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石秀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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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远鸣和西门吹雪正坐在一个院子里，围着一张石头做的圆桌子，一个人擦着自己手上的长剑，一个人抽出自己那把宝贝匕首，也是眼也不眨一下地盯着。
突然，路远鸣开口道：“既然此处没有旁人，我便将叶城主的事情一一告知庄主，如何？”
西门庄主擦剑的手顿了顿，冰冷的目光扫向路远鸣，冷冷道：“说。”
路远鸣微微一笑，道：“庄主竟日身处万梅山庄，不知是否对朝中局势有所了解？”
饶是西门吹雪也微微皱了皱眉，叶孤城的事，竟与朝廷有关吗？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逝，西门吹雪也不是全然对外界无知无觉，道：“自然。”
路远鸣道：“庄主既对朝中局势略有所知，便应该知道朝中有哪几位王爷？”
西门吹雪道：“太平王，南王，靖王，安王。”
路远鸣道：“不错，最上面那一位三年前方才登基，却已有明君气象，太平王重兵，镇守边关已久，对于朝廷自然是忠心耿耿；靖王为异姓王，四代纯臣；安王则是当今叔伯，属意风月之事、才子之行；唯有南王……”
路远鸣的眼神冷了下来：“狼子野心，虽说面上对于今上极为恭敬，却是包藏祸心。”
“而叶城主的事，正是着落在南王身上。”
夜色很美，也很静，风中传来虫鸣鸟叫，一枚落叶打着旋落到了水杯中。
路远鸣垂眸将那杯水倒在地上，又添了一杯热茶，道：“武林中诸人皆知叶孤城乃白云城主，有南海剑豪之称。白云城是叶城主的祖业，也是叶城主持剑的意义所在——”
西门吹雪的眼睛闪了闪。
“——只是虽说飞仙岛地处海外，物资茂盛，堪称人杰地灵，为罕有的富饶之地，却依旧断不了与中原的联系，南王正是以此为要挟，意图令叶城主助其登上那个位置。”
路远鸣喝干一杯水，再次倒了一杯。
“庄主应当知道，江湖中事本已错综复杂，悬疑多险，此次更是掺杂了朝廷最高处的争端，即使是以叶城主的实力，恐怕也难以逃离这个漩涡——更何况尚有白云城在身后，叶城主必定不会弃之于不顾。”
路远鸣道：“此次来找庄主，本是熠一人之想，并非叶城主所求，此中不敬之处，还望庄主担待。”
西门吹雪只淡淡应了声。
路远鸣却知这冷情的剑客已是答应了，便笑道：“待此间事了，路熠便带庄主前往叶城主所在之处。”
依旧没有回应，只有外面忽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路远鸣下意识便侧耳听取，下一刻便露出了兴味的表情。
“看来陆小凤又惹了麻烦。”想到那只总是惹麻烦的陆小鸡，路远鸣不由得放开了些，文绉绉的话也成了常用的民间的语调，“庄主可有兴趣同我去看上一看？”
或许是因为陆小凤着实是个有趣的人，他的麻烦也向来很有趣，所以即使是西门吹雪也是站了起来，一闪身就已经到了隔壁院子那棵白果树下面。
路远鸣和他站在一起。
陆小凤正在一墙之隔的屋子里，里面还有四个年轻而美丽的女人，她们不仅有着细腰长腿，还有一身不俗的武艺。
路远鸣叹道：“陆小凤这样的家伙，为什么到哪里都能招惹上女人呢？”
话音刚落，屋子里便走出来四个苗条漂亮的女孩子，衣衫却很整齐。
她们见了屋外的人，先是脸红，随后却又迅速白了下来。
路远鸣再次叹了口气，这次却是穿好了衣服已经走出来的陆小凤：“我原本以为你是个禽兽。”
陆小凤笑道：“现在却知道我并不是禽兽。”
路远鸣嗤笑：“不，是连禽兽也不如。”
他又看了看再次脸红起来的女孩子们，问道：“峨眉三英四秀中的四秀？苏兄可好？”
里面有着细细长长一双凤眼的女人冲路远鸣抱拳：“师兄很好，还托我们向路公子道谢。”
路远鸣微微点头：“他现在何处？”
仍是那个女孩子，道：“师兄正陪着师傅在珠光宝气阁。”
路远鸣笑道：“我们刚刚从那里回来，却是正好错了过去。”
他又看了看陆小凤，问道：“你们来找陆小凤？”
马秀真道：“不错，峨眉马秀真，叶秀珠，孙秀清，石秀云，奉家师之命，特来请陆少侠和路公子明日午间便餐相聚。不知路公子是否赏光？”
路远鸣微笑道：“既然是独孤掌门的邀请，还有苏兄作陪，路远鸣必定是要走上一遭的。”
顿了顿，他看着身边把几个女孩子吓到了的西门吹雪，又道：“不知可否再添上一人？西门庄主本是被这只小鸡请过来的，却不能独独把他拉下。”
说着他又看向不知何时站在了一边的花七公子，道：“花兄想必也是如此。”
花满楼笑道：“若是独孤掌门不嫌弃，七童虽说是个瞎子，却也想一睹独孤掌门的风采的。”
陆小凤大呼狡诈，气得几乎跳脚：“路远鸣你个混蛋！明明是我想邀请七童的！”
路远鸣勾起嘴角——他对于逗弄陆小凤这件事情有独钟，或许对于陆小凤的朋友们来说，看这只爱管闲事的小黄鸡出丑，本就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他笑道：“现在却要换成是我了。”
路远鸣看着这些人，忽然有些奇怪，他问花满楼：“我的丫鬟呢？”
丫鬟？这个天下第一的杀手，出门杀人的时候竟还带着丫鬟吗？
峨嵋四秀不知道，西门吹雪也不知道，花满楼却是知道的，他叹了口气，为了那个精灵古怪的女孩子，也为了她心狠手辣的姐姐。
花满楼道：“她已经知道她的姐姐杀了丹凤公主，还想要杀她，我点了她的睡穴，想必还能好好休息一个夜晚。”
陆小凤道：“你如此关心她？”
路远鸣道：“天下间没有武功的，无心害人的，心地良善的，本就值得多一点的关照，更何况只是一个被亲人出卖了的女孩子。”
他冷冷道：“不过若我是她，必定要杀了这样背信弃义的女人，或许还是为天下除害。”
陆小凤叹道：“可惜她却绝不是这样的女孩子。”
路远鸣的神色忽然温柔起来，他轻声道：“她是这样一个女孩子，我才来帮她，她和她的姐姐确实是完全不同的人。”
陆小凤还没有见过路远鸣露出这样的神色，他对西门吹雪是敬重仰慕，对他陆小凤是调侃真挚，对花满楼是珍重敬佩，对上官飞燕是厌恶而欲除之而后快，陆小凤却是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样温柔的神色。
他忍不住问道：“你……你难道是喜欢上官雪儿？”
路远鸣一愣，随即放声大笑：“陆小凤啊陆小凤，有时候我却是想把你的脑袋切开，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东西。我现已弱冠，数月之后便有甘八，几近而立之年，却怎么会喜欢上尚未及笄的女孩子？我这样喜欢她，只是觉得她实在是像我的妹妹。”
陆小凤低声咳了几声，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的妹妹？和这个谎话精一样么？”
路远鸣笑道：“舍妹今年仅有二七年华，自小便像个小子，最喜欢的就是戏弄府中的人，有时是奴仆婢女，有时是父母亲兄，性子倒是和上官雪儿极像——”说着他突然停住了，警惕地看向陆小凤。
陆小凤不明所以，却也没有发现自己身后有什么东西，只得问道：“怎么？我身后有什么东西么？”
路远鸣摇了摇头，道：“我只是觉得，在你这样的风流浪子面前，不该提起我的小妹。”
他眼神凌冽地扫了陆小凤一眼，就像是带着刀子：“你若是敢勾搭我妹妹，我便让你变成一只不折不扣的死凤凰。”
陆小凤直喊冤枉：“路兄开什么玩笑？我可从来没见过你那宝贝妹妹，我陆小凤可是个正经人！”
这话一出，连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峨嵋四秀那四个女孩子在一边笑嘻嘻地窃窃私语，就连西门吹雪也禁不住多看了陆小凤两眼。
陆小凤被看的脸有些发红，厚着脸皮道：“难道我有强迫过哪个女孩子吗？”
路远鸣忽然微微一笑，这笑容很是微妙，明明是很好看的，却无端透漏出一种渗人的冰冷，他悠悠道：“我自然是知道的，陆小凤不算是个大侠，却还算得上光明正大，也幸好你并不是这样的人。”
花满楼问：“若他真的是这样的人呢？”
路远鸣笑道：“上一个这样做的人，坟头的草早已二尺高了。”
他笑着看着陆小凤：“五马分尸，却是便宜了他。”
陆小凤身上猛地一寒，他知道路远鸣是极少说什么谎话，但他是真的没有这个心思，只好讪讪地说：“路兄对令妹还真是极为宠爱。”
路远鸣道：“我家中男丁兴旺，只这一个妹妹，自然是阖府皆宠。”
他突然笑着对花满楼道：“舍妹小名长佩，至今未曾订婚，也有几手功夫，花兄若是不嫌弃，不妨前来府上，在下必扫榻相迎。”
对于这里的青年俊介们，他最属意的就是温文尔雅的花七公子，想必在这样的人身旁，长佩是不会受半点委屈的。
谁知道对这件事反应最大的不是身为当事人的花满楼，而是被路远鸣好好埋汰了一番的陆小凤。
陆小凤嚷嚷着：“路兄这可不对了，莫非七童就比我好上许多么？”
路远鸣嗤笑一声，道：“你这可真是睁眼说瞎话，陆小鸡，你倒是说说，你有哪点比得上七童？温文尔雅，君子端方，家境殷实，花家几位少爷也是易于相处的人，你呢？武功厉害？”
陆小凤被堵的说不出话来，但是看他的模样，确实像是对这件事极为不满。
花满楼笑道：“七童这般模样，还是不要牵累那么好的女孩子才是。”
陆小凤反倒为七童不平起来，道：“七童你本就是天下间最好的人，做什么这样说？在我看来，你没有眼睛，却看得比所有人都清楚。”
花满楼不禁微微一笑。
路远鸣看着他们，觉得如果用他知道的话来描写，他现在觉得有点儿虐，还有些闪。
可惜在场的这些人没人能理解他的想法，所以他也只能板正自己底子就有点儿危险的想法，看向被冷落许久的三位姑娘。
路远鸣笑道：“今日劳烦四位姑娘了，不知道四位可有歇脚的地方？眼下正是阴谋败露的时候，若是对方狗急跳墙，依照我们已经知道的好手，几位姑娘怕是留在此处更好些。况且这样黑的天色，”
几个女孩子相互看了几眼，推壤了几下，然后那个看起来最文静的女孩子第一次开了口：“阁下莫非是不信我们姐妹的武功吗？”
她看起来最文静，说的话却句句带刺。
路远鸣愣了一下，随即柔声道：“并非不信诸位姑娘，毕竟身为峨嵋四秀，想必也不是泛泛之辈，只是女孩子出门在外，总是要小心些的。请几位留下来，却也有几分私心。”
这话却是大大出乎了几人的意料。
路远鸣道：“几位姑娘刚刚也听到了，这位暂时充当我的丫鬟的小姑娘，仅仅十三四岁，突逢变故，我们饶是武功厉害些，却也实在不会什么安抚的法子，至于陆小凤——”
他笑了笑，道：“私以为还是不要让这只小鸡靠近漂亮的女孩子了。不知各位可否帮我？”
或许是习惯，也或许是这一世的家教，路远鸣对待好的女孩子总是极为温柔的，那个女孩子红起来的脸颊就证明了这一点。
女孩子问道：“你真的是路远鸣？追魂无影路远鸣？那个天下第一杀手？”
路远鸣笑道：“自然。”
女孩子红着脸，道：“我叫石秀云，你和我想的很不一样。”
路远鸣道：“哦？哪里不一样？”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女孩子，似乎事情的改变也让她喜欢上了不一样的人，这样想着，路远鸣竟有些期待。
石秀云道：“他们都说你是个连脸都不敢露出来的杀手，一个行走在阴影里的刺客，我本来以为你会是个很古怪的人。”
路远鸣微笑着，问：“那现在呢？”
石秀云的脸更红了，她痴痴的看着他，心理忽然涌起了已种无法描叙的感情，她自已也不知道是什么？
她只知道自己从未有过这种感情，她也从未见过武功这样强，却又如此温柔的男人，他对你的态度，不是对着一个附庸品，也没有平常人看女孩子那种眼神，他是在真心实意地尊重着她们。
石秀云垂着头，声音极低地：“你是个很好的人，世间没有人能比你更好了。”
马秀真远远看着他们，仿佛想走过来拉她的师妹走。可是忽然又忍住。
她回过头，孙秀青，叶秀英也在看他们，眼睛里带着种奇特的笑意，似已看得痴了。
石秀云这么样做，她们并不奇怪，因为她们，向知道她们这小师妹，是个敢爱，也敢做的女孩子。她们心里是不是也希望自己能和她一样有勇气？
要爱，也得要有勇气。
路远鸣道：“多谢姑娘称赞了。”
他的表情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但是他一直在认真地听着这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子的话，没有半点逾越之举。
石秀云的脸更红了，她走回自己的师姐身边，几个女孩子很快相互逗趣起来，然后那个大师姐看向路远鸣，眼睛里有着种奇特的笑意，她开口道：“我们今日便留下来，那位上官姑娘在何处？”
路远鸣于是笑道：“这你们却是要看他们的了。”
花满楼笑道：“她就在隔壁的房间里，此时睡得正熟，还望各位姑娘能够开解一二。”
石秀云已走了。她们全都走了，四个年轻美丽的女孩子在一起，来的时候就像是一阵风，走的时候也像是一阵风。谁也没法子捉摸到她们什么时候会来，更没法子捉摸她们什么时候会走。只不过路远鸣知道，陆小凤也知道，她们就在隔壁，看护那个和她们萍水相逢的可怜女孩子。
陆小凤调笑道：“路兄可是有福咯。”
路远鸣淡淡瞥了他一眼，这一眼就像是冬日的寒风，或者凛冽的刀锋，刺的陆小凤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路远鸣这才嗤笑一声，道：“陆小凤果然是陆小凤，这样的毛病恐怕也只有花满楼才受得了。”
陆小凤却是笑道：“七童自然是向着我的。”
路远鸣摇了摇头，不去理会这两个闪瞎人眼的人，和西门吹雪打了招呼，便径自回了住处。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石秀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