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予幸安》乔忘

7、当个好老板

　　在梅时予给袁胜男发出那条微信后，没过一会儿就收到了袁胜男的回复：好的，订后天的车票。
　　梅时予心里觉得既舒坦，又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你们一起回去吧，我要去找我的同事，一起商量回夏陆的事了。”梅时予准备和她们道别。
　　“你要回夏陆了？这么快么？”赵清芷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嗯，这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
　　“可是你才呆几天，你这一走，又不知道何时才能见面呢。”赵清芷一脸的不情愿，旁边的程亦棉恨不得对着她翻几个白眼。
　　梅时予摇摇头：“我也没办法，夏陆总有一堆的事情要处理，你知道的。”
　　赵清芷很不满意这种状态的梅时予，但又无可奈何。
　　“你让她回去吧，她还有她的事，以后我多陪陪你不就够了？”程亦棉似笑非笑地说着，她心里为梅时予要回去感到暗爽。她可不希望再出什么变故了。梅时予一天留在这里，她就一天觉得不安。
　　因为苏幸安的眼神不会骗人。这么久了，她了解苏幸安的一切，那个淡然的苏幸安，那个和平的苏幸安，那个看起来又冷漠又疏离的苏幸安，在梅时予面前掩饰得太好了。越是掩饰得好，便越是说明了心中的不安。
　　赵清芷脸微微一红：“谁要你陪了？”
　　梅时予笑起来，虽然对象是程亦棉，怎样想怎样奇怪与不喜欢，但赵清芷能喜欢上的人，也许也真的有她的优点。任何的恩怨是非，也都过去了。
　　梅时予坐在车内与她们二人挥手道别，在前往袁胜男住的地方时，心中是无限的伤感。袁胜男就找了个离火车站不远的旅馆住下了，或许是想着方便吧。
　　要去火车站方向，就要经过那条必经之路。好巧不巧的是，今天晚上有些堵车，梅时予越是不想回忆某些事，某些事越是拼了命往她脑袋里钻。像是什么东西拿着钻子逼着她打开记忆的大门。
　　那时候，她和苏幸安刚参加完一场期中考试，两个人约着一起回家。可是奇怪的是，这两个人的家明明是两个方向。
　　是苏幸安主动约她的，说不想坐车回家了，想和梅时予一起走走。两个人就沿着火车站附近那条路，一直往下走。
　　“都怪你，就是你不愿意坐车子吧，你看，下多大的雨。”
　　似乎也是这个季节，天气有些闷热，柳含的上空忽降了一场很大的雨。
　　苏幸安也不恼，只是伸出手，把梅时予一把拉住，将她拉到了一个很大的遮雨棚中。
　　“这种天气坐车子也闷，不如和你一起走走散心，不愿意陪我吗？”苏幸安的笑简直像毒药，梅时予哪怕心里再不情愿，也没了反抗的余地，只能缴械投降。
　　“我倒是没什么，只是你爸妈要是知道你淋回去的，应该会心疼了。”那个时候，梅时予就已经意识到自己与苏幸安之间的差距了。无论是她的吃穿用度，还是她身上那种气质，都和自己格外不同。
　　“你怎么说得好像你就没爸妈疼了？”苏幸安笑起来，梅时予这句话有点像一个不受宠的妹妹在抱怨姐姐。
　　梅时予倔强地撇过头，又用余光瞄了苏幸安一眼。
　　“你想不想一起疯一下？”苏幸安忽然露出一个有些坏坏的笑容，就像是小孩子恶作剧得逞一般。
　　梅时予一下就来了兴趣：“快说快说，什么事情？我最喜欢坏事情了。”
　　“这个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下来，但我看过天气预报的，是阵雨，你敢不敢和我一起跑出去？这个天气淋些雨也没事。”
　　梅时予一下子兴趣就来了：“哟，今天苏幸安怎么这么好的兴致？那我舍命也要陪君子，冲！”
　　“等会，就这样往外冲太傻了，我们把校服脱下来，盖在头上，这样玩一玩好不好？”苏幸安也不知道为何忽然就有了如此的“雅兴”。
　　梅时予想都没想：“好。”
　　苏幸安不让梅时予脱掉校服，坚持要把自己的校服脱下来当做披风：“我的校服太脏了，今天就要洗掉，就拿我的玩！”那时候苏幸安脸上有一种别样的神情。
　　两个人就这样顶着苏幸安的校服跑到了雨中，惹得路人纷纷侧目，两个丫头像两个疯子一般，又叫又闹。不过好在雨还比较大，避雨的人也不少，因此并没有引起什么骚动或者惊动精神病院的病号车。
　　梅时予和苏幸安跑得不快，但两个人距离很近，能听到甚至闻到彼此的呼吸。在梅时予鼻腔里回荡的，全是苏幸安校服里面传来的洗衣液的味道。
　　两个人跑了好一会儿，等她们停下来时，那场暴雨也跟着停了。
　　“苏幸安，我们真牛，你看，我们一停，雨也跟着停，我们上辈子肯定是风神，哈哈哈。”
　　苏幸安的脸红扑扑的，还在喘气，笑起来：“嗯，风神，也不错，疯了一样的神。”
　　“话说，今天才发觉你的衣服挺好闻，你用的什么牌子洗衣液？一路上都是那个味道。”雨水淋湿了苏幸安的校服，让校服中的气息变得有些氤氲。
　　“你闻到的应该是紫太阳牌柔顺剂的味道，洗衣液很普通，但这个牌子的柔顺剂特别好闻，我妈妈喜欢用，所以家里人衣服上都是这个味道。”
　　“挺好闻的，这个味道我喜欢。”
　　“那明天上学，我给你偷偷从家里带一个小瓶的？”
　　“不用。你用，我闻，这样就很好。”
　　两个人相视一笑。
　　直到现在，梅时予都记得那天的雨水味混合着淡淡的柔顺剂味。那种味道让她觉得格外舒心和有安全感。想想，和苏幸安在一起的时候，基本就是这种感觉，她平和温柔，处处忍让，恰恰与妈妈的脾气相反。
　　“姑娘，到了。”司机师傅不提醒，可能梅时予还陷在无尽的回忆里。
　　“哦好，”她叹了口气，摸了摸口袋，确认没有什么遗漏在车里，“谢谢师傅了。”
　　要离开柳含了，心里总是觉得有些不舍。这么久没有回来，不敢回来，一回来，又马上要走了。
　　待梅时予走进袁胜男的房间时，才发现袁胜男已经病了的事。
　　袁胜男红着脸为她开的门，她早就没有往日的活力了，连妆都没化。
　　梅时予比较敏感，她一把拉住袁胜男，用手贴着她的额头，天哪，这么热的天气，袁胜男的额头竟然有这么高的温度，看来烧得不轻。
　　“怎么搞病了的呢？”梅时予的语气有些不悦，在她的心里，袁胜男除了是秘书，也是个值得自己关心的小妹妹，这个孩子也太不省心了，这么热的天气竟然还能发高烧。
　　袁胜男无精打采地说：“对不起啊老板，来的第一天就有些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在车上被谁传染了。吃了几天药，以为就好了，没想到——”袁胜男吸了吸鼻子，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她的眼睛都红了。
　　梅时予皱起眉头：“后天的车票买了么？”
　　袁胜男赶紧点头：“你放心吧，你一说我就买好了，不会误了你的事。”
　　梅时予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心疼，这个女孩子此时看上去脸色有些苍白，乖巧温顺的样子，处处小心谨慎的神情，真的让她看了心里难过不已。
　　“取消。”
　　“嗯？”袁胜男一脸迷离地盯着梅时予。
　　“我说取消，你这个样子怎么回去呢？我要带你看病。”梅时予的神情有些冷，又有些强硬，一看就是在怪袁胜男没有照顾好自己。
　　袁胜男心里忽然生出一些感激，还有一些感动，老板为了自己，竟然都不管日程安排了？
　　“可是公司那边······”袁胜男的声音有些小。
　　“公司那边没有我和你跨不了，你放心。但你的病如果不去看，你会更严重。”梅时予看她那个样子也实在不忍心再板着脸，神情自然缓和下来。
　　袁胜男忽然笑出声来，梅时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不是，老板，我发觉你不那么严肃的时候，长得真的很漂亮。”
　　梅时予笑着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少贫，你快把衣服穿好，我带你打针去。你已经不能只靠吃药了。”说完，她体贴地转过身，打开袁胜男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开始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了。
　　等袁胜男梳妆打扮好后，梅时予才转过身来：“这里最近的就是市中心医院了，我带你去那里。”
　　袁胜男吓了一跳：“老板，太隆重了吧，我这点小发烧，去个门诊不就好了么？还跑医院去干嘛？”
　　“不行。”
　　“为什么？”袁胜男一脸郁闷。
　　“因为我不想别人说我虐待小妹妹，虐待员工。要让别人知道我是个很好的老板。”梅时予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严肃，一旁的袁胜男倒是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有时候，袁胜男觉得梅时予实在可爱。她对她，有一种小女孩崇拜大姐姐一般的情感。可是梅时予也不过比她大一点点，如果光看年龄，连一个代沟都还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