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传奇第一杀手》一只猫咪

3、白云城主

　　路远鸣走了，他告诉陆小凤去找西门吹雪的时候要带上他，就离开了这里。
　　他要去做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
　　有人找到他，让他去杀另一个人。
　　这样的事其实很平常，也不足以让路远鸣这样的杀手赶时间，因为跟着陆小凤显然有趣得多，而杀手为了钱去杀人也着实是一件天下间最为正常的事。
　　但这次不一样。
　　找到他的人，是他的朋友，要杀的人，同样是他的朋友。
　　客栈的小院中，他的朋友正在等他。
　　“你来了。”叶孤城淡淡说道，他的面前放着一杯茶。
　　“我来了。”路远鸣笑着坐下来，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再好的茶也不能到了你的嘴里。”叶孤城露出一个清浅的微笑。
　　路远鸣笑道：“我就是这样的俗人罢了，难为你这样的神仙人物却要和我坐在一张桌子上喝茶。”
　　“我却是要找你这个俗人帮忙的。”叶孤城叹了口气。
　　路远鸣脸上表情淡了下来：“我却是不知，你这样的人，竟也会想要那样的位子。”
　　叶孤城默默无语。
　　路远鸣忽然明白了什么。
　　“是白云城？”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如同深山中的雾，又像是天空上的云。
　　叶孤城没有说话。
　　路远鸣叹了口气。
　　他早该知道，除了叶孤城视为至高的白云城，还会有什么才会让这位孤高的剑客来为了那件事求自己的朋友。
　　他知道这世间一些事的结局，也知道和那对蛇蝎般的父子谋事是怎样的后果，却不曾想到友人是为了白云城。
　　“南王父子并非成事之人。”
　　半晌，路远鸣道。
　　叶孤城猛地看向他，一双星目灼灼。
　　“我与魏子云有些交情。”路远鸣说，“与那人也曾见过几面。”
　　叶孤城依旧那样看着他，等着他继续。
　　“我可以给你们搭线。”路远鸣道，“城主想必知道，南王父子并非易于相与之辈，与其待日后反目，不妨先下手为强。”
　　夜已经很深，也很静，有微风从院中刮过，空无一人。
　　牵线之事不急于一时，路远鸣邀叶孤城在暗影阁中住了几日，几日之后，就有人上门了。
　　“路远鸣，你倒是悠闲得很！”陆小凤还未进来，就大声嚷嚷。
　　路远鸣轻笑一声：“我素来不爱惹麻烦，麻烦也向来不会自己找上门来，自然是清闲。陆小鸡你要是想清闲，怕也是清闲不了的。”
　　陆小凤噎住了。
　　半晌才喃喃道：“你们这些做杀手的，莫非就从没有仇家上门吗？”
　　路远鸣道：“别的杀手有没有仇家找上门，我是不知道的。我却知道当一个恶贯满盈的人被人买了命，就不会有人再去管这样的人了。”
　　陆小凤笑道：“若是有人买了我陆某人的命呢？”
　　路远鸣道：“陆小凤狡诈无比，诡计多端，又朋友遍天下，这样的单子，不到十万两我是决计不肯接的。”
　　陆小凤道：“十万两白银？”
　　路远鸣轻轻勾了勾嘴唇：“十万两黄金，外加白云城中那把承影，和西门吹雪收藏的巨阙。”
　　陆小凤蓦地笑起来：“可见暗影阁的阁主，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家伙。”
　　路远鸣只是微笑。
　　陆小凤则是开怀大笑。
　　他早知道，花满楼看人是绝不会看错，这不就是了？
　　十万两黄金，这普天之下，除了紫禁城中那位，又有何人出得起？白云城的承影，还有万梅山庄的巨阙，又有多少人敢同时招惹这天下间最富盛名的两位剑客？
　　“我的确是见不着兔子不撒鹰。除了这个，我还很爱好提携朋友。”
　　路远鸣突然说道。
　　陆小凤笑道：“不知道路阁主又要怎么提携陆某人？”
　　路远鸣只轻轻说一句：“远汪洋之仙邑，浩九天之神刹。”
　　陆小凤兀然变色。
　　路远鸣道：“我却是相邀我这朋友去那海上仙邑、九天神刹走上一遭的。”
　　陆小凤定定地看着路远鸣，似乎是第一次认识这个道出惊世骇俗之言的朋友。
　　许久之后，陆小凤才笑道：“人人都说路阁主不喜言笑，现在看来，江湖传闻却是不可尽信的。”
　　路远鸣微微一笑：“江湖传闻确实不可尽信，只是有些时候，却总有人想要把这样的事当成现实。”
　　陆小凤沉吟一阵，兀然失笑：“我竟不知，路阁主却是和我这俗人一样好管闲事的。”
　　路远鸣道：“这闲事我却是非管不可的。”
　　他看着陆小凤，忽然就说道：“你已信了上官丹凤的话。”
　　“这样可爱的女孩子，总不会说什么谎话的，就算是说了谎话，也定不是她的错。”陆小凤笑道，那模样十足十地是个浪子，还是个花丛里的浪子。
　　路远鸣冷笑：“你却不知这世上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是会骗人。”
　　“曾经有个女人，一个比上官丹凤还漂亮的女人，她求到我门前，出了一千两银子，你可知她做了什么？”
　　陆小凤笑道：“总不会是看上你路阁主了吧。”
　　路远鸣道：“她教我拿回了她那流连在青楼里男人的头，然后当着他列祖列宗的面便亲了下去，直到现在她还随身带着她的丈夫。”
　　陆小凤笑不出来了。
　　不仅笑不出来，他的脸色几乎比路远鸣见过的死在自己手上的那些死人还要难看，路远鸣甚至就想拿些什么把他的脸色记下来，能让绝顶聪明的陆小凤露出这种表情，全天下也是少有的。
　　半晌，陆小凤终是叹了口气。
　　“这天下间，果真是无奇不有的。”
　　“我还有一个故事。”路远鸣又道，“你知道，这世上的女孩子总是追求容色，为了能美上一些，绝不可惜代价，有个官员家的小姐，最爱沐浴焚香，她每日用上的花瓣，便足有十桶。那座城里从前很多漂亮的女孩子，皮肤就像雪一样白，嘴唇又是和血一样红，那位小姐是最美不过，只是单单一样，她天生皮肤便是蜜色，只是……”
　　“只是什么？”陆小凤忍不住问道，他本是这天下间最有好奇心的人，只是命比猫硬上许多，才成了现在的陆小凤、陆大侠，而不是黄土下的陆小鸡、陆骷髅，这样的陆小凤，听了路远鸣的故事，自然是满心掏心掏肺地痒。
　　路远鸣笑了：“只是她在府中深入浅出三个月，城里丢女孩子——丢漂亮的女孩子——丢了三个月，再出门变成了世间皮肤最为雪白的女人，看上去也是再没有变过的绝美容貌。”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语气漫不经心却无端让人毛骨悚然。
　　“她扒了女孩子们的皮，放了女孩子的血，整日用血沐浴，一点点地把好好的一张人皮换成了别人很多张皮。”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陆小凤：“你说，她是不是很有意思呢？”
　　陆小凤看起来就好像要吐了。
　　然而路远鸣又说了一句：“在她身上的，可不是她自己的皮。”
　　“有的人放着自己好好的皮不要，专要死人的皮，”他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这样的人可真是太怪了。”
　　陆小凤却是神色严肃起来，他似是已经明白了路远鸣的话却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
　　路远鸣这时候却突然问道：“你来这里，莫非只是听我讲一个故事？”
　　陆小凤道：“你可是忘了说过的话？”
　　路远鸣的眼睛已是亮了起来。
　　他急急地问道：“你是要去见西门吹雪？”
　　陆小凤奇怪地看他一眼，道：“我却是第一次见你这样急切地去见另一个人。”
　　说着他忽然变了脸色。
　　“你为何要去见西门吹雪？你是见过他一面的。”
　　就在那条西风瑟瑟的街道上，洪涛死的地方。
　　“自然是因为我喜欢他。”路远鸣平静地说道，似乎全然不知道自己方才说了何等惊天动地的话。
　　陆小凤平生首次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错，要不然就是他还在做梦，不然怎么会听见天下第一杀手说出这样小女人的话？
　　于是他真的掐了自己一下，掐的自己眼泪都出来了，也没有一丝醒过来的迹象。
　　路远鸣瞧见他这副蠢样，嗤笑道：“陆小鸡，你是傻了不成？”
　　陆小凤为这熟悉的称呼一阵头疼。
　　“那是凤！不是鸡！路远鸣，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你喜欢西门吹雪？”
　　路远鸣看傻子一样地看着陆小凤，觉得对方的脑子简直是丢在了上官飞燕身上，再不成就是丢在了花满楼身上，总之是不在这里，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才慢吞吞地开口：“这世间的喜欢有很多种，我喜欢钱，喜欢好吃的东西，喜欢住自己的房子，也喜欢花满楼，喜欢叶孤城，更喜欢西门吹雪。”
　　陆小凤终于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