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花飘叶

2、前世 原因

　　檀香浸染，跪在蒲团之上，禅和背脊挺直，微闭双眸，清俊的面容之上带着的是平静无波，微薄的唇瓣张张合合，吐出的，是一阵轻轻的诵经声。烛光摇曳，清风带着禅和身上的浅灰僧袍微动，不自觉便带出了几许柔和，几分萧瑟。
　　诵经声一直持续到早课结束，这时候，跪在角落的一人缓缓张开双眸，那原本总带着些凌厉的眼神，不知在何时已被时光磨成了淡然。慢慢起身，禅和双手合十，对着佛像微微躬身，动作熟练而自然,就像是一个多年的习惯。
　　转身，步子缓缓，迈出门槛，看着眼前香炉之中散出的禅意，禅和不自觉的便从心底生出几分恭敬。或许这样的日子真是过得太久了，久到曾经刻意压抑着心底汹涌的那份情绪都无法再度反复，久到再回首时，对于前尘他都生出了些恍惚。
　　早已经记不得是多久以前的哪一年来到这里的，只知道，是从那以后，世上再无暗卫青冥，只有小僧禅和。
　　正是这时，身后忽然便传来了一个略带沧桑的声音……
　　是禅道师兄在唤他。
　　禅和敛下心神，转身，微微颔首，面色恭敬，“师兄。”
　　“皈依佛、法、僧的弟子，皆是为了求解脱，而求解脱，是为了自在。”看着眼前之人，说着，禅道微微轻叹，“若仍是参不透，便是入了这佛门，又有何用？不过一个安慰罢了。”
　　禅和闻言，微微一愣，垂眸，“是师弟资质愚钝……”
　　摆摆手，禅道浅笑道，“你是天姿灵秀，却也是情深义重，只不过，这情字，确是难得看透。罢了，罢了……万法皆空，因果不空，这是是非非，情绪反复，许是命定，看不透的，又何止你一人？世间万物皆因缘，而因缘却是天定，这个，于你倒是无关。”
　　说着，禅道的眼中露出些许悲凉，竟似是透过禅和的身上，想起了什么。
　　谁的身上没有故事呢？
　　只是，却不是每一段故事，都能得圆满。
　　而禅和见状，也不言语，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面色沉静，微低着眉。
　　不知过了多久，禅道的声音恢复了平静，面上带了淡淡的笑，“看我，说着说着，便说到了别处，差点都忘了方丈交代的事情。”
　　禅和闻言抬眸，合十，“不知何事？”
　　“也无别事，只是方丈说，你自入此之后便再未下过山，说是要你下山化缘而已。”说着，禅道的语气忽然凝重，“禅和，皈依，不是逃避。”
　　耳畔声音轻轻，禅和心中微叹……皈依不是逃避，而他却一心逃避，这样，或许真是不好的。
　　“是，弟子知道了。”说着，禅和微微颔首。
　　化缘，是了化尘缘。
　　若是走出这平静的地方，还能在心底保持那一份淡静，也许，这才能叫做放下。
　　披上袈裟，拿上铜钵，走出古寺，禅和竟有些恍惚，看着眼前路途纵横难记，竟似有隔世之感。习惯了槛内清静，再看这外边，只觉得，这天地之大，实在是容易叫人迷失。
　　微微一叹，禅和踏出脚步，向着山下走去。
　　该做的，总要做，该了的，总要断。
　　若他真的仅仅因为踏出这一步便被自己心思扰乱，那么，他又该如何在此度过余生？
　　恢复了心底平静，走着，一步一步，禅和的脚印极浅。
　　只是……
　　原以为一生也可以就这样度过，却不想……天命到底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