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花飘叶

5、前世亲近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施南云因为自身的缘故，从来便不善于与人交流，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的想要亲近一个人，虽然不知该怎样做，却也是费了全部的心思寻找话题和他交谈。
　　为什么会这样想要亲近他呢？
　　这个问题，施南云也想过……
　　他想，或许是长久以来被忽视的存在忽然得到了一份在乎，或许是感受到了从小期待着得到却始终寻之不见的那份关怀，或许真的只是一份感觉，因为寻觅等待了太久而成了绝望，却在某一瞬间忽然遇见……那种感动，是没有失去过的人所不能体会的。
　　可是，说起来，心从来都是飘忽不定的东西，这种感觉到底是哪来的，又是为什么如此强烈，真正的原因……谁知道呢？
　　寺院之中也没什么好消遣的东西，平日闲闲无事，施南云总会扯了来看他的禅和说话。渐渐的，施南云告诉禅和，其实他是个孤儿，为了生计，也曾给别人打杂受过欺负，也曾做过苦力……而到了后来，他努力打拼着，慢慢慢慢的，倒也凑了钱开了家小店铺，还赚了不少银子。
　　只是，就在他以为一切都要好起来的时候，却是在这时，他被查出脑子里边长个了什么东西，虽然能够查出，却是无法医治。
　　在被查出来的时候，身边的人都开始避着他，虽然大夫是说不会传染，但大家却觉得，毕竟是病，谁说得准？而且，就算真没关系，也没有谁喜欢对着一个将死之人。其实是可以理解的，只是，对于自己所感受到人情的凉薄，施南云却还是很伤心。
　　是自那之后，施南云一天比一天更加消瘦，一直到觉得自己离开的时候已将近了，终于想通了很多东西，反倒能用平常心面对死亡。再然后，他关了店铺四处游历，想着，能在死亡之前，看看不同的城镇风光，历历不曾知道或未曾注意过的市井风俗，倒也该有趣。
　　听着施南云的喃喃，禅和鲜少搭话，有时会默默的望着窗外很久，若有所思。
　　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总是施南云一个人说着，禅和在边上听，而过了些时日，或许是熟络了些，禅和竟也会搭上几句话，甚至也会主动说些自己的事情。
　　而禅和也慢慢发现，每每他说起自己，不管说些什么，施南云总会很高兴，笑得一脸满足，连眼睛都眯起来。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禅和却也觉得，看到他笑的这么开心的样子，自己的心情也很不错。
　　于是，就这般，一来二去，每日对着施南云，即便是禅和这般冷清的人，竟也渐渐开朗起来。久了，施南云的身子好些，禅和也会陪着他到外边走走看看，虽然他们散步的范围很小，没有下过山。
　　只是，就算这山上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风光景色，但施南云却总像是逛不腻似的，每每禅和陪着他出来散心，他总是笑得像个孩子，眼底的那份灿烂都恨不得要溢出来。
　　又过了些时日，施南云的身子已经好多了，可是，他却也从来没提着什么要离开，而他不说，禅和也便不问不提，只是这样陪着他，平常，也就是给他送送药，陪他说说话。他感觉这样似乎也不错，虽然往常的时候，大多是施南云自顾着说着话，而禅和只是微微点头，附和几句而已。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似是平淡，波澜不惊，只是，施南云却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若是以前，自己大概无谓，可现在……他是真的不想死。
　　或许是因为感觉到这一向苍凉的世间终于有了他想要珍惜的温暖的东西，或许是因为这份迟来了许久的感觉这一刻他真的放不下。其实施南云不信命，可是现在，他却忍不住祈祷，忍不住许愿，忍不住卑微的将自己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那一片虚无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