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卫同人——爱逾生命》宁馨

8、交心

　　看着怀中卫青嘴角的血丝和青白的脸色，霍去病双拳捏的噼啪作响，五内满满都是要杀人的欲望，不过眼下还是舅舅重要，他重重喘了口气，将舅舅扶起背进自己平时休息的房间，转身走到门口对亲兵道：“赶快到太医院请当值的太医过来！”
　　太医诊完脉刚起身，霍去病就急急一把扯住问道：“怎么样，大将军他要不要紧？”
　　老太医看着眼前这位朝廷最当红的天才将军一幅着急到再不开口就大有把自己生吞活剥的神情，忙挣扎着站稳身子：“霍将军，您轻点行不行！”看着霍去病目光中略带歉意，老太医也无奈的叹口气，这位天子门生的脾性真是和那位未央宫的陛下一般无二！
　　“你还没说我舅舅到底怎么样了？”
　　“霍将军，大将军他幼年失调养，身患寒疾之事你可知晓？”看霍去病点头，老太医面色凝重：“此番征战大将军是积劳成疾，今夜又彻夜急奔，邪寒入体，最糟的是大将军怕是有心结难解，郁结于胸，再加上寒症复发，这才体虚吐血。这样，老朽先开个方子试试看，其实用药不过治标而已，主要还是想办法让大将军解开心结方是上策，否则长此以往，怕是……唉，先试试看吧！”
　　霍去病略思索了片刻，起身走到门外，低声吩咐身边的亲兵：“一会派个人和太医去抓药，等会熬好了放在炉子上，等大将军醒过来记得趁热给他喝。如果问起我的去向，就说……就说我值夜去了！”
　　看着内宫的灯烛熄灭，春陀掩上殿门才转过身，就看见霍去病目光炯炯的站在身后，而且脸上分明写着生气，而且是万分气恼，春陀不由一哆嗦，自己……最近……似乎没惹到这位煞星吧……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去：“霍将军，这么晚了，有事吗？”
　　“我要见陛下！”一如既往的强硬语调，仿佛他要见的根本不是当今天子，而是一个平头百姓一般。
　　春陀不由一头汗的看着这个天子门生：“霍将军，陛下已经歇下了！”
　　霍去病皱皱眉头：“那我问你，今天陛下都和大将军说了些什么？”
　　“将军，我只是一个奴才，这么机密的事……”
　　霍去病本就担心着舅舅，看他这般矫情早没了耐心，一把抄起脖领子：“少给我这儿打哈哈，你打量我是宫外那帮傻瓜什么也不知道呢？再不说实话，我打发你提前伺候先帝去！”
　　春陀心里一阵冰凉，坏了，是哪个不长眼的惹怒了这小爷？平日里没事还眼高于顶，爱搭不理，沾火就着的，今儿火撞顶梁了还有自己的好？忙满脸陪笑：“是奴才不对，哪儿敢在您面前耍花枪啊！不过这事到时机密的很，将军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啊！”
　　“废话，快说！”
　　春陀低低的声音：“方才陛下收了大将军虎符。”
　　“什么？为了什么？”霍去病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
　　“您小点声儿行不行，小祖宗！”春陀被他这一嗓子吓得几乎三魂出窍：“陛下说大将军擅离职守，又自作主张调动虎贲军，这才收了虎符。”
　　霍去病漆黑的眸子射出精光，却许久不语，沉默了良久，他看向汗湿衣襟的春陀：“你去回禀，我要见陛下！”
　　“啊？！”春陀愣了：“将军，我说过了，陛下已经在李夫人那儿歇下了！”
　　“你若不敢，带路，我亲自去叫陛下起来！”霍去病冷冷的声音响起。
　　春陀看着一脸冷峻的少年，不由在心里抹了把汗，还是自己去吧，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唉……
　　果不其然刘彻大发雷霆，但得知来人是霍去病时却摆手示意让他进来，春陀不由在心里感叹，也就是这位天子门生有这天大的面子，换个旁人估计早拉出去诛族了……
　　刘彻看着一脸严肃的霍去病，靠在椅子上半眯着眼问道：“这么晚了，来见朕有事？”
　　“舅舅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收他的虎符？”
　　刘彻一惊，坐直了身子：“怎么，卫大将军被收了虎符心有不甘，你这个外甥替他鸣不平来了？”
　　霍去病冷哼了一声：“在陛下眼里，舅舅是那样的人吗？就算受再大伤痛，再多委屈，他哪次不是默默受了，何时会曾有过抱怨？”
　　刘彻望着脸上像挂了层冰般冷峻的霍去病，半晌叹了口气伸手指着一旁的座位道：“去病，你过来，坐在这里。”看霍去病一脸不情愿的坐下，刘彻苦笑了一下：“朕知道，你心里认为仲卿受了委屈，认为仲卿对朕那般忠心耿耿，朕还是对他小心提防，处处防备，让他整日谨小慎微，如履薄冰，你甚至认为是朕刻薄寡恩，以怨报德，是吗？”
　　“难道不是吗？”
　　“君王注定是没有情意的！”刘彻伸手抚摸着龙椅：“就像这张龙椅，众人只看到它的耀眼夺目，可谁又知道它到底沾染了多少鲜血！你知道朕的哥哥刘荣吗？”
　　霍去病不知皇帝为何突然提到那个曾经的废太子，疑惑的望向刘彻，只见他目光中带着一丝混沌，声音也似乎飘向了很远的地方：“朕小的时候，最喜欢和哥哥一起玩，他也总是让着朕，哄着朕，可是突然有一天，哥哥被废了太子之位，到远方去了，朕从此就再没见到过他。后来听说他被人害死了，朕恨死了那个害死他的人！在看到他跪在宫门前就忍不住上去拿弹弓打了他！可是一直在很久之后，太皇太后临终前才告诉朕，其实他并不是罪魁祸首，真正杀害刘荣哥哥的是朕的母亲！只是为了这个皇位，这个龙椅！后来，朕的股肱之臣，窦家的大家长窦婴，也是朕一直很看重很尊敬的表叔，朕明明知道他拿出的遗诏是真的，可还是只能说他是矫诏而将他处死！还是为了这张龙椅！还有那个从小陪朕玩，哄着朕开心，费尽心思，绞尽脑汁辅佐朕登上太子之位的舅舅田鼢，最终也落得个疯疯癫癫，家产散尽的凄凉下场！所为的仍然是这个皇位，这张龙椅！还有太多的人，为了江山稳固做了牺牲品，如今，人人都认为卫氏一门权倾朝野，朕知道，民间甚至有‘生男无喜，生女无怒，独不见卫子夫霸天下！’的说法，宫内宫外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等着抓他们的哪怕是一丝一毫的不是，一旦掀起风浪，就立时逼着朕处置，真到了哪一步，你让朕如何？所以朕收了仲卿虎符，就是告诉那些混帐们，让他们统统闭嘴！朕已然处罚了仲卿，就不许他们再多一句嘴！去病，朕是这大汉朝的天子，很多事情都不能由着自己的本心，这些，你懂吗？”
　　“陛下知道吗，舅舅的寒症犯了，又吐了血……”
　　刘彻靠向椅背，闭紧了双眸，将脸颊埋进阴影里：“去叫个太医好好看看吧！其实，朕给你说的这些，仲卿都明白，只是感情上他一时接受不了罢了……朕的心思他都知道，以前是这样，今后也是如此……”
　　正说着春陀推门走了进来，将一份军报递给刘彻，刘彻略看了一眼，起身对霍去病道：“伊稚斜已经退兵迁移了，这样，让李广留下护卫，传旨让公孙敖带领大军回京。去病，你先陪着仲卿回京休养吧！”
　　看着马车上的卫青熟睡的脸颊，霍去病心中一阵酸疼，刘彻的话回响在耳边——
　　“真到了哪一步，你让朕如何？所以朕收了仲卿虎符，就是告诉那些混帐们，让他们统统闭嘴！朕已然处罚了仲卿，就不许他们再多一句嘴！去病，朕是这大汉朝的天子，很多事情都不能由着自己的本心，这些，你懂吗？”……
　　可是舅舅在乎的并不是那块虎符吧！为什么就非得受这份煎熬呢？心中闷闷的烦躁似乎扩散到了整个胸膛，他烦躁的掀起车帘：“赶稳一些，吵醒了大将军我要你的命！”回身看时，却见舅舅竟是被自己给吵醒了，不由不自在起来：“舅舅，对不起，我……”
　　卫青摇摇头，一手撑起身子，霍去病见他微微颤抖的手臂虚脱无力，忙伸手揽住他的腰，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卫青喘了口气：“你送我回大营去，然后回来护卫陛下回长安。”
　　“舅舅！”霍去病惊得猛一抬头，险些磕在车窗上：“陛下已经安排妥当，让我送你回京，干嘛还非要回去大营！他们打匈奴不成，带个兵回去总不会找不到路吧！”
　　“舅舅没事，兵是我带出来的，总要好好带回去，再者……”
　　“没有再者，你不听我的话总要听皇上的话，不然可就是抗旨了！这次说什么我也得直接把你送回京城去！”
　　“去病……”
　　“叫什么也不成！这次没得商量！皇帝也不能差使病人！”说着搂着卫青的手臂收的更紧，分明一副决不妥协的模样。
　　“那匈奴部退兵了吗，如果一旦发现我军撤退，一定会……”说着卫青看那小子居然闭上了眼，索性不理自己了，不由佯装生气道：“罢了，你不耐烦回答我自己回去大营问去！”说着就要作势挣开他下车，霍去病忙一把将他重新抄回来搂在怀中：“你有本事就从我这儿逃走！”
　　看着这只小黑豹铁箍一般的手臂，卫青权衡了一下目前两人的情况，不由叹了口气：“你小子全身都是铁铸一般，你舅舅就是再年轻个几岁，怕也不是对手！不过你要有力气，就当真拆了你舅舅这把骨头！”说着双臂较力，用力一挣，霍去病念着舅舅身子虚弱，哪敢太过使力，看着舅舅起身，忙伸手拉住舅舅：“舅舅是生去病的气了吗？”
　　见卫青冷着脸不说话，霍去病委屈的撅起了嘴：“明明是他气着舅舅，再说匈奴被舅舅一吓，回去连夜搬家还来不及，哪儿还敢来放肆撒野？他们带个兵回京难道都不行吗？再说陛下那边也有李广将军护卫，舅舅到底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就算真要回去，也是去病回去便是，你安心回京休养，这也是陛下的圣旨。”
　　看着霍去病如小时候一般委屈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卫青再没办法和他生气，伸手抚着那棱角分明的英俊脸颊：“好了，回去就回去，干吗像个小孩子一样？”
　　霍去病将脸颊埋在舅舅颈窝：“舅舅，我说过，你在去病心中，比什么都重，所以，别让我担心，好吗？”
　　卫青有些惊诧的望着眼前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对自己说这样的话了，看来可不能再让他这么粘着自己了，不然以后可有哪个姑娘敢嫁他！想推开他，俯首却见他眼角竟闪着泪光，一阵心疼，也就由着他抱着自己，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官道之上，只留下阵阵清脆的鸾铃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