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森林》扶琉

5、窥（壹）

　　第二幕：窥

　　TIPS：
　　蓝胡子的故事：从前有个有钱的男人，长着一脸的蓝胡子。他想娶邻居家的女儿，但是她们忌讳着他的长相还有有关他几个妻子不知所踪的传闻。蓝胡子为了讨好她们，请她们到别墅里来。小女儿见到他的富有，动心了。也过上了她梦寐以求的生活。有一天，蓝胡子要出门，把别墅里所有的钥匙都给了她，并嘱咐，所有房间你都可以进去，唯独那个小房间，你不可以。妻子答应了，但是她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终于她在某一天，打开了那个房门，发现里面是几个女人的尸体。蓝胡子知道她没有听话，便要杀了她。童话里，她被救了。蓝胡子死了。

　　正文：
　　（壹）
　　于曼晴：又是周末。拉上窗帘，房间昏暗，便不分昼夜。打开屏幕，放进影碟，今天我打算看“Shall we dance”
　　管研：对面又拉上了窗帘，这种情况要持续两天。这说明，她没有约会，没有男人。
　　于曼晴：有人说这是一个重燃生活激情的电影。可我最喜欢的还是两个人跳探戈的那一段。
　　管研：她有时候会带男人回家，然后夜半时分，光着身子站在阳台。她神情迷离恍惚，像超脱了尘世。
　　于曼晴：荧幕上是两个人的剑拔弩张，借着路灯的昏黄，两个人的身形却被勾勒得分外明显。一进一退，一攻一守。
　　管研：我知道，她刚刚做了什么，我喜欢看月光洒在她身上的模样。她以为这样的夜深人静无人知晓，可我都看在眼里。
　　于曼晴：我喜欢这样的周末，光着身子，依靠在沙发上，一杯红酒，一场老电影。
　　管研：知道她独自在家，封闭了所有我可以窥探的视角，可我却有了无限的遐想。她在做什么，她在……做什么？

　　这天的天气很好。蓝天，偶尔飘过几片云朵。于曼晴的心情很好。公司事情不多，她提前下了班。把车停在家里的地下车库，她没有直接坐电梯回家，而是走到了小区门口的咖啡店，买了一杯咖啡，又逛了楼下的外贸店，买了两件T恤衫，路过楼下花店的时候，她闻到花香，走出五六步，又退了回来。那花香并不浓郁，但是格外好闻。它在招呼自己，于曼晴心想。于是抬步走进了花店：“这是什么花？”
　　她专心挑花，并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处有一个白净而安静的男孩子在看着她。说他是男孩，因为他脸上的表情很简单，浅灰色的外套，黑色的裤子，灰色的鞋子，总体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安静乖巧的好学生。
　　“帮我多配几朵满天星，嗯，我很喜欢，谢谢。”于曼晴把咖啡放下，付完了钱，才把花抱在自己的怀里，再拿起咖啡。她心想，东西这么多，该回去了。还没想好是从正门回去还是就近从地下停车库回去，转身的功夫就撞上了人。花还在怀里，不过压瘪了造型，可是小半杯咖啡直接就洒人家印着“Blue Beard”字样的灰色外套上了。
　　“呃，对不起啊。”于曼晴快速打量着眼前这个人：学生，干净，腼腆，乖巧。又瞄一眼外套：普通，没有特殊logo，不值多少钱。于是她迅速作出决定：“走吧，前面有家干洗店，刚洒上去的咖啡渍，他们应该搞得定。”
　　“不……”年轻人想拒绝，却在对上于曼晴微微蹙眉表情的瞬间打住了：“那，麻烦你了。”
　　于曼晴挑了挑眉头，转身踩着小高跟鞋走出了花店，把咖啡杯丢进了垃圾桶，拢了拢花，看了看受伤提着的几个购物袋还有小包，心里却暗自庆幸那咖啡没有洒到自己的小西装外套上。随后琢磨着，如果他的外套洗不干净，那给多少钱合适？少了呢，怕人家觉得自己看不起学生，学生么，都有点小矫情，但是给多了呢，自己又觉得亏得慌。想来想去没个结论，正琢磨着，忽然觉得身后这人也未免太安静了，而后想起来她唯独没有想过要问问衣服主人的意思。
　　转过头，看到那青年还是老老实实跟在她身后，即使穿着被咖啡印花了的外套似乎也不以为意的模样，她还是略有些吃惊：他竟然一个表情都没有，没有尴尬没有抱怨没有不安也没有试探。
　　看着这个安安静静跟在自己身后的年轻人，于曼晴莫名生出几分好感，于是搭话：“你是学生？”
　　“啊？”他似乎对她的开口毫无准备，略显得有些局促。“不是。”
　　“那你是刚毕业？”于曼晴看着他的反应觉得在这个社会上可以称之为“男生”的人已经不多了，而眼前这个刚好是这个为数不多中的一个，自己甚是运气。
　　“啊……不是的。我已经工作了。”
　　“看不出来啊，你做什么的？”
　　“摄影。”
　　“哦。”搞艺术的，难怪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看起来很年轻，以为你还是大学生呢。”
　　“你看起来也很年轻。”
　　“哈。”于曼晴笑了：“姐姐老了，和你们可比不了。”
　　“不，你不老，很漂亮。”
　　“你也说是看起来年轻了，”于曼晴笑笑：“可在这个城市里，人都会老得很快。不过，老的不是年龄，而是这里。”说着，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挡也挡不住的老。”
　　年轻人随着她的动作，目光也落在了她的胸口，而下一秒又迅速转移了自己的视线。她看着他的反应，觉得好笑，然后就笑了起来。心想，果然年轻。
　　“那个……”年轻人似乎因为她的笑意显得有些尴尬：“干洗店。”
　　她抬头，看到原来已经走到了干洗店的门口：“走吧。”
　　两个人进去之后，她完全主导，和店主讨价还价，最终达成协议：尽量洗干净，实在洗不掉也不会追究干洗店的责任云云。
　　出了干洗店的小门，她耸了耸肩：“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谢谢你。”他有些腼腆，似乎是因为她替他解决了一个很大的困扰。
　　“说到底还是我弄脏了你的衣服。”
　　“没关系的。”
　　于曼晴笑笑：“那再见了，别忘了取你的‘Blue Beard’外套。”
　　“好，再见。”
　　于曼晴走出两步，发现青年亦步亦趋跟在身后：“你还有事？”
　　“没……”回答有些怯生。
　　“你也住这个小区？”
　　“嗯。”
　　“你住哪个单元？”
　　“18单元。”
　　“很近啊。”
　　“嗯。”
　　“我到了。”
　　“我也到了。”
　　“再见。”
　　“再见。”
　　于曼晴躲在隔壁的楼里，看到青年走进了18单元的楼里，过了十几分钟，他没有出来。她便走出了楼栋，向自己住的那栋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