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花飘叶

9、前世病重

　　将近入睡的时候，忽然想起来傍晚时候施南云那片刻的落寞眼神，禅和不禁微微一顿，随后瞬间便失了睡意。其实，他不是故意要待他那般态度，也并没有真心怪他。
　　他只是……只是不希望自己的秘密被他发现，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安放下来的心又被什么打扰。
　　其实说起来，这件事若放在往常，禅和也未必会那般在意。只是今日曾经共事的兄弟又来找他，那个人知道他的全部秘密，也见证了他那段不可为世人所知，还未开始便已死去的感情。于是，每每见到那人，禅和便总有一种错觉和不安，总觉得，自己将要被看穿，被世人鄙夷……虽然他知道，那人，是真的为他好。
　　想着，禅和微微皱眉，忽然又想起方丈的话——
　　“对人起慈悲之心，便在成就慈悲；对人起贪嗔之心，便在成就贪嗔。而若对人起爱慕之心，却未必能成就一份圆满，它所成就的，只能是一份因缘际会，若能得便是功德，而若不能……其中滋味，则是冷暖自知。”
　　这句话中深意，他悟了很久才终于清楚。
　　什么要坚守，什么该放下，都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他该懂了。
　　只是，便是心底这般想着，但禅和却从不是善于言语的人，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所以，这些东西，禅和没有和施南云说。
　　而此时，另一边的厢房里边，施南云规矩的躺在榻上，微微张开双眸，不自觉朝着边上那扇窗瞟去。
　　只是，眼神却黯淡。
　　想起来禅和那清疏的态度，施南云不自觉发着愣……
　　是被讨厌了吗？
　　可是，是因为什么呢？
　　想着，抬起手，看着自己已经有些干枯的十指，施南云不自觉便想起四个字——油尽灯枯。
　　禅和，我似乎真的没有几天了，如果，你也可以喜欢男子的话……
　　不然，让我赌一次好不好？
　　这样，若是赢了，下去了地府，便是和那些不相识的幽魂相遇，至少还有些谈资，夸耀一番，自己也拥有过两情相悦的美好。而若是输了……那也不过心情不好而已，反正，我早也没有什么是可以失去的了。
　　“所以，就赌一次吗……”
　　施南云喃喃着，想笑，眼角却酸涩。
　　这天夜里，施南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边他莫名的变成了一只蜉蝣，伏在水面，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忽然，一个人走了过来，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是，给他的感觉却是莫名的熟悉。
　　那人走到池塘边上便停下了，然后，蹲下身，将手伸进水中，慢慢的拨动。施南云看得有些怔忪，没回过神来动作，于是，就这样随着水波飘远……
　　而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却不知怎的，已是日暮，他能感觉到生命的力量在一点点流逝，也能清楚的感觉到这光线渐渐暗下一点点的变化。
　　可是，他却始终看不清池边何人。
　　第二日清晨醒来，施南云只觉得冷汗湿了中衣，弄得身上极不舒服。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那么奇怪的梦，也不知道这个梦是不是有什么含义或者究竟有没有含义。
　　只是，他却莫名的觉得难过，很难过，而这份难过，正是因为那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