋修转过眼，一个霜衣青年淡淡看着他，眼睛沧桑深邃，“你会北朝文字。”

　　宋修道：“略懂。”

　　青年不置可否，能看懂这本书，用精通形容也不为过，“你忘记了前尘往事。”

　　没有疑问，而是肯定。

　　宋修道：“是。”

　　青年淡淡道：“那就好。”

　　宋修：……

　　青年人坐到竹椅上，不过是一个落座，却毕显从容气度，“拜师吧。”

　　宋修：……

　　青年道：“不拜也可，你每日服用的汤药，都是精熬百种药材所成，仅是其中一味就价值千金，算算看……”

　　宋修倒了杯白水，跪了下去，“师父。”

　　青年拿过茶杯，悠悠饮了一口，“从现在起你就是我天机门下弟子，凡入我门下之人，尘世名姓皆要除去，然后由掌门天机子赐名，你恰巧是第七位，以后便叫摇光吧。”

　　摇光？天机？

　　天机子似乎看出了宋修所想，“历代天机弟子皆是按照入门先后然后比照北斗七星命名。在你之前已有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

　　宋修：……

　　天机子站起身，“你的伤养的差不多了，今天就搬到前院去。既然你能看懂《傀》，明日就跟他们一起听学吧。”

　　说完，青年挥袖离开，宋修看着转瞬消失的背影，蓦地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