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打浮萍》楸立

9、第八章

　　新家离学校很近。早上我们一齐步行去学校，路上我告诉了子浥我对将来的打算。
　　“出国？上大学就去吗？”子浥似乎很诧异，马上摆出一副被人欺负了的小鬼样，说，“你走了，我怎么办？”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吗？要永远在一起。
　　其实，应该是子浥你走了，我怎么办。这样的承诺太过轻浮，我们什么也没给。
　　“不会啊，你有你亲爱的老婆大人啦……啊！”没有半点别的意思，我立刻这么说，谁知话音未落子浥就一个手刀劈在我胳膊肘上，弄得我火辣辣得疼痛。
　　“你－找－死！”姑奶奶跆拳道小蓝带一条不是盖的！我对准子浥的背给了她一拳。于是我们就这么你推我搡地走了大半程，拾忆遗落的梦寐。
　　“嘿！”一边的肩膀突然爬上一只漂亮的手，指甲涂着触目惊心的蔻丹红。我和子浥同时回头，收入了叶思渝的一脸灿烂。什么多余的成份也没有。
　　“早啊……你们干嘛那么看我？”顺手挽起了子浥的一支胳膊。叶思渝啊，你的面具怕是已生到了皮肉里，已然与你融为一体了吧。这样的阳光。没有林子浥，也许我们可以做好朋友的。
　　其实有自已又何妨？我们于子浥，毕竟不是同样的交集。
　　我原想说点什么，被子浥一个白眼蹬回去；“不许你再说那种话。”叶思渝挽着子浥走着，我故意放慢脚步，落在后面。
　　冬阳细心的将我围裹。想什么呢，子浥已经死了，你不应该忘记。我对你的方式，也只有这样。任你如何同子浥一般的霸道。
　　阳光下澈，刺的前面女生的银色耳钉一晃一晃的扎眼。像是快要下雪了的样子呢。
　　“早啊！”我一路微笑地与碰到地熟人打招呼。似乎我在学校的知名度已经很高了呢，只是想到脚趾头我也想不出这是为什么。毕竟，除了五官端正，我看不出自己的其他优点。况且本校美女一抓一把。

　　“喂，她们两个不会真是同性恋吧？”我突然觉得自己根本不认识王亦恺，那天的事什么也没给他留下，对我还是像对好哥们一般。这天一大早见了我就神经兮兮的问。
　　“是不是自己不会看！”我望了望前座，叶思渝正靠在子浥的肩上，很安心的小憩。一瞬间我也被她的娇美摄去了魂。可是我还是白了王亦恺一眼。
　　“就是看了才问啊！可是……可是林子浥不是和你……”那一天，果真就像不是他一般，让我极度的恐惧。“是啊，可是……”我打断他，随即压低声音，“子浥已经死了，她不是她。”脸上突然又绽开了笑靥，胜利这般地望着已然石化不明所以地班长大人。演戏吗？我管你给谁看，奉陪了。果然他没追问下去，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真的很心虚，真的很心痛，可我向来，只能允许自己这么一瞬的软弱。面对自己也不拿出真心的可怕。
　　窗外的天空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冬阳一点点位移，我们的影子短了，可终究还会变长。

　　又是一堂作文课。
　　矮矮的作文老师垫着脚在黑板上写了几个字：“什么是永恒”。真奇怪，我们什么时候也需要讨论这么深奥的话题。老师转过身，果不其然点了子浥的名：“林子浥，你能谈谈你对这个问题的看法吗？”
　　子浥起身，耳钉有一刹间对上了懒懒的阳光，却聚焦反射出冷峻的光线。“我不相信什么永恒，我只看得到今日和明日。”此语一出，四座唏嘘，但没有人能给出辩白。以后会有人告诉我，永恒真正的长度，也只有今日和明日。可此时我看到叶思渝脸色一白，对着泰然坐下的子浥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
　　看来，她对子浥是认真的。子浥呢？至少现在我是辨不得什么对错的。
　　难道子浥，你也像先前对我那样，给了叶思渝什么关于永恒的承诺吗？
　　“那么，潘琪，你怎么看呢？”作文老师居然绕过叶思渝，点了我的名字。
　　“恩，我认为世上有一些东西是能够永恒的。比如，比如最真挚的友情。”我看到子浥明显一怔。
　　“不错，对于你们高中生，友谊或许是最该成为永恒的。”我第一次看到作文老师对我发出赞许的言辞。
　　我并不想让谁感到震惊，我只想籍此来缅怀我自己。
　　似乎已从自己的感情里解放出来，却沉沦在了别人的感情里，会哭会笑会伤心会开怀，可终究还是少了点什么。是自欺吗？至少现在我还不觉得。
　　时间开始不明所以的流逝。
　　“看啊！下雪啦！”坐在窗边的华烨回头向全班惊叫。
　　我们生活在南方，尽管四季分明却长年不见飞雪。于是当初见这鹅毛般飘摇而下的雪花，我心中泛起了细小的感动，竟有了种提笔的冲动——就是这个时候，我爱上了文学，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过的情愫。
　　我就要这么固执地睁着眼，然后雪花就纷纷扬扬地飘下来了。我哭了，泪水和雪花一般剔透却冰冷，你，会心疼么？
　　转身的时候，叶思渝已拽着子浥向楼下跑了。这是何等浪漫的场景，不管真假有情，的确不该错过。呵，叶思渝，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你都这般惹人喜爱。我只知道我不该容你顺眼，可是我实在找到无几你值得讨厌的理由。尽管对于子浥我们是不同的，可我，又及你几何？
　　“潘琪！”居然有人叫我的名字。谁？我的目光在喧闹的人群里搜寻，对上了望着我的林子浥。“发什么呆啊，这么难得，一起下去看雪啊！“
　　“我……我还有份资料要看完，一会就下来，你们先下去吧！”我故作轻松。
　　“好了啦，人生苦短，见到这么大的雪是你的福分，管他什么狗屁资料啦！”子浥走过来拉我，突然凑近低声说：“有写下它的冲动，不是吗？那更该下去好好体会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