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醉微眠一夕狐梦》酒尾狐公子

5、是妖也，毛齐则将徙于人间

　　孔宣呆了半晌，百思不得其解，摸了摸狐狸柔顺的皮毛，感觉很是不错。
　　谁知本来睡得很香的狐狸却是醒了，眼睛睁开模模糊糊看见眼前有东西在晃，几乎是凭着走兽天生的猎手素质，一口咬住！
　　狐狸牙还没长得太齐，咬起人来莫名其妙的还挺疼。
　　孔宣吓了一跳，怕伤了狐狸，又不敢大力的抽出手来，只好指尖释放一点点灵力，在狐狸嘴里撩拨，逗着狐狸张嘴。
　　孔宣没怎么逗过狐狸，手有点潮，却不想在他看来细如游丝的一点灵力之于三个月大的小狐狸还是过强了些，小狐狸感觉一股猛烈的灵力游走全身，顿时蓝眼睛瞪得老大，体内尚未完全融会贯通的凌天珠再次被刺击的十分激动，向大脑发出开火反击的请示。
　　小狐狸呆蠢呆蠢的大脑反应了三四个呼吸，这才批准了该条请示，并通令身体各有关部门联合相应，一级战备。
　　全然不觉的孔宣将狐狸的小身子转了个方向，一手托在眼前，另一只手做出往外拔手指的动作，一张呲牙的嘴正正对着战备中的炮口。
　　微风拂过，三条火焰般的大尾巴忽的一声掀起，扫了孔宣一脸，孔宣吃惊的“哦”了一声，然后……
　　世界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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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斜阳夕照，渭水下流成溪，金鸡岭五光洞中，女娃提着盆兰花看着赤脚盘坐在地上手拄着腮帮子愁眉哭脸一句一叹的两个人，不觉得有点头疼。
　　从小妮子自来五光洞拜师到如今已经七年，这一幕几乎每个月末都会如期的上演，她的师父，上古妖族之祖，鸿蒙第一只孔雀,无量无极孔宣大圣此时正两只手缩在袍袖里斜靠着墙根,嘴里叼着一截野草望天儿。旁边的却不是人身，那是她的师兄——一只三尾红狐。
　　其实女娃有时很佩服自己这位师兄，他到底是怎么以一介狐身做出和师父几乎丝毫不差、就连神态、眼神都惟妙惟肖的动作的。对于这个动作，女娃的心里一直藏着一个形容词没敢说出口——猥琐。
　　果然，今天又是猥琐师父先开口了，叹了一叹，“唉，洞中的粮食又不多了，凡间的银钱也快用完了，我看……”
　　两个字，猥琐狐狸马上懒洋洋的开口驳斥，“不行，做神仙的怎么能拿障眼法唬弄凡人！再说……我们已经，嗯，体察了十几个村子，这事儿再干怕是不好。”
　　女娃身子栽了栽，这事儿她知道，这对儿师徒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拿着石头去凡间集市骗吃食了，美其名曰体察凡间疾苦，结果现在被周围的十几个村子联合驱逐，害得就连她现在出门都得刻意用术法乔装一番。
　　“那……”半晌沉默，猥琐师父又拖了个长音儿出来。
　　“也不行，上次把汜水关那家侯府坑的略惨了些，现在汜水关周边，就连周围几个小邦国都在通缉我们，再说总把我卖来卖去，你也得考虑下我的感受！”
　　女娃的身子又栽了栽，这事儿好巧不巧她又知道，上个月这俩不良师徒去汜水关里摆摊儿卖灵狐，老神在在的打出招牌号称可以镇宅驱邪保平安，结果有个侯府的少爷不开眼，真就被老骗子和小骗子那一手手呼风唤雨的小法术给唬住了，当即花了大价钱把狐狸抱回家。
　　十天，侯府三年的存粮连带着从民间搜刮来的山珍海味、番邦进贡的瓜果梨桃一股脑被这货吃了个精光，片甲不留。侯爷不敢得罪神仙，只得哭着把狐狸送回来，抱着大腿恳求老骗子“收回成命”……女娃记得那天侯爷走时整个人精神都有点不好，见到竹子眼睛都发光，许是饿得实在急了。
　　“要不，再去更远点？”孔宣循循善诱道。
　　“没用！”狐狸摇摇头，突然有些不解的问道，“话说我们没来之前老头儿你是怎么过日子的？”
　　孔宣一愣，似乎真的被问住了，想了半天，忽然有些歇斯底里的吼道，“放屁！老子是妖族之祖，几十万年餐风饮露，当然是可以辟谷的！这不是为了喂饱你小子嘛？！你，你，你还有脸说！气死为师了！”
　　狐狸被吓了一跳，连忙用爪子按住两只耳朵，申辩道，“可是老头儿，你哪次都吃得比我还多，每一餐我只要动作慢一点，那可就是要饿肚子的！”
　　孔宣难得的老脸一红，“那还不是为了锻炼你的生存本能！你再敢叫为师老头儿，为师把你狐狸腿烤了吃！为师这么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彩旗招展花枝烂颤哪点老了？！”继而语重心长的招呼道，“我说徒弟呀，不行你再联系联系崇明？”
　　女娃这次栽得尤其厉害，心里大为师父脸皮之厚而汗颜。
　　崇明这人他知道，师兄化灵成丹，成就妖身的那一年，曾经意外的遭遇了一个不小的劫，师父亲赴上清境碧游宫，从盘古通天教主手中求来了造化玉碟，将狐狸送到了另一位面，在一个奇特的世界修养了整整三年，这才化险为夷。而崇明，是那个世界中的一个凡人，一个不太一样的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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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娃觉得因为这点小事再去请造化玉碟确实不是那么回事儿，另外也觉得师父活的实在不像个上古金仙的样子，所以，她赶忙咳嗽了两声。
　　一人一狐抬起头，看见女娃，眼睛“唰”的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可旋即目光下移，看见女孩手中抱的是盆兰花而不是什么吃食，眼神又同时暗了暗。
　　“那花看起来肉肉的，不知道炒着好不好吃？”狐狸问师父。
　　孔宣大圣很认真的想了想，再想了想，直到看到女娃那似乎要杀人的眼神，这才凛然一惊，缩了缩脖子，勉强凑出一副威严状，“小狐狸，你又多嘴！为师上周所授的通灵变化之法，你可融汇？”
　　狐狸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老头儿你上周不是刚把昴日星官进贡的三百年琉璃醉喝完，趴在高乔木上睡了七天七夜。多咱教过我们什么通灵变化……”
　　“嗯？！犟嘴！该打！”孔宣嗔怒，“为师说的是本周！”
　　“本周师父往上清境盘古通天老爷处归还造化玉碟，这才刚刚返回，亦没有教授过我们啊！”这次是女娃仗义执言。
　　“咳咳！”孔宣有点挂不住，暗想这俩小徒弟可是越来越聪明了，想转移个话题怎么就这么难，“那捌玖玄功你们练到了几重？”
　　“三重！”小狐狸懒懒道。
　　“三重？!才三重就知道偷懒了？！不思进取！”孔宣觉得这招真好使，其实不管小徒弟说的是几重，他都可以用这话训回去，百试百灵！
　　“师父！师兄能够以狐身修成捌玖玄功，才两年半就修到三重，这已经是很不可思议了，女娃在心里盘算过，普通的妖族可不是人人都能修炼此等玄功的，更别提还没有化形的，就算是那凤毛麟角的能够修炼此功的，修到这个境界至少也要个五六年吧！”女娃替师兄打抱不平。
　　狐狸却依旧一副懒懒的样子，看师父怎么编。
　　“哼！”
　　嗯，有理没理先哼一声，是师父的风格。
　　“我孔宣大圣的徒弟，是普通的妖族吗？！你师兄是九尾族，每一尾天生应着一重变化，如今已是三尾，又早已凝炼妖丹，妖身大成后就会再生出第四尾，这将将才三重的程度怎么够？！”
　　狐狸又翻了翻白眼，选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趴好。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什么九尾族，但其实师父说的倒是不错，自己这天生的三尾对于修习捌玖玄功的确的助益良多，以至于在其他人眼中高深莫测的功法，他没怎么费劲就修到了第三重，这大概就叫天赋。
　　如果按师父说的，假以时日他迟早长出九尾，那么这功法就自然有机会练到第九重，甚至是像师父那样将天生的尾翎炼成霸气的五色神光也不是没有可能，对于这点，其实狐狸有点期待，这样再和隔壁山头的猴子们打架时，就不用那么麻烦了，一屁股照着脸坐下去就把人收了，很帅！很暴力！很省事！
　　狐狸美美的想着，就听师父又问师妹，“女娃，你修到第几重了！”
　　师妹怯怯的，“第，第一重。”
　　“哼！”
　　然后……“不简单，不简单！才两年就能练到第一重圆满，着实不易，看来，你比你师兄要刻苦的多！”
　　“卧勒个去，老头儿你说啥？你偏心眼不要太明显好不好？！三年第三重你说懒，两年第一重你倒说刻苦，你这算术是二缺星君教的吗？！”狐狸心中悱恻，拿眼横孔宣。
　　女娃也有点不好意思，“师父，徒儿是巫族血脉，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是要快上一些的，可和师兄也没法比啊……”
　　“嗯，为师就欣赏女娃这种谦虚的性情，值得你师兄学习！”孔宣大圣权当没看见，继续捧。
　　“哎，对了，那啥，今天的早膳，不，早课先停一下，狐狸，女娃，你们收拾一下，稍后陪师傅下山。”
　　两人眼前一亮。
　　“老头儿你又要去骗谁？！”狐狸忙跳起来问道。
　　“放肆！什么叫骗谁！小狐狸你最近该减肥了，跳的很不利索啊，我看你正好辟谷吧，对身体有好处。”孔宣大圣很重效率，有仇一般都当即就报了。
　　“别啊，师父，我这妖丹刚结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狐狸抗议，可似乎没什么效果，师父已经背着手走远了。
　　女娃显然因为下山有几分兴奋，依旧笑眯眯的，看着师父走远，这才向狐狸道，“师兄，我偷听到师父今天下山可是有大事，要去朝歌城和人谈上很久呢，我听说朝歌城内新建了一座鹿台，有歌舞可看，不如你变个公子，我扮个书生，偷偷溜出去逛逛，我可是知道，师父那变化之术你早就偷学了个七七八八，朝歌城那禁制阵法应该是拦不住吧！”
　　“鹿台？什么东西？小爷好像并没有什么兴趣!你这丫头最不听话，还不讲义气，每次闯祸都得把我供出去，那老头儿还偏心眼，万一你又闯了什么大祸，那老头儿还不把高高兴兴把我炖了，他可三天都没肉了！”
　　“哼！”女娃不以为然，眼珠儿骨碌碌一转，脸上忽然浮现一丝笑容，“那你说，我要是把你经常偷喝师父藏酒的事抖出去……”
　　看着女娃邪恶的笑容，狐狸一惊，蓝眼睛陡然瞪大，“你要干什么？你怎么知道。”
　　女娃做悠闲状，“这个有什么稀奇，师父的藏酒那么多，你从来不喝整瓶，从东到西，每瓶只喝三分之一……”
　　“你，你……”狐狸脸色有点白，掩盖在狐狸毛下，看不清。
　　“喝完了，还给补满！师父现在还一直认为正宗且沉年的枇杷烧就该是这样带一点儿……狐骚味儿的！”
　　狐狸身子一颤，堆笑道，“师妹，鹿台是吧，没问题！我听说那鹿台附近还有一座酒池，一片肉林，师兄今天就带你吃酒喝肉看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