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口酥》苦海龙女

10、第十口

　　柳妈听说柳叙受伤了，急急忙忙地赶来，所幸柳叙放出消息的时间是在第二天，不然恐怕他俩大半夜就赶来，爱女心切，她能想象。正常情况下，她估计会被念叨一夜。
　　柳妈早早地起来煲了口鸡汤，放了些枸杞子，看起来色泽诱人，然后盛在保温杯里，到了黎市汤的温度还刚刚好。柳叙乐滋滋地享受着这种偶尔不用上课的美好，还有父母环绕，想想都美妙啊。
　　“老爸，你会不会吃醋啊，哈哈。”柳妈问长问短的，又听说她自己不小心摔的，又觉得自己的女儿真的是无药可救，这么大个人了还能一把摔地上把自己摔骨裂。柳叙听着她唠叨，觉得好像容晃在自己耳边晃，于是实力甩锅柳爸。
　　柳爸本想好好教训她这种不管不顾的性子，连照顾自己都照顾不好，但现在看着自己笑眯眯的女儿，哪还有什么怒气，只觉得没出大事就好了，知足常乐嘛，“我哪有什么地位啊，家里都是重女轻男的，我没资格吃醋。”
　　他开着玩笑。
　　“收拾一下，跟我们回去，去市里医院看看，家里养段时间再来上学。”柳妈的起点是教授，天生语气中带着计划。
　　柳叙挠挠额角，谁不想天天不用上学啊，可是现在不同，她心里藏着秘密，对她来说，从现在开始的每天，即使是要上课，也是美好的，怀揣着激动。所以在下午的时候，柳叙把他们赶走了，“各忙各去吧，我自己会照顾自己的。”
　　“真不回家养？你什么时候那么热爱学习？”柳妈一语道破。
　　“不回去了，我在学校挺好的，不有轮椅嘛，没事。”她拍了拍旁边的轮椅。
　　柳爸还是不放心，脚踝骨裂了，虽然不是特别严重，只是轻微的，但还是给她银行卡里转了笔钱，“买点补补，下次回来打电话给我，我来接你。”
　　她倚在桌子上，眨了眨眼睛，“知道啦。”
　　春生意外地回来了，还带了箱钙奶。小沁打开门有些局促，低头看地面，让开身让她进来。春生挪步到柳叙面前，她面色好像更不好了，搁下牛奶，有些不好意思，有些局促，拢了拢头发，“给你买的……你补补钙，还有对不起，连累你了。谢谢你还肯来找我。”
　　柳叙抬了抬左脚，她根本支配不了右脚，“也没什么事。”她将眼神放向角落里的人，春生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哭了。
　　她长得普通，但是人高挑，整体看起来也不错。现在哭起来，将整张脸皱起来，要多奇怪有多奇怪，但这种时候哪里还有人去思考这些。
　　“对不起。我那几天情绪不太好，我控制不了自己，还害得你们两个受伤……”
　　“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错了。”
　　小沁坐到椅子上，一拍自己的脑袋，或许还有点疼，她皱了皱脸，“别哭了，丑死了你，好吧那现在两个伤残人士就靠你们照顾啦！”
　　她想得开，对着柳叙勾了勾头，“对吧。”
　　四个人很久没有聚在一起聊天，这下把话都说开了，倒是彼此都好受了些。
　　春生笑得很开心，好像一年前的四个人又回来了，重新聚在了一起。只不过一年前是陌生的礼貌，现在去除了那些隔膜。
　　“不过……春生你怎么会去那种地方？”小沁听完那天的事情，还是不解。
　　春生突然低下头，“我在工作。我在那里工作。对不起大家，我一直都在欺骗大家，其实……我家里很困难，我以前之所以表现得好像很高傲，只是不想让你们瞧不起我……”
　　“我那天照常去工作，有个难缠的客人，一直灌我酒，我半醉半醒间感觉那人对我行为不轨，可是后来有人来了，我不记得他的样子了，应该年纪很轻，是他把我带出来的，后来……就是那样了……”
　　那个人应该是许续吧，柳叙心想，“你认识许续吗？”
　　春生突然抬起眼睛，眼神晦涩不明，“怎么提起他？他是酒吧的常客，经常能看见的，不过没什么交流。”言外之意，许续是流氓混混。
　　柳叙点了点头，没在说什么，这个许续，倒是出乎意料。
　　“我要吃火锅！！！超辣！超级辣！无敌辣！”小沁脑袋上的伤还没好呢，就想着吃着吃那，还想吃辣。
　　最后想了许久，才发现寝室里的某个伤残人士根本就出不去，推轮椅也太麻烦，初期还不稳定，就怕出什么事情。
　　他们在地上铺了张布，一个坐在凳子上，三个坐在地上，还有就近点的全家桶。
　　“来劲爆点的！来来来！”小沁从抽屉里掏出一副扑克。她的这副扑克在抽屉里待了两个学期，没人跟她玩，有时候她就自己拿出来搭纸屋，也是够无聊的。
　　“使劲抽，最小的那个……诶诶诶，你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她着急得像是个找不到客人的老鸨，尽力保持微笑。
　　还有一个室友小号空空，习惯自我放空，此刻就装死地靠着自己的柜子。
　　柳叙抽了张“8”，小沁是“J”，春生是小王，而空空同志是个“3”，她很悲愤，誓死不从，最终被小沁的魔爪折服。
　　“行，大冒险吧。”
　　春生估计还愧疚在心，对同胞们充满了同情之心，“就原地转十圈吧，自我爆炸。”
　　空空有点怕晕，转得极慢，等她转完，时间过去了二分半钟。
　　第二场，小沁“K”，空空“10”，春生“5”，柳叙看了一眼自己的牌，什么脾气都没了，一个大写的“4”。
　　“嘿嘿，落我手里了吧。”小沁搓了搓手，“不过别灰心啊小同志，你至少是输在4，比某个人要多一点。哈哈，你这样的做不了大冒险吧……”她说了一会儿废话，终于绕到正题。嘿，就等着她往真心话里跳呢。
　　柳叙大概料到她想说什么，抬抬手满不在乎地挑了挑眉。小沁像接收到了暗号似的，立马眼神里绽放出“哟，您老心挺宽”的火花。
　　“请问——”她拉长了声音，“你和苏回小哥哥的进展到那一步啦，嗯嗯？”
　　小沁自娱自乐地鼓着掌，另外两个人瞪大了眼看她，“你说什么！你刚才说谁！和谁？！”
　　她露出一副骄傲自大的表情，鼻孔朝天，“苏——回。”
　　柳叙觉得现在看一眼她就觉得自己的脑壳特别疼，尤其她脑门上还有纱布。看着更糟心。
　　“请你们放心，我……们还真啥事没有。”她撇了撇嘴，我也想有什么进展啊，不是我想就能有的啊，要求不要那么高好不好！
　　春生耸了耸空空的肩，询问到，“什么情况？嗯？什么时候到事情？有情况不告诉我们！请吃饭了请吃饭了！”
　　空空思绪放空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哦！你们不够义气！”
　　小沁也很无辜，“我也是偶然看见的啊……某个人哦，一天到晚单相思似的，好不容易感觉她症状好了些，又被我发现，嘿嘿，他们两个竟然举止暧昧，苏回小哥哥拍柳叙后脑勺的样子好苏哦，对她讲起话来细声细气的，简直不要太苏好嘛！”她自我陶醉地45度仰望天花板，满脸都是八卦的味道。
　　女生们喜欢聊八卦，大概就是这样。主角乐在其中，讲的人也津津有味。
　　柳叙一头闷在自己的膝盖上，结束了这个话题。
　　柳叙一直偷偷地在练歌，一寝室的人愣是都不知道她的最终杀手锏是什么。
　　三个人推着轮椅走去比赛场地，场地在室内，过道也窄，推轮椅有些困难。容晃再次自告奋勇地背起这个被他念叨重的人，嘴皮子还忒硬地念叨到后台。
　　“诶，其实每个大学的十佳歌手比赛关注还蛮高的诶，你看承至的官方微博上都挂出来了诶。”空空在刷微博，柳叙这种只刷微博不发博的人已经在之前被逼得发了第一条微博，内容如下：
　　大家好，我是柳叙。
　　原因是，如同小号一般的存在，泄露了。那一段时间内，私信数量增加，大多都是承至的学生，说是让她发发微博，不乏有那些一上来就表白的私信。
　　柳叙很是心累，突然有点了解苏回了。
　　柳叙长得耐看，还有副好嗓子，在这么多的对手中自然能够脱颖而出，吸引别人的眼神。
　　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开始，场地里本就忙碌，现在更是人声鼎沸，渐渐有观众进场，带着荧光棒和牌子，很有节目效果。春生拍了拍柳叙的肩，递给她一瓶水，这货却一直盯着门口，没有松过眼睛，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相信你可以的，加油哦！”四个人向她加油，从后台走向观众席。这个时候，离节目开始还有十五分钟。
　　前排，两个座位，空空如也。
　　“青春风采，激情飞扬，魅力无限，越唱越响。尊敬的各位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晚上好！
　　在这柳絮飘飞、鲜花怒放的季节里，我们迎来了承至大学第九届校园歌手大赛决赛。”
　　前台主持人的声音已经响起，开始了千篇一律的开场白，重点无非是一句，这是决赛了。
　　抽签决定出场顺序，柳叙的序号是8，卡在中间的位置。柳叙再次望了望外场，还是没有人。
　　“柳叙，你的妆怎么花了？紧张出汗了？”化妆师走近她本想最后检查一遍，看见她的额角沁出了一些汗，于是推着她的轮椅再次进了化妆间，还一边安慰道，“不用怕啦，肯定可以的！你人气那么高，对吧，加油！”
　　每个人都在让她加油，可是偏偏最想要看到的人没有为她加油。她抿了抿嘴唇，有些难受。
　　“现在有请我们的八号选手柳叙，为我们带来《你是我心内的一首歌》！”
　　现场气氛突然燃向高潮，柳叙突然有一种自己男女通吃的感觉。工作人员推着她缓缓地进入舞台中央，灯光单一，打在她的侧脸。
　　因为脚上还有石膏，她嫌难看，又是个爱漂亮的人，于是穿了条遮住脚的长裙，上身简单的白T，灯光在衣服上放出柔和的光亮。
　　看见柳叙坐在轮椅上的时候，全场鼓掌。或许，最大的力量从来不是因为好听好看，而只是与众不同。而这与众不同，各有各的说法。
　　你是我心内的一首歌
　　心间开启花一朵
　　你是我心内的一首歌
　　想念汇成一条河
　　惦在我心内的一首歌
　　不要只是个过客
　　在我生命留下一首歌
　　不论结局会如何
　　……
　　You are music always on my mind
　　Melodies for you will never end
　　Though life is brief, love is long
　　半首中文，突然间奏部分结束切入后半部瞬间转为英文版，观众没有心理准备，突如其来的惊喜又爆发了阵阵掌声。欧美嗓的即时转换，给人心理上极强大的感触。
　　而且由于这首歌有几句是闽南语，她学了好久，甚至偷偷去问班里会闽南语的同学，请教发音，唱出来那音色美得一塌糊涂。
　　但是，谁都看得出来，这首歌前半首并没有切进状态。台上的人滴溜溜地转了转眼珠，神色仓促，前排的位置空着，她突然就有了种自暴自弃的感觉。直到她切入英文，全场的掌声才拉回了她的思绪，她恰到好处的微微悲伤，标准的发音，完美地契合这首情歌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