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待花开》灰不溜秋蓝

7、第 7 章

　　（十七）
　　当萧娟跑到森林公园时，看到的简直是一幅美丽的图画。高大的山茶树下坐着一个悲伤的姑娘，不用看清楚她清秀的脸庞，悲伤透过树木，野草，数不清的泥土以及她飘逸的长发，古老山茶树也低垂着头，守护这位悲伤的姑娘。萧娟急忙跑到她的身边，陪着她静静地坐下，这才清楚地看到通红的眼睛，深刻的泪痕。“晓静，别再执着了！”说着，将她的头放到了自己的肩上，许久，莫晓静才轻轻点了点头。
　　代小伟在女生宿舍前徘徊了很久，依旧没有见到莫晓静归来的身影，眼看着天色依旧渐渐变黑，心中就更加焦虑。他曾很多次都又想去找莫晓静的冲动，但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无可奈何之下，他想到了萧娟，在电话中大概说了下情况，不一会就见到萧娟匆忙的身影。萧娟几乎是用跑的，经过代小伟身边时，他欲言又止，萧娟却突然停了下来，没有愤怒，也没有责备，很礼貌地对代小伟说：“代小伟，既然你做了决定，那么我请求你以后一定要离晓静远一点。”说完，就跑进了森林中。这句话，却在代小伟的心中盘旋了很久，久到夜幕拉开了序幕。就着路灯的昏黄，他远远地看到两个女生的身影进入了寝室，再次提醒自己，别再想了。
　　夜深了，吴涛的嘲讽终于消失在了他如雷的鼾声中，但却又震得贺东黎时不时出口成脏。代小伟安静地躺在床上，一遍遍地提醒自己应该睡觉了，应该睡觉了，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四只羊 最后都变成了森林中莫晓静赤红的双脸，真挚的眼神，颤抖的身影，像一把把沉重的铁锤狠狠地捶打着代小伟的内心。莫晓静的声音一遍遍地重复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与他自己心声混合在一起，一切都在不受控制地混乱之中，搅乱这个夜晚，连星星和月亮都变得无法安静，注定不眠。
　　一晃几天过去，一切如常，唯独他们那一组没有再找机会讨论教学比赛的事情。代小伟其实是很担心这个问题。可转念一想，他是非常相信莫晓静的能力，就算没有他，她也能处理得得心应手，反而两人尴尬地相处，可能会成为阻碍。这样想着，代小伟的心里勉强舒服一些。
　　而莫晓静呢，她确实是投身到了图书馆里。和别人期许的一样，莫晓静疯狂地投入到教学比赛的准备之中，查资料，写教案，改教案，制作幻灯片，忙得不可开交。除了写作时她有这么认真以外，其他事情连萧娟都没有见到过。这种状况，只有萧娟最清楚，眼前的莫晓静很异常，她恐怕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定，至于是什么决定就不得而知了。萧娟很多次都想询问，更多次的欲言又止，因为萧娟也明白，冷静克制的莫晓静在这个时候不需要她怎样的帮助，只要陪在晓静的身边就好。
　　事情果真如萧娟猜想的那般，只不过大大出乎了她预料的程度，莫晓静又一次让所有人瞠目结舌。
　　（十八）
　　事情就发生在几天之后举行的班级教学大赛上，先开始用抽签决定讲课顺序，莫晓静一组是第16个出场，可在比赛中途，莫晓静悄悄走到了叶瑶的旁边，希望能和她们调换一下出场的顺序，虽然她们那一组有人不大乐意，但也不想得罪莫晓静也就勉强答应了。莫晓静非常感激地连声道谢，心满意足地将自己调到了最后一个。坐在远处的萧娟越发觉得不对劲，她认识的莫晓静并不是个会为了成功而投机取巧的人，更何况在班上她也没有必要这么做。因为是按小组坐的位子，萧娟不能擅自移动到莫晓静的身边问个究竟，只能看着干着急。
　　坐在莫晓静一旁的代小伟也是满脸怎么回事，可惜莫晓静今天从头到尾都没有再看他一眼，准确地说的话，应该是自从森林公园之后开始，好像一切又恢复到了大一的时候，谁也不认识谁。代小伟一想到这，心里就不受控制地堵得慌，理性告诉自己很好，没有交集就没有谣言，没有莫晓静就没有什么。
　　时间总是在你希望它过得快的时候被无限拉长，希望过得慢的时候转瞬即逝，还没有等萧娟想明白的时候，莫晓静已经站在了讲台上。顿时教室一片掌声，莫晓静却显得从容大方，一点也没有第一次登台讲课的人的拘束。莫晓静手握着话筒，扫视了整个教室，最后在代小伟的身上停了几秒，然后对大家微微一笑，“大家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没有拿教案上来。其实并不是因为我已经准备到了没有教案就可以上课的程度，恰好相反，我今天没有准备上课。”说完，底下一片哗然，连几位评委老师都显得不安，莫晓静全都看在眼里，但都全然不顾，“在此我先向老师和同学们表达我的歉意，我只是想借这个机会，来澄清一些不真实的事情。我要说的是，我与代小伟从来都不是什么男女朋友关系，我和他只是很普通的同学，就像我和吴涛同学一样，希望大家不要再误会了。如果今天我不公开解释的话，大家一定会信以为真，这对别人是非常不公平的，同时我也希望所有的同学都能帮助我向不是我们班的同学解释一下，在这里我先谢谢大家了。非常不好意思，浪费了大家宝贵的时间，我非常抱歉。”莫晓静深深地向在场所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骁爽不由自主地拍了拍手掌，大家随即立刻附和，一阵响亮的掌声久久不停。当然，事情的结果肯定是莫晓静“光荣”地被请进了办公室，同样久久都没有出来。
　　代小伟一直都呆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直到大家都离开了，他仍是一动不动，表情也从来没有那么严肃。时不时看着那个莫晓静刚刚握着的话筒，莫晓静就是通过这个话筒，说到做到地归还了他的自由。莫晓静啊，莫晓静，你为什么总是怎么任性，是你毫无预告地将我卷入了你的生活，现在又是你毫无保留地将我推开。为什么，为什么总是不能先问问我，先问问我愿不愿意。你用这种干净利索的方式，会不会也有些难过？这么做，真的就是你真心希望的吗？
　　“呦，小伟，你还坐在这里啊！”吴涛的话突兀地打断了代小伟的沉思，但却打不断他的难过，说不出的难过。代小伟这一次出乎意料地没了礼貌，只是站起身来，想要离开，可吴涛哪能怎么轻易地放过他，一直手套在了代小伟的胳膊上，讨好般的语气，“前些日子真对不起，误会你了，说了一些难听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唉，关键是下雨那天，你俩确实是挺像那么一回事的，我这才口不择言的。不过你放心，既然莫晓静自己都公开表态了，我保证以后一定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原本是一番好话，可代小伟此时的状态根本无法消化，尤其是说到后面，他越听越是烦躁，最后冲着吴涛只说出了一个“滚”字，就消失了。吴涛被好脾气的代小伟给骂了！而且还是莫名其妙的。关键是他平时说代小伟坏话的时候都没见代小伟那么生气，怎么今天说好话，反而还被骂了呢？！想到这里，不由得激起了自己的满腔愤怒，可又一想到刚才代小伟的表情，又知道代小伟其实也未必是个软柿子，只得硬生生将这口闷气吞回肚里。
　　良久，莫晓静才从办公室里出来，看见萧娟还趴在走廊旁等着她。一见到莫晓静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急忙上前拉着莫晓静一边离开那里一边询问，“怎么样，怎么样，安老师没有说什么严重的话吧，会不会受到什么严重的惩罚吧！你快说，你快说。”莫晓静看得出萧娟是有多么地关心自己，也瞒不住她，只能一五一十地全盘交代。“啊，打扫一个月电脑室？就让你一个人吗？太过分了！”“过分吗，没有让我打扫厕所已经是万幸了。”“可是一个月是不是也有点太长了吧！”“毕竟我犯的不是一般的错误，如果不罚重一点，大家都效仿我怎么办，那学校也不用上课了。”萧娟一听话题转移到了刚刚那件事的时候，自然不可能放过机会数落一番，“你还知道自己犯了很大的错误啊？我真的无法想象，你怎么会想到这么做呢？”“小娟，我不这么做，怎么将自己欠他的全部还清呢？”萧娟看着莫晓静无比认真地脸庞，不由地说：“代价也太大了。”莫晓静抬头盯着空中自由飞翔的雁群许久，才轻轻地说：“其实，应该是远远不够的。”说完，又突然调皮地变了变脸色，拉着萧娟的手，“我相信，关于阅览室，你一定会帮我的吧！”萧娟看着这样的莫晓静，心里想着，是我们错了，但愿一切都到此为止吧！
　　可是，命运往往不听使唤
　　其实面对安老师，莫晓静并不惧怕，她知道反正逃不过的。可莫晓静接下来最害怕的是，自己如何面对奔姐。奔姐那一番话还在她的耳边盘旋，她给了奔姐希望，却又无情地摧毁，奔姐会原谅她吗？在寝室门口站立了很久，夜晚早已经悄悄铺陈开来，夜幕中悬挂的星星，越来越繁多，越来越明亮，正如她的烦恼一样，越来越多，越来越难以消逝。
　　“奔姐，对不起。”这是莫晓静见到奔姐的第一句话，陈卉甚至觉得比下午在台上发言时还要认真，想着这一点，心中的怒气就骤然减半。刚刚自己虽然很生气，但也清楚地知道，莫晓静并不是一个如此任性的人，必然有非这么做不可得理由。但陈卉也特别想知道莫晓静这么做的理由，因而佯装着十分生气的样子，“我不是个被扇了巴掌然后给颗糖吃就会满心欢喜的小孩。莫晓静，我看错你了！”“其实这些天我在很用心地在准备着比赛。”莫晓静试图为自己辩解一下，虽然有些无力。“那你为什么要浪费这么好的机会呢？”已经做好了准备，还白白丢掉机会，陈卉表现得更加生气。“因为我更加需要这次的机会来澄清，这是我欠别人的。”聪明睿智的奔姐，一下子就知道莫晓静指的是谁，当然莫晓静心中也明白，所以，接着说：“我已经把他的生活搅得一团乱了，有这个责任和义务将原来的生活还给他。”陈卉听到这番话，已经了然，事情真如自己之前猜想的那样，不可思议。冰冷的月光洒在莫晓静原本白皙的脸上，显尽苍凉。陈卉安慰般的将手覆在莫晓静的手上，“晓静，你这又是何苦呢？”莫晓静扭头微微一笑，“以后就不苦了。”“你怎么会喜欢他？我不懂。”在很多方面，陈卉都与莫晓静志趣相投，她能理解莫晓静很多的任性。唯独对于这件事，陈卉在心中对莫晓静实在难以理解。莫晓静的表情一顿，“以后就不会喜欢了，奔姐，我欠你的，也一定会还，相信我吧！”陈卉用难得的温柔笑了笑，“相比较量，我更想看你可以发挥得淋漓尽致的样子。其实这次，班上好多同学都对你满怀期望。”很多同学？莫晓静是没有这个概念的。在她的世界里，大学生活中她只看得见2033中一起生活的伙伴，寝室门外的人，她不在乎。奔姐的话，她从未想过，却在此时又偏偏使她的心中生出一份陌生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