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月[三山]》春暄

4、山中月•雨与萤＜上＞

　　夏天的雨总是说来就来。
　　山姥切国広站在团子店的屋檐下等雨停，手里还拎着两包包好的草莓大福。
　　“你好。”
　　慢悠悠的、含着笑意的语气。
　　山姥切国広转过头，来人一身有着华丽暗纹的深蓝色的狩衣，虽然那一看布料就十分上好的衣服已经湿湿嗒嗒。还有那戴着金色流苏的墨蓝色头发，也在不断的往下滴着水。
　　只有那双眼睛，那双如同夜幕一般的双眼，悬于其中的弦月依旧美丽。
　　山姥切国広没有说话，他等着对方说明来意。
　　“请问你知道该怎么回本丸吗？”

　　山姥切国広无语的看着进店买了几串团子坐在窗边的位置就准备开吃的人。
　　“反正雨还没有停，坐下来吃点东西也未尝不可。”
　　“你已经湿透了吧，不赶紧回去没关系吗？”
　　“无妨无妨，”那人拍拍身边的位置，右手拈起一串团子，“喏，爷爷请你的。”
　　山姥切国広并没有接那串团子，反而转身去了柜台那边。那人也不在意，笑呵呵的自己吃了。
　　一块干燥的毛巾搭在墨蓝色的发丝上。
　　“擦擦吧，总比这样溻着强。”
　　“真是个温柔的孩子呢。”那人笑的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是十分开心的样子。
　　看看窗外渐小的雨势，山姥切国広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在了旁边。戴着黑色手甲的手捏着一串团子举到他嘴边，大有他不接着就直接喂给他的架势。
　　两个人排排坐着安安静静的吃了起来。
　　“雨停了。”
　　正鼓着腮帮咬着竹签发呆的山姥切国広下意识的转头去看窗外。天空还是阴沉沉的，但确实不再下雨了。
　　他将两人吃剩的竹签规矩的收拢在一起扔掉，眼神扫过去示意旁边那人可以走了，那人却没有起身的意思，反而伸出手指指自己的右脸颊：“这里，沾上酱汁了哦。”
　　伸出手摸了摸，却什么也没有摸到，那人精致的面庞突然靠近，山姥切国広僵硬了身体，眼睛不知该看哪里。
　　“在这里。”
　　潮湿冰凉的手指蹭过脸颊。
　　山姥切国広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锻刀炉。
　　整把刀都快烧起来了。

　　“就是这里。”山姥切国広指指前面的神龛，“每个本丸的结界都是不同的，你来的时候审神者应该给了你灵符吧，把那个放在这个神龛上面就能回去了。”
　　“哈哈哈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跟我一起回去吃个饭吧。”
　　“不用了。”山姥切国広再次指向那个神龛，“你先走。”
　　他看着那人掏出一枚花朵形状的红色折纸放在神龛顶上，然后回过身来对他挥了挥手。
　　“我叫三日月宗近。感谢你今天的照顾，下一次见面我会准备谢礼的。”
　　“……”
　　折纸灵符燃起青色的火焰，随即那深蓝色的身影消失在暗金色的光芒中，山姥切国広叹了口气。
　　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是谁啊，天下五剑最美的一振。
　　不过那么多本丸那么多三日月，哪里来的下一次见面。
　　伴随着又一阵光芒，戴着鬼面的少女拿着两把伞出现在神龛前。
　　“小国広？”
　　“我看下雨了所以来送伞，结果走到一半就停了……哎你右边脸上沾了什么？”
　　山姥切国広茫然的伸手抹去，指尖上是深色的酱汁。
　　“……那个老混蛋。”

　　“主上！国広！”
　　刚迈进本丸大门，一个大白团子就像一阵风一样扑过来，山姥切国広习以为常的往旁边一闪，那道白影也十分熟练的来了个急刹，最终堪堪没有撞上柱子。
　　“鹤丸，平时出阵怎么不见你机动这么高？”
　　“呜哇主上，莺丸可比溯行军可怕的多！”
　　“谁让你把他的茶叶掉了包，莺丸的茶可是他仅次于大包平的宝贝。”椿笑起来，山姥切国広将手里拎着的大福分出一包递给鹤丸国永：“拿着这个当做赔礼吧。”
　　“哦多谢了国広！我此刻真的无比赞同主上说的，你简直就是天使！”
　　正说笑着，大门的方向传来叩击声和摇铃的声音。
　　“这个时候居然有人来访，狐之助吗？”椿戴好面具，却在打开门看到来者的时候“啪”的把面具推回了头顶，瞪着对方的表情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
　　“哎呀主上会露出这种表情真是吓到我了。”鹤丸凑到山姥切国広耳边低声说，却发现一向没什么表情的总队长脸上也写满了意外。
　　“夜君。”
　　“打扰了。”
　　两名审神者同时开口，还不等鹤丸问出那句“主上你们认识吗”，对面的三日月宗近就径直走过来握住山姥切国広的手：“我们又见面了。”
　　真是……多重惊吓。
　　鹤丸国永金色的眼睛眨了眨，一时竟不知道是去缓和审神者那边似乎有些尴尬的气氛还是去教训那个一见面就拉手的为老不尊的老头子。

　　椿带着胧夜去了主屋，鹤丸在反复叮嘱山姥切国広离三日月宗近远一点之后也去给莺丸送草莓大福了，于是现在只有山姥切国広和三日月宗近两个人坐在离主屋不远的回廊上闲聊。
　　“之前说了要给你谢礼。十分感谢你刚才带我找到回本丸的路。”
　　“不必如此，反正我也是要回来的……”
　　“请务必收下。”
　　山姥切国広发现自己只要看着那个人的眼睛就无法拒绝他，只得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红色小匣子，打开后一枚御守静静的躺在里面。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三日月宗近制止了山姥切国広“砰”的合上匣子就要塞回来的动作。
　　“那种贵重的可以防止碎刀的御守是附着了灵力的，而这只是一枚普通的御守而已。”
　　三日月宗近的手覆盖在山姥切国広的手背上，让他动弹不得，犹豫半晌，他捏紧手中的小匣子，唇边逸出一声低不可闻的“谢谢”。
　　沉默在两个人之间蔓延开来，气氛有一点微妙。这时不远处的主屋突然传来女孩子的喊声，模糊不清似乎带着泣音，山姥切国広“腾”的起身，却被三日月宗近拽住披布下摆。
　　“别过去。”三日月宗近微微歪着头，手上的力道虽然轻但是不容忽视，“他们需要谈一谈。”
　　山姥切国広迟疑着，灵力确实没有波动，这说明审神者并没有处于危险中。
　　“你们……认识？”
　　“嘛……算是吧。”三日月宗近一直直视着那双湖绿色的眼睛，他将语速放的更加缓慢，“那么国広呢？你以前认识我吗？”
　　被那样一双含着月色的双瞳注视着的山姥切国広也情不自禁的放低了声音。
　　“如果你是说别的三日月宗近，那么并没有，这间本丸唯独没有三日月宗近。”
　　“是吗……”
　　大概是错觉。山姥切国広想着。他居然觉得刚才一瞬间三日月宗近露出了难过的表情，再仔细看过去，那人分明一如往常的笑着。

　　“你们在这儿啊，”椿和胧夜一前一后的走过来，女孩儿眼角有点红，但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三日月宗近拍拍手：“看起来和好了呢，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椿不忿的“哼”了一声，她拉拉自家近侍的袖子：“你们在说什么？”
　　“我们吗？”不等山姥切国広说话，三日月宗近先开口道，“在说小国広为什么不记得我了。”
　　他抬起手，宽大的袖子遮住半张脸：“爷爷十分伤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