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待花开》灰不溜秋蓝

6、第 6 章

　　(十五)
　　果真天有不测风云，莫晓静走进校本部图书馆的时候，天空还是一片祥和。而她也只不过是在那里待了两三个小时而已，外面已经下起了倾盆大雨，豆大雨珠狠命地敲打着窗户。本来打算离开的她，也只能为雨暂时停留，调整了下眼镜准备继续埋头苦干。此时门外出现了一个看上去好像比较熟悉的身影，等莫晓静认真地定睛一看，果真是代小伟在那里东张西望，他也几乎同时看到了莫晓静。轻轻地走到莫晓静的身边，莫晓静这才看清楚，代小伟的外套已经被雨淋得半湿，头发上有无数的小水滴。代小伟被她看得十分不自在，连忙解释了一下，“萧娟刚才给我打了个电话，要下雨了，你没有带伞，让我来这里接你。”莫晓静眼看着坐在对面的他浑身好像都不自在，心里十分纳闷，到底在尴尬什么？想到这，就更加烦闷，“所以，你就准备这样来接我的吗？”代小伟看了看自己，弱弱地解释道：“我从店里来的时候，还没有下雨，我以为应该没有那么快。”“那你可以打电话告诉我，要下雨了就可以了。”“萧娟说她打你电话打不通。”就算在一楼，信号也不至于那么差吧！掏出手机一看，果真信号满格。莫晓静内心暗暗感叹，这个小娟，自己生病了都还不忘借题发挥。
　　代小伟盯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雨，心里着急，可嘴上却平静地说道：“这么大的雨，我们又没有伞，要不，先在这里等等吧！”当说到“我们”这个词的时候，代小伟又是莫名其妙的一紧。莫晓静却像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一样，正在一本一本地收拾着书本，不一会就将他们整齐地归还到了。代小伟实在是不明白，莫晓静为什么现在执意要走。“我已经在这里坐了足足三个小时，不想再等了，我们走吧！”说完，从包里拿出一把黑色的伞，代小伟又是惊讶又是尴尬。莫晓静回头一看，代小伟仍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表情有点复杂，“我出门的时候查了天气预报，这个小娟并不知道。”这像是在对代小伟解释些什么，又好像只是自然而然的一句平常话。就在代小伟还沉浸在对这句话的解读时，莫晓静毫不客气地将伞丢到了他的身上，害得代小伟差点就没有接住。“你比我足足高一个头多，不会要我帮你撑伞吧！”这话一出，代小伟更加脸红心跳，他代小伟长那么大，可从来没有这种浪漫的经历啊，更何况对方还是大家心目中的“传奇”。尽管代小伟心中有千万个不愿意，可他也不可能拒绝，虽然他已经可以预见这件事情可以延伸出多少的议论纷纷。所以就算两人在有限的空间里，代小伟也竭尽全力地与莫晓静保持最大的距离，这就导致，没有走几步路，代小伟的一条胳膊已经是湿漉漉的状态。这一切都被莫晓静看在眼里，“你这么跑来，老板不会责备你吗？”莫晓静想着找点话题，缓和一下气氛。“哦，没事，今天下那么大的雨，买面包的人不是很多，老板可以通融的。”这撒谎并不是代小伟的什么强项，就连他本人都觉得怪怪的，可再想想，他这好歹也可以算个善意的谎言吧！当莫晓静再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迎面走来了满脸不怀好意的吴涛，以及略显惊讶的唐礼，想必他俩也是来查资料的。“呦，你们两个看上去好般配啊！”吴涛阴阳怪气的语调十分刺耳，莫晓静不悦地皱了皱眉，正准备回击的时候，却被代小伟似有似无地拉了一下。“小伟，你们应该是到图书馆查资料吧！”唐礼是一个非常温和的人，说的话也非常顺耳。有了个台阶，代小伟自然是不会放过，“是啊，这天说变就变，刚刚来的时候都还没有下雨，现在就已经那么大了，我没有带伞，所以”“哦，你没有带伞啊，那你拿着我这把吧，反正我们也马上就要到校本部了。”“那你呢？”“没关系的，我在校本部有几个熟人，借把伞没有问题的。”“那谢谢了。”莫晓静看着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怎么就有种看双簧的感觉呢。直到最后，唐礼才有礼貌地对莫晓静说了一句，“晓静，再见！”说完，便将伞迅速递给了代小伟，捂着头飞奔在大雨里，徒留一个不知是该走还是该跑的吴涛，莫晓静看都没有看他就接过代小伟递给她的伞，走了。可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怎么是这把伞？”“你背着包，撑这把大伞，挡得多一些。”代小伟解释道。“换回来。”说完，就完全不顾大雨，将伞退给了代小伟。代小伟见状，迅速将手中的伞撑到莫晓静的头上，才接过莫晓静手中的伞。吴涛看到不远处的这一幕，心中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们俩不会真的是恋人吧！
　　（十六）
　　回到寝室后，发现只有萧娟和奔姐在，再从奔姐那里得知，其他人都上街了，并且还附带评价了一下她们冒雨上街购物的“可贵”精神。可莫晓静不会那么地去在意别人，只要知道她们短时间不会回来就好。于是立刻爬上萧娟的小床，此时的她正在上面悠闲地看着小说，看到莫晓静后，便是满脸的贼笑。莫晓静靠着墙，无语地看着她，“电话无法接通？没有带伞？你这满脸的疙瘩都还不够让你操心的吗？”萧娟从床上缓慢地坐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脸，满不在乎地说：“过敏嘛，几天就好了，有什么好操心的。”说完，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奔姐，见奔姐对着手机完全一副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的样子，这才接着轻声说：“倒是你，没有我的‘操心’，估计大学读完了，你也好不了。对了，我的帮助很管用吧，想想都觉得浪漫！”莫晓静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我还是不打扰你了，接着看你的韩剧吧啊!”说完就溜下了床。
　　另一边的代小伟呢，要面对的则是吴涛的冷嘲热讽，得到的还是全寝室的一片惊叹，随之风言风语马上就席卷文（二）班的全部男生宿舍。要知道事实胜于雄辩，吴涛的亲眼所见，再加上专业地添油加醋，这一切活脱脱被说成了小说节选。无论代小伟怎样解释都无济于事，大家只想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内容，无可奈何，他只有暂时逃离那个是非之地。一阵快走，来到了森林公园一棵山茶树下，坐在了石凳上良久，代小伟才缓慢地松开一直紧握的拳头，手掌迅速恢复了血色。这一刻，痛苦是不言而喻的，懦弱得像个逃兵，连面对这点流言蜚语的勇气都没有，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羞愧，恼怒，瞬间充斥着全部的情绪，久久不得平复。
　　远处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一双沾着泥泞的白布鞋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微微抬头，莫晓静正迎面走来，自然地在他身边坐下，代小伟却仿佛是触电般的站了起来。“那么巧啊！”代小伟此时没有看着莫晓静说，所以不知道莫晓静的脸色有多么的沉重。动听的铃声不合时宜地从莫晓静的口袋里传出，拿出一看，是萧娟。“怎么样？找到了没有啊？”“嗯””我来了很久了，就先走了啊！“说着，就用手指了指宿舍的方向，没等莫晓静的答复就走了。而电话里的萧娟却一直在无限的自责中，莫晓静看着越走越远的代小伟，突然害怕起来，于是立刻将电话挂掉了，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代小伟。代小伟这才发现，此时的莫晓静有了点点变化，但又不可名状，“是不是有什么事？”语气中尽是连他本人都没有察觉的关心。“对不起。”代小伟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莫晓静会对自己说出这三个字，并且还是那么郑重其事的。而他自己更本就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了？”“我不知道谣言会给你造成那么大的伤害，要是早知道是这样的话，我一定不会允许自己那么任性。”这让代小伟怎么适应着冰火两重天的节奏呢，一向冷酷到底的莫晓静，能这么诚恳真挚地跟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没有关系的，你不也是受害者吗，怎么是你伤害的我呢？这种程度我也还受得了。再说了，我不是也因为这件事名气瞬间提升吗？说来，我还得感谢那个造谣的人呢！”说这话时代小伟是尽量选择快活轻松的语气，但内心却越来越难过，说到底，他压根就不是可以处在风云界的那块料。“那你就感谢我吧！”莫晓静看了他许久，看到的尽是他眼里，表情所有想要隐藏却怎么也藏不住的悲伤，最终煎熬般的下了决定，答案脱口而出。而代小伟更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笑得十分别扭地说：”感谢你？感谢你什么？”还没说完，就已经不自然地转身。“因为一开始的谣言是我自己传出去的。”心中的巨石沉落，知道这件事会带给他多么大的冲击力，可她清楚地知道现在必须坦白，不能再让他承受莫名其妙的冤屈。话一说完，整个森林像个空洞的盒子，没有用一点声音，莫晓静看着不远处代小伟的身影，又一次觉得自己是个等待宣判的孩子。莫晓静曾经设想过很多次自己坦白的场面，也想象过无数种知道真相的表情，越是惧怕的情况，就越容易发生，这一次轻而易举地证明了这个道理的正确性。
　　“所以呢？”莫晓静望着代小伟依旧没有转身的背影，只听到这么一句冷冷的回复，心中有的是万千疑问。难道他一直都知道的吗？他怎么会知道的？那他知道，答案是什么呢？这个“所以呢？”到底是什么意思？理智聪明如她，却在关键时刻没有了思维，她有很多问题想问，可又不知该从哪里问起，害怕问错了，他会就此一走了之。可大脑却不受控制地传达出了自己最在乎的，“所以你的答复是什么？”有谁会像她这样的大胆呢？代小伟不禁一怔。对于这个场景，代小伟也曾想象过，可他从来没有想到会变成现实。当然，答案不用他临时想，已经早有准备。想到此，代小伟淡定地转身，一如既往的温和。在莫晓静看来，他的温和与唐礼不一样，是让人舒服的，代小伟淡淡地说：“对不起，晓静，我现在没想找女朋友。”代小伟轻轻的一句话在莫晓静听来，冷静而决绝。莫晓静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是一个无法控制情感的人，这种情况她也不是没有想象过，可现实残忍地摆在她面前的时候，扭曲的疼痛席卷了她整个身心，泪水被她强硬地忍进了体内。她没敢再看代小伟的脸，也没敢抬头，害怕自己的脆弱会被他一览无余，所以她低着头，倔强地用自己全身的力量控制着语气，“怎么应该是你说对不起呢，应该是我，是我对不起你，我不应该这样不顾别人的感受，肯定给你制造了很多麻烦，对不起，代小伟，我真的非常抱歉。你放心，我一定会解释清楚的，请相信我。”看着莫晓静瑟瑟发抖的身体，代小伟实在没有办法再继续听下去，莫晓静欠他个解释，他想听，但，还是算了吧！“晓静，别哭了，咱们回去吧！”他原本想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