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番外:无言背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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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前无法达到的事成为英灵应该就能办的了吧？
他曾经这么问过，而阿赖耶干脆的回答:我不知道。英灵只是超越时间拥有巨大力量的存在，以任何方式守护人类是阿赖耶侧守护者必须做到的职责。你想做到的事与此不构成等价关系。这个本应绝对公平公正的意识体顿了顿，小声补充道，不过士郎想做什么的话，我可以给你帮忙的，虽然不是很合乎规定，但是，小小的违规一下，大概也没有什么关系——你笑什么嘛！士！郎！
抱歉，抱歉。他这样说着道歉的话，声音却因为强压的笑意而颤抖，但最后还是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那时候非常高兴的笑着，因为自己天真的觉得，自己的理想可以真正的实现了，跟老爹的约定终于做到了。
但后来才知道，阿赖耶是对的，他的理想与阿赖耶的守护人类不一样，从来都不等价。
——这只是由人创造的炼狱啊。
他听见哭泣，尖叫，无助的哀求，来自男人、女人、垂髫幼童、耄耋老者，一声高过一声，像是层层叠叠的浪潮。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地上盛开成片成片的业火红莲。
白头发的小女孩，他活着的时候见过的小女孩，曾经在收到糖果时高兴的欢呼，扑进他怀里大声道谢的小女孩，轻松拎住一个女人，拿刀剖开腹部，随意搅动，不在意的丢到一边。
他看着女人临死前抽搐，挣扎抬手试图堵上肚子上的大洞，但五脏六腑已经随着血液从敞开的腹腔涌出。
他听见大笑，欢畅的大笑。
“呕——”
“怎么了士郎？发生了什么？士郎？杰克过来——”
胸膛拼命起伏，他没办法呼吸。
但又突然想起，他早就死了，早就不需要呼吸。
——只是不断杀戮。不是为了救人，只是将危害世界的人消灭。
阿赖耶接管他的身体，拉弓引箭，箭矢爆炸时将整个城市拖进地狱之焰，再一剑剑杀死幸存者。
他看着自己抬手把少女从半毁的车里拖出——那少女奇迹般只是陷入昏迷，金发与白裙干干净净，唇角带着残存的笑意，也许是当灾难发生时正说着什么高兴的事情吧？
在这血腥焦土之上她纯美的简直像个天使。
那父亲从车子里爬出来，全身的血，语无伦次的道谢，不该向它/他道谢，这无妄之灾正是由它/他带来。随后不停的感谢上帝感谢他们，焦虑的询问他的宝贝女儿，然后发出痛苦的悲鸣哀嚎:“不——啊啊啊——莫莉——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杀——”
戛然而止。
阿赖耶/他折断了天使的颈椎，随意的刺穿了父亲的心脏。
然后，阿赖耶轻快的邀请他一起去找找手信。
他说:“赶快滚回地狱去吧，阿赖耶。”
——卫宫士郎，该死的分明是你啊。
不断的，不断的，仿佛不会有尽头一样的，重复杀戮下去。
他没办法，他不能，就算从结果上看有更多的人活下来了也不行！这不是他想要的理想！他不想再让别人受伤了，他不想再听见那些哭声了。他所做的事情是错误的，他杀的人是无辜的。
他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嗯、嗯，士郎，你守护了世界呢。
——呵。
他第一次真切的意识到，阿赖耶不是人类，他们是不一样的，永远都不会一样。
他想过疏远，但阿赖耶意识不到，它依然往他旁边凑，自动无视他的冷嘲热讽，甚至因他的一句质疑把核心指给他看，拉着他的手去摸，甚至还不改变隐藏位置。
他的手指拂过阿赖耶的额头，咽喉，心脏，腹部，指下的皮肤温热，触感像是活生生的人类，柔软而脆弱，只要稍稍用力……但后者只是小声哼哼，往他怀里挪了挪，调整姿势把身体更方便他碰触，天真到愚蠢的说:有点痒诶，士郎，我们在玩什么吗？
他没做声。
切嗣杀掉伊莉雅的时候在想什么呢？在用Contender顶上那孩子的下巴，迎着那全然信赖目光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不，不一样，那只是一个圣杯制造出的假象罢了，即使抛弃了圣杯代表背叛了爱因兹贝伦，代表放弃了会成为新任小圣杯的伊莉雅。
但是。扣动扳机的刹那，应该……什么都没想吧？
他用干将莫邪穿透了阿赖耶暂用身体的心脏和灵核，而阿赖耶只是震惊的看着他，那眼神里透着茫然不解，残留的信任。
“嘘——”
不要问出来。
他把核心从满是鲜血的身体里挖出来，松开手任那破损的躯壳跌进泥里。
“呜、把核心、咳、还……还给、还给我…咳……”
——不要想，不要想，什么都不要想。
——不能想。
他喜欢它，起源的足够早，却又无知无觉，最终一点点演化成爱。
那是在中东的时候，拖着仰赖魔术苟延残喘的破败身体的时候，想要在生命耗尽之前救下更多人的时候，阿赖耶分出一缕意识跟着他的，他为此而感到高兴的时候。
多奇怪呀，明明阿赖耶于他近似死神，提醒他做了何等骇人听闻的交易——出卖灵魂永恒的供他人驱使，像是圣经里受恶魔引诱签下契约的可怜的人类，但他却为那缠绕在手腕上的细细光线感到由衷的喜悦——因那光为他提供仿佛无尽的魔力，替他维持正常的生理机能，最后，让他产生了一种可悲的错觉:我做的事情是能被理解的。
他亲吻着手腕上的光，想道:我的理想是可以达成的。
有时候他叫阿赖耶来找他，后者从不拒绝，顶着各种各样的外貌高高兴兴跑过来，带着各种各样的补给:食物，水，衣物，珍贵的药品。
他给它介绍各种东西，因地制宜烹调当地的特色菜，无所事事的到处闲逛，看落日余晖与漫天。朝霞，滚过床单后懒洋洋的窝在一张小床上，听阿赖耶哼不知名的小调。
那是非常轻柔的小调，像森林的低语，像清风的呢喃。它说:“睡吧，安心睡吧，士郎，什么都不必想，有我在这里。”
等醒来，再去迎接那些未竟的事情，今晚就好好休息，没关系的。
它在清晨的朦胧微光中吻他，对他说早安，对他说再见，再次将一缕意识仔仔细细的在他手腕缠好，对他说随时叫它。
他在某一天忽然想一直见到同一张脸，忽然想一直听见同一个声音，想要抚摸同一个身体。他忽然想要一个真实存在的阿赖耶，想要一个存在了不知道几位数时间的意识体的爱情，而那个意识体现如今甚至连喜怒哀乐都没能分清楚。
啊，啊，他苦笑，这简直是异想天开啊。
不抱希望——因为希望接近于无，他试探的对阿赖耶说了，后者犹豫了很久，才同意构建只属于自己的身体。
后来阿赖耶跟他解释，使用别人的躯壳与拥有自己的身体不是一个概念，前者在有意控制下只是寄托了几缕意识，后者却要求它把所有的意识都寄宿其中，只能使用那身体的感官，暂时与世界意识脱离。
——这不该对他解释的。
这样，他想，与世界意识脱离，虽然暂时不知道会有什么危害，但它还是同意了，是不是证明说，潜意识里对我是特殊的？
——他的确是。阿赖耶侧唯一的，意识体自身想要的，“好人”。
阿赖耶缓慢但认真的学着走路，抬手，使用工具，一有什么进展就跑来展示给他看，带着他从未见过的灿烂笑颜，炫目耀眼。
他在心里无声发誓，要保护这个笑容。
他们会一起度过足够漫长的时间，漫长到能教会它什么是爱。
他接住阿赖耶，熟稔的帮它把荡到眼前的头发别到耳后，看着它像是要哭出来一样的说着“吻我吧，士郎，吻我吧。”
……他发过誓的。
他想对它道歉，跟它说这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撑不住了，我的理想背叛了我。
对不起，你好不容易知道了什么是爱，但我没办法继续爱你了，我熬不下去了。
对不起。
但他到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温柔的吻了它，再一次的把干将莫邪送进它的心脏。
因为这是必须做的事，必须毁掉……它。
他曾经吻过它，悄悄的吻过它。
那时候阿赖耶因使用自己的身体而第一次感受到疲惫，却又觉得新鲜，不时抬个手踢个腿体会一下酸软的感觉，然后难受的皱眉，结果连昏昏沉沉睡着的时候眉头都是皱的，看上去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替它盖上毛毯，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间，却在关门的刹那迟疑，而最后还是选择再次推开门走进去，在床头停下站好，下意识背脊挺直。
床头闹钟的秒针滴滴答答的往前跑，转了一圈又一圈。
他忽然弯腰，轻轻的吻上它的嘴唇，后者无知无觉，魔力充裕状态下的身体完美的模仿出处于深度睡眠时均匀而绵长的呼吸。
他轻声说:“祝你有个好梦。”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番外:无言背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