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女友是刑警桑》四月芳菲99

14、老鼠屎

　　梁浩看着对面的女警官，笑了一下，“没想到程队长也知道这件事了。是的，我的前女友容悦，就是容佳悦，只是这件事情，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琉璃看着他，“所以后来也想到跟她复合？”
　　“确实有过这个想法。”梁浩老实承认，“虽然我是男人，但有时候也想走走捷径，毕竟如果能跟她复合，我会少走很多弯路。只是当年我对不起她，她又是个高傲的人，不肯答应再续前缘，我也无可奈何。而且，后来我冷静下来也想过，我跟她的家庭环境可以称得上云泥之别，就算真的走到一起，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更别说我们两个都是倔脾气，所以就算了。”
　　琉璃心里真的想为他叫一声好，既大方承认了自己的劣根性，又表明自己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真男人，几句话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而且是事实也确实证明，除了去年夏天提出复合未果之后，梁浩真的没有纠缠过容佳悦。因此，琉璃只是弯弯唇角，“梁浩，你年纪虽轻，想得却很透彻，这比起现在社会上那些浮躁的小年轻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谢谢程队夸奖。”梁浩微微一笑。
　　琉璃看了一下手机，“嗯，他们来短信了，我们走吧。”
　　“好。”
　　一路上，琉璃跟小楚闲聊，无非是一些杂七杂八的琐事，再自然不过，让梁浩不由怀疑，刚才从这位女警官口中而出的那些暗藏机锋的话，会不会是自己有了幻听。
　　到了证物保管处，按照琉璃吩咐，负责相关事务的警务人员把R大女大学生被杀案有关的物品拿了出来，安静地退了出去。琉璃示意梁浩上前，“这里面都已经分好类了，跟案件无关的东西可以还给死者家属，你是她男友，也算是家属吧。”
　　“谢谢。”梁浩看着那些被剪碎的遗物，神色如常。
　　“好可惜啊，这么好的东西，我平时也就是在杂志里看着解解馋，章博文竟然一剪子一剪子给弄成这样，可惜！”琉璃叹道。
　　“哦，凶手是章教授吗？”梁浩面露惊讶，“真是没想到，章教授很看重张妍的，为什么？”
　　“哦，你不知道吗？”琉璃笑着看向他，笑意却没到眼底。
　　梁浩只觉得心里生起一阵寒意，他意识到对面这个人知道的事情要比自己预想的要多，虽然不知道她到底知道多少，但梁浩决定，为了避免弄巧成拙，还是实话实说较好。想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程队长，我总想着死者为大，但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也就不瞒您了。是的，张妍她一时糊涂，她跟章教授，确实有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一时糊涂，吗？”琉璃笑了一下，笑容里充满讥讽和嘲笑，“这一时，可够长的了，而且，你本人也占了一些便宜，不是吗？不过算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我不想对你们做什么评价。不过你既然知道她和章博文的事情，那她为什么会被杀，你也多少能猜得到吧。”
　　“章教授，应该是被逼急了吧。”
　　“张妍向章教授要钱的时候，你没有阻止？”
　　“想过，但就像您说的，我也占了一些便宜，尝到了甜头，也就抱了一丝侥幸心理，没有去阻止。如果我早点阻止她，让她悬崖勒马，也就不会有惨剧发生了。”他叹道：“发生这种事，我难辞其咎。”
　　琉璃笑了笑，“你很坦诚，很好，我欣赏你这一点。说老实话，有几个人能面对诱惑而面不改色呢？我们都是凡人，谁也好不到哪里去。”
　　“您说的是。”梁浩笑着回道，心里却更加戒备。
　　“只是，这次的案件有两个疑点，我实在百思不得其解。”琉璃竖起一根手指，“一，为什么凶手执着于把现场伪装成自杀，当时的状况伪装成事故死亡更有说服力。二，”她又竖起一根手指，“张妍在今年四月初就知道自己留校无望，为什么四月份才开始向章博文要所谓的精神赔偿？”她把两个手指收回去，“尤其是第一点，章博文说自己没注意，但是这与他严谨的性格有矛盾。我这人有个毛病，或者说是强迫症，只有一个疑点，我都不能让案子结了，一定要追查到底。章博文为什么如此执着地要把现场伪装成自杀？我对这一点非常好奇，所以，我做了一件看似十分多余的事情。”她弯弯唇角，“我为章大教授请了心理咨询师。”
　　“心理咨询师？”梁浩眼皮一跳。
　　“嗯，对，你也对心理学感兴趣，想必应该听说过弗洛伊德和他的潜意识论。潜意识这个东西很有意思，他看似从来不出现在表面，但其实我们的一言一行很有可能都受潜意识的影响，只是我们没发现而已，有的时候，它也会在你的梦境里逛一圈。比如一个人小的时候经常看到父母打架，等他长大成人到了适婚年龄的时候，他可能会选择性格温和的对象结婚，或者是对婚姻产生抵触感；比如你在上学的路上看到一起车祸，你也许扫一眼就过去了，但其实他很有可能已经印在你的脑海里，等你睡觉的时候，上午你看到的景象会在你梦境出现。”琉璃说：“有的时候我们对于某件事不是想不起来，而是关于那件事的记忆在潜意识里睡得正香。而我想要知道的，让章博文执着于伪装成自杀现场的潜意识是什么。说实话，我本来没抱什么期望的，可是偏偏，心理咨询师帮我在他的潜意识里，找到了好玩的东西。”她笑笑，“案发前一周，也就是张妍第一次向章博文索要50万的时候，章博文在下课后的教室里拣到一本推理小说，名称叫《不在场证明》，书就放在教室课桌上，人去屋空后显得非常显眼，章博文拿起那本书，顺着夹在其中的书签翻到某一页，里面正好讲到一个丈夫杀死了偷情的妻子，为了掩盖罪证将现场布置成自杀的样子。就在这个时候，书的主人前来寻找，但这个情节却在章博文的脑海里留下了印象，只是他没发现。案发前三天，那天也是张妍第二次威胁章博文，章教授在常去图书馆的座位上，又发现了一本书，依然是一本推理小说，其中有一页被折起。章教授是一个爱书之人，见此自然要把书整理好，等他翻开折起的那一页之后，嘿嘿，真的很巧，又是一个他杀伪装成自杀的故事。讲的是一个侦探为了帮助承受家暴的女士伪装现场，最后平安无事的故事。这两本书，貌似都是你，不巧留下的。”
　　“哦，您指这件事？”梁浩咳了两声，“我都忘了，毕竟我对悬疑小说不感兴趣，所以看了几眼也就放下了。”
　　“嗯，你确实不感兴趣。”琉璃看着他，“我查了你的借书记录，从你入学到现在也就借了一本推理小说，另外一本根本没借走，也就是看了一眼而已。第一本《不在场证明》，你是上章博文的课之前十分钟借的，下课后立即还给图书馆，其间不超过一个半小时；第二本书你只是草草一翻就放在那里，甚至都忘了放回书架，这跟平时你一丝不苟的性格似乎有些不一样，可见是有多不伤心。不过我奇怪的是，根据监控录像显示，你那天在推理小说书架前翻了好久才找到第一本，也就是《不在场证明》，怎么那么快就还回去了？”
　　“就像您说的，我对这种小说其实不感兴趣，那天只是心血来潮而已。”梁浩面容平静，“您的意思是，我无意中留下的这两本书，促使章教授动了杀心？”
　　“无意吗？不能不说，你这两次无意行为的时机真的是恰到好处。第一次，一本《不在场证明》给他留下印象，那个时候张妍的狮子大开口彻底激起了章博文的愤怒；第二次，类似的故事情节强化了他脑海中将谋杀伪装成自杀的意识。当然，你可以说是无意，但联系到后来发生的事情，我突然有一个很大胆的想法，当然，仅仅是一个想法而已，还没有证据证实，你有没有兴趣听一下？”
　　梁浩笑了一下，“愿闻其详。”
　　“听完章博文的供述之后，我心里突然想到一件事：R大女大学生被杀案看似凶手是一个人，其实还有另外一个人一直在背后操纵着一切，这个人借着章博文的手杀死了张妍，顺便再把章博文推入悬崖。我假设，你，梁浩，就是这个人。”
　　梁浩眼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笑而不语。
　　“以下都是我的假设，出自我口，传入你耳。”琉璃拿起一瓶冰红茶，悠闲地说：“张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想必你比我清楚，纯洁无辜的长相下隐藏着一颗爱慕虚荣的心，其实谁不爱虚荣呢？哪个女孩子不爱华衣美饰？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一味的只做桑寄生，就算再怎么倾国倾城，也有被人厌弃的时候。张妍就是这么一个人，而且我也听说过她母亲是什么样的人，有这样的母亲，能养出什么样的女儿？”她冷冷一笑，“没有一个男人能长时间忍受这么一个女人，更别说你。我听你的室友说过，在你和张妍交往初期，由于她在物质上的需索无度，你有一段时间过得很艰难，对吗？毕竟你的父母只是普通工薪阶层，你又是个孝顺儿子，平时只靠奖学金和打工赚取学费和生活费的你，支持不了多久的。”说到这儿，琉璃叹了口气。
　　梁浩眼神一黯，沉默不语。
　　“你很快厌烦了张妍，而且她的两面性更让你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而就在这时，容悦，或者是容佳悦重新出现在你的面前。去年夏天你在泰和集团实习，偶然得知容悦就是容佳悦，容佳悦和张妍，谁能帮助你更多，不言而喻，你有复合的想法也是情理之中。就像你所说，容佳悦没有与你复合；但是，你并没有放弃。你知道容佳悦申请公派留学，你也紧随其后提出申请，只是有一件事情令人头痛，那就是张妍。爱慕虚荣的她肯定会要求你带着她一起走，而怎么甩掉她成了当务之急。很快，机会来了，张妍与章博文见不得人的关系让你觉得真是天赐良机，只要把这件事捅出去，章博文怎样无所谓，张妍一定会被人逼入死角，或者退学或者休学，你，就可以自由了。所以，你以一个恰当的方式，将这件事透露给了陈教授。”琉璃说：“我们已经询问过陈教授，他是在某一天晨练的时候看到你拿着什么东西，一脸痛不欲生，等他走过去的时候你还想藏起来，却不小心漏了一张照片，你还请求他不要说出去。其实这一切都是你设好的局，你打听了陈教授晨练的地点，特意在那里演了一出戏，因为你知道，跟章博文竞争系主任位子的他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照片是你请私家侦探拍摄的，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我们查了你的账户汇款记录，今年年初，你曾向一家所谓的律师事务所汇了一笔钱。果然，事情就如你所料，陈教授把这件事告诉了校领导，相应的算作慰劳，他举荐你去公派留学。但让你没想到的是，由于压的太好，当事人张妍竟然什么事也没有，顶多就是留校机会泡汤了而已。张妍聪不聪明我不知道，但是，她肯定不傻，从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来看，她应该能猜到，是你在背后捣鬼，想也知道，她绝不可能善罢甘休。估计她给了你两个选择：要么带着她出国，要么，身败名裂。”
　　梁浩抬眼看她，面带寒霜。
　　“你不可能答应，因为你就是想甩掉她；可是你也知道，如果直接拒绝，张妍真的可能做得出来，而且她又长了一张极具欺骗性的脸，真的发生什么事，她的说服力要比你强。所以你只能先稳住她，同时，你的心里，也对她有了杀意。”琉璃说：“你不要急着否定，我说了，只是猜测，听我说完未尝不可。”
　　梁浩勉强一笑，“您继续。”
　　“你对心理学感兴趣，应该知道暗示的作用，其实你根本不用直接说什么，只要说几句谁谁带了一个名牌包，谁谁跟什么人睡得到了什么，谁谁跟哪个款爷分手得了多少分手费，再或者，就像当初你背着容悦与张妍传情达意一样，利用图书馆书上的文字给她一些信息，很快就能刺激到她，果不其然，她开始向章博文要钱了。一开始数额还不大，但后来愈演愈烈，就如同钝刀子割肉一样，一点点把章博文逼到了临界点。直到有一天，她开口向章博文索要五十万，我不知道是你的暗示还是她自己的想法，不管哪一种，她都成功地激怒了章博文，而且使他动了杀机。随后，你对章博文进行了心理暗示，尤其是第二个他杀伪装成自杀并且成功的案例，无异于给了他一针强心剂，而后面的事情，也就水到渠成了。你特意在案发上午与死者约好晚上在瞭望台见面，趁其不备又用她的手机给章博文发信息，告诉他如果晚上不在瞭望台把钱交给她，就让他名声扫地之类的话，随后将聊天内容删掉。这就让两人在瞭望台碰面，给了章博文行凶的机会。至于为什么那么执着于自杀现场，是因为你知道，那个地方根本就不适合伪装成自杀，勉强为之只会漏洞百出，这样，章博文就无可遁形了。最后，人证物证俱在，张妍被杀，章博文被捕，你，平安着陆。”琉璃拍手道：“干得漂亮！梁浩，如果这真的是你做的，你这一手实在是太漂亮了。”
　　“如果这真的是我做的，我会跟您说：承蒙夸奖。可惜不是。”梁浩弯弯唇角，“您的故事讲完了吗，程队？如果讲完了，我想回去了。”
　　“没问题，你可以走了。哦，对了，”琉璃一拍额头，“其实，案子可能还没结，我跟你说一声。”
　　“不是结了吗？”梁浩愣了一下。
　　“本来是要结了，但是偏偏那个人在最后关头做了一件特别多余的事情，本来完美无瑕的计划功亏一篑，就像，”她似乎在脑海里寻找合适的形容词，“就像，啊，就像一锅煮好的汤里，掉了一颗老鼠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