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不乱撞》猛虎

2、第2章

　　陆一林还是给陆北请了一个补习老师，一个刚上大一的女大学生。

　　小姐姐人美聪明，很尽心尽责地给陆北补习，却被陆北的石头脑袋弄得头大。

　　她想不通，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小丫头。

　　关键小姑娘还学得一脸认真相，让她不停地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教学方式不对，小姐姐陷入深深地自我反省中，有点不好意思地跟陆一林说：“要不还是给小北换个老师吧。”

　　这老师脾气好也尽责，陆一林没想换人，怕她有压力，笑了笑说：“你教得很好，以后教教她作业怎么写就成。”

　　就这么补习了半学期，期中考过后，陆北往家带了三份儿试卷。

　　语文：66，数学：61，英语：27。

　　三门大科里好歹有两科及格了，陆一林捏着试卷欣慰了一下，觉得这补习还是有点效果，特意给小老师加了补课费，他鼓励女儿，“考得不错，再接再厉，争取期末过70大关。”

　　两门及格了，陆北有点儿飘，咬了口苹果，信心百倍地道：“爸，虽然我只在三年级以前考过七十分儿，但是现在我很有信心，我觉得期末我能考到七十。”

　　又半个学期过去，期末考后，陆北又往家带了三份儿试卷。

　　语文：74，数学：76，英语，32.

　　虽然外语还是没及格，但是语数两科成功突破七十大关，陆一林很高兴，扬着眉毛笑，“你说你是不是开窍了？”

　　这是陆北小学史上比较优异的成绩，远在H市的陈冰和陆南听说了以后，都发自内心地感到喜悦。

　　很快放了寒假，陆南从H市回来，陆一林带着俩闺女特意飞了趟南部的海岛玩儿了一圈，过年的时候父女三人一起回了乡下的爷爷奶奶家，住到初三。

　　初三后，把姐妹俩送到H市，一直住到开学。

　　——

　　六年级下学期，陆一林想着不久就要升初中，他对陆北学习的要求又高了一些。

　　陆北跟他谈判，“要是我考得好，你就让我跟着你，初中别送我去H市成吗？”

　　陆一林表情微滞，转瞬扯了扯嘴角，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早晚都要离开爸爸的不是吗，早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陆北不以为然，“我还知道自己早晚都得离开这个世界呢，我还不是照样努力生活着？”

　　陆一林怔住，垂在身侧手指僵在那里，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问，“那将来有一天爸离开了，你也会继续努力生活？”

　　他挑着眉，语气显得漫不经心，陆北笑了笑，抱住他的腰，仰着脑袋说：“是啊，我们都早晚要离开这个世界，留下来的人肯定要继续生活啊。”

　　不过这都是好几十年以后的事儿了，陆北的人生守则里，三天以后的事情都不在她的考虑之内，所以她此时说得十分肯定。

　　陆一林笑了一声，低头在她脑门上嘬了一口，“好姑娘，是爸的闺女，要记得自己说的话，不管遇上什么的挫折，都要开心的过每一天。”

　　“那是不是同意我跟着你啦？”她歪着脑袋问。

　　陆一林保留说：“看你考试成绩。”

　　接下来的半年，陆北勤学苦练，在小升初考试中超常发挥，考进了S市一所师资力量优越的公立学校。

　　陆北拿着录取通知书，跟考进清华北大似得，彻底飘了，在她爸面前炫耀道：“怎么样，你就说牛不牛！”

　　陆一林做着饭，瞄都没瞄一眼，“你要是能继续保持给我考进一个好的高中我就承认你牛！”

　　还没读过初中课本儿的陆北很有信心，大言不惭地：“您就等着瞧吧，我肯定给你上个好的高中。”

　　学校离家不远，坐两班公交就能到，陆一林没事儿的时候也会开车接送她上下学。

　　开学一个月后，陆北迎来了初中才会有的月考。

　　考完，她垂头丧气地回家，陆一林一瞧就知道没考好，也没怪她，“你爸我也读过初中，知道课程难，别灰心，慢慢来。”

　　这一届的新生一共一千三百人，陆北理所当然地出现在倒数一百名之内，且这个成绩一直保持到了初二。

　　学习成了她既痛苦又厌恶的事情。

　　她不想陆一林失望，因此被那股心有余力不足的无力感折磨地很憔悴，陆一林心疼闺女，也知道她努力，安慰她：“其实学不好也没什么，到时候咱花点儿钱学门手艺也不错。”

　　从那天起，陆北听从她爸的教诲，敞开胸怀接受了自己不是学习这块料儿的事实。

　　——

　　这一年，每隔四年才有一次的奥运赛事如火如荼地展开。

　　开幕式那天，陆北跑到小区便利店给自己买了一大包零食，给她爸买了一扎啤酒。

　　电视里CCTV5奥运频道全程播报开幕式盛况，女子气步.枪赛事已经展开，陆北撕开鸡翅的包装袋，啃着鸡翅问陆一林，“爸，你猜奥运会首金会被哪个国家摘去？”

　　每一届的奥运会陆一林都有观看，第一场比赛倒也印象深刻，他拿了罐啤酒拧开，喝了一口才说：“从近4届的赛况来看，上一届奥运首金获得者是咱们国家的，上上届是一位捷克选手，再上一届也是咱们国家的。”回忆倒数第四届的时候，他想了一下，“那一届好像是位美国选手。”

　　陆北今年十三，正儿八斤和她爸看过两场奥运赛，前两届的赛况她倒是知道，此时听陆一林往前追溯了两届，歪着脑袋说：“四次里咱得了两次，按照概率学是不是咱拿首金的概率更大？”

　　“呦，你还知道概率学？”陆一林笑了，先是调侃她，而后摇头，“这倒难说，射击虽然是我们国家队的传统优势项目，但毕竟比赛这种东西实力和运气缺一不可。”

　　女子10米气步\\枪决赛，有两名中国选手成功晋级，陆北激动得不得了，“这两位选手可厉害了，我觉得咱夺金有望。”

　　决赛那一刻，她的心都微微颤着。

　　结果却让她大失所望，一名美国小将逆袭摘得了本届奥运的首金，陆北表情里藏不住的失望。

　　陆一林开了灌啤酒，递到她面前，“喝不？”

　　陆北接过啤酒，咕噜灌了一口。

　　舒展开两条长腿架到矮几上，陆一林捏着啤酒和她碰了一下，问她，“奥林匹克的运动口号是啥？”

　　“更快！更高！更强！”陆北不假思索。

　　陆一林轻笑了声，“这六个字，不只是代表几分钟甚至几秒钟内的奖牌和纪录，而是表明了人类希望通过不懈的努力，探索并努力突破自身极限的决心。竞技体育里，好胜心强，不是坏事，但是抛开结果享受超越自我的过程才最难得，这才是奥运的意义。”

　　陆北似懂非懂，仅是记住他的话，直到后来她站上奥运赛场那刻，才对这段话隐隐有了体会，乃至深深影响她的一生。

　　这个暑月，全民看奥运，陆南补课结束后也回了S市。

　　父女三人没出去玩儿，一起围着电视看比赛。

　　陆一林曾经是名田径运动员，最关注的也是田径比赛，而田径运动在中国乃至亚洲都属于弱势项目，从前每几年还有个把拿得出手的奥运冠军或者明星选手来撑场面，现在退的退，伤的伤。虽然还有个把项目能达A标，但能拿金牌的希望寥寥无几，特别是中长跑、竞走等项目，练得人越来越少，说后继无人也不为过。

　　譬如，从上一届世锦赛开始，除马拉松项目外，中国女子中长跑队就已不再派选手参加国际大赛，就是因为没有人能达到世锦赛A标。又譬如，本届奥运女子5000米及10000米赛场上皆没有中国选手的身影。

　　而曾经女子田径长跑项目，是中国田径军团的一个优势项目。

　　陆一林坐在沙发上给两个女儿科普女子田径史上辉煌的那一段，“二十多年前，咱们国家也有选手创造了女子长跑的世界记录，而且至今无人能打破。”

　　陆南浅笑着在一旁温声接话，“这个我知道，创造这个记录的叶羚女士现在是国家女子田径队的主教练，她不仅创造了奥运会女子10000米的世界记录，也是田径世锦赛女子5000米记录的保持者。”

　　“这么厉害！”陆北眉毛高高扬起。

　　陆南嗯了声，点点头笑着继续说：“还有啊，她作为教练曾带出世锦赛女子3000米、5000米，奥运会女子5000米以及马拉松等世界冠军，真的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陆南是体育废，平日只知道学习，陆北诧异，“你怎么这么清楚？”

　　陆南：“因为叶教练是莫氏集团董事长的夫人，也就是妈妈的老板娘，她的儿子莫庭跟我在一个班，这些都是我听学校里的同学说的。”

　　陆北目光投向电视上，喃喃问了一句，“那这次她的记录会被打破吗？”

　　知道中国女子田径史上有过如此辉煌的战绩，陆北感觉胸腔里的血液都开始潮涌澎湃，她觉得荣誉又觉得自豪，说不清道不明的躁动在身体里蔓延开来，她开了一罐冰啤灌了一口才压下去。

　　陆南愕然。
　　陆一林在她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你还喝上瘾了是吧？”

　　陆北默默放下啤酒，歪到沙发上看比赛，眼睛亮了亮，突然说：“爸，我想当运动员。”

　　陆一林只当她一时兴起，不怎么认真地问：“想当什么运动员？”

　　陆北还没想好。
　　挠了挠头，她实话说：“还没想好，好多运动项目我都挺擅长的，我也不知道选哪个。”

　　陆一林被她逗笑，“有多擅长？”

　　陆北直起身子，在沙发上坐正，掰着手指头给他一一列举，“去年运动会，我是女生跳高、跳远第一名，3000米第一名，乒乓球，羽毛球我也打得很好，你是不知道在运动方面我是多么多才多艺。”

　　“嘿……我还头一次听人这么夸自己啊。”陆一林笑出声来，“你这没皮没脸跟谁学的？”

　　陆南也在那边笑，却是举起素白的掌心向着妹妹，“爸爸，我可以作证，小北很有运动天赋。”

　　“那是跟你比。”
　　陆一林在大女儿脑袋上揉了揉。

　　陆北切了一声，痞痞歪了一下嘴角，“要是不信，我可以证明给您看。”

　　陆一林正要接话。

　　这时候，电视里女子田径万米决赛有了结果。

　　叶羚创造的世界纪录，终是被打破。

　　世界万米跑道再出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