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设崩不崩》lovepeace

1、要拍男神的电影啦？！

　　陈昴感受着来自周围粉丝的可怕热情，以及时不时挥到他面前的手机，依旧保持着微笑快步离开。当突破重重人海，安全把他送到车里时，陈昴依稀听见安保人员长长松了一口气。
　　“你就不能对粉丝挥挥手来个饭撒什么吗？前几天张晓坤可是在粉丝机场接机时连送十几个飞吻，第二天接机图一出来可是赚足了路人好感。”陈昴的经纪人Garry忍不住对他翻了一个白眼，“今天我可见着他真人这眼睛快长到天上去了，那个高傲样，别的不说这戏演得可真行。”
　　“人张晓坤的粉丝就是女友粉，人设就是大众男友。道不同路不和的，我上去凑什么热闹。”陈昴看着车窗外依旧没有散去的粉丝，有好几个十五六岁满脸胶原蛋白的姑娘正激动得涕泗横流，拼命对车子摆手大喊着“陈昴我爱你啊。”
　　“哎呦瞧瞧，这些像花一般的姑娘们千里迢迢飞来为了看你一眼，对你这么掏心掏肺掏钱包就值不得你一个飞吻。”Garry戏谑地说。
　　陈昴笑笑不说话，他当然爱着他的粉丝，也正如粉丝爱着他一样，不，那或许一样但大概还是不一样的。这个男色女色至上的时代里，那些笑起来那么可爱的姑娘们可能爱着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巴，他的手指，他的酒窝，他的皮囊，又或许爱着他的声音，他的笑容，他的一些些细微的小动作，又或者爱着一些更深入的东西，诸如人品。尽管陈昴已经分不清她们爱的是人设，还是自己本身。但这都是爱，这都是为他为他增加的流量，为他换来的曝光，为他博来的关注，他又有什么理由不去爱她们。
　　Garry扭头看了一眼陈昴，他正低着头，露出一段皎月般的脖子，而那张被粉丝肉麻的称为世纪梦幻的脸看不大清晰，只看到柔软精心打理过的头发微微垂了下来。
　　那一刻，Garry意识到，陈昴又开始中二了。
　　六月的天已经有了酷热的兆头，路上都是匆匆忙忙的行人，穿着正装的男人面露倦色，时不时抬起手擦一擦脸上的汗水，而姑娘们早已换上鲜艳耀目的夏装，露出白生生的小腿，藕似的胳膊。男男女女各自步履如风，为生计而奔波
　　陈昴还记得他出道那年也是个六月，刚跟公司签了合同。公司指了Garry做他经纪人。他第一次看到Garry时，他就坐在沙发椅上一手拿着自己的照片，一手夹着一支刚点燃的烟，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连头都没有抬起来一下。
　　“你的外形很不错，那么你有考虑过你想要什么样的人设。”
　　彼时的陈昴还刚从大学出来，还带着大学浴室清爽的沐浴露的味道和操场边那垂下来的一束紫藤花的香味，他的内心还是单纯而热血，他并没有考虑过未来，只是想着进了这个圈子会离那个人近一点。
　　人设？为什么我要靠人设，我只想做自己。陈昴心中想到。
　　Garry久久不见那边的回答，嘴角下意识的一瞥，这是他改不掉的习惯，在遇上不顺心的人和事时就会表现出来。他看过陈昴的履历，干净，也算得上优秀，这样的人多多少少会有点自傲，但又怎么样他还是一个毛头小子呢，什么都不懂的新人。
　　他抬起头看着陈昴 ，白色T恤牛仔裤白色背包，就像刚刚从校园球场打完球出来的校草，走过的地方会引起女生伴随着脸红的窃窃私语。他已经慢慢褪去少年的青涩感，大概180不到一点，纤长身段纤秾合度。样子很清爽，没有耳洞，脸并没有时下小生那么尖，却有点可爱的圆，眼睛很漂亮是杏眼，瞳孔颜色很深，像小鹿一样氤氲着水色带着点纯真和温柔，真当担得起眉目如画，灼灼其华。
　　“等我红了，我能接电影吗？”陈昴没头没脑的冒了这么一句。
　　“当然可以。”
　　陈昴听了这话笑了起来，Garry突然意识到他笑起来眼睛会变得潋滟起来，而那样子看着你时又凭贴了几分多情勾人，真是魔物。
　　“人设我无所谓，你定就行。只要能火，什么都可以。”
　　Garry是个好经纪人，即使奇怪陈昴那么随便的态度，却没有多问。初期给陈昴定了王子人设，可能是同期太多相似人设的新人，也可能是大家对这种kirakira闪耀如星辰般的人物从小时候童话书开始早已审美疲劳，这条路并没有很顺。幸好早早转了人设，才变成如今的局势，拥有几十万的死忠粉，一年广告可接10个以上，时不时去电视剧里刷个脸熟。
　　但是Garry从此没再听陈昴提起过拍电影的事，初次见面时的那句问话像是Garry当方面的臆想，显得并未存在过。拍电影的机会当然是有的，就算拍电影比拍电视剧更苦更累，片酬更少，但也是值得艺人们挤破脑袋的去抢这个机会，因为它的逼格更高，更容易转型，如果拍电视剧有让人红的机会，那么拍电影就有让人红的发紫机会。即使现在的电影人人都可以拍。
　　“对了，公司想帮你接个电影。”Garry注意着陈昴的表情，“戏份吃重不大，但是很讨喜，我粗粗读了下剧本，挺不错的。”
　　“不要了，太麻烦。”陈昴将手支在窗子上，语气平平，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侧脸上，看不大真切他的表情。
　　“诶，不考虑一下吗？是荀祐安导演。”Garry本来想多说几句看他回绝得这么果断也只嘟囔了一声，转过头不再留意陈昴。
　　陈昴愣了一下，心像是被什么戳了一下，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巨大的喜悦在心里慢慢的膨胀，膨胀到难以承受就“啪”炸了开来，流出来的汁水却并不是想象中的甜，反而有种酸酸涩涩的感觉，顿时百感交集也莫过于此。他想了想只是说“我想先回家。”
　　“不是说好先回公司的吗？怎么又变卦了......”
　　在Garry的唠叨声中，车终于开到了陈昴家。
　　“那明天见哦。”
　　“嗯。”陈昴没有转过身，只是摆了摆手。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朗声说道“荀佑安那部电影先别推，我再好好想想。”
　　“好的好的。”一向习惯陈昴古怪个性的Garry忙不迭的答应，这关头松口可是大好事。
　　“那明天见。”陈昴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慢慢地走了进去。
　　Garry将车缓缓驶出小区，总觉得今天的陈昴有点怪却也说不出哪里来，就摆摆头不再去想了。

　　有人进这个圈子是无心插柳机缘巧合，有人进这个圈子确是另有打算，或慕名或贪利又或者是单纯的想展现自己。而陈昴偏偏不属于以上几种可能，他家世清白，学历出色，却做了被他太爷爷所不齿说这上数几十年不过是供人取乐的戏子的职业。这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一个人。
　　陈昴盘着腿坐在沙发前，握着手中的啤酒，不知道第几遍的看起了这部电影。电影的基调是暗色的红，随着如今的影帝当年的新人
　　赵笙借着别人的烟头点燃的第一支烟，电影名以一种破碎的形式缓缓出现，《千禧年》，讲了一个叫阿扬的年轻人的故事。陈昴记得最清楚的还是电影的最后阿扬坐在车来车往的十字路口的天桥上，将双腿悬挂在半空中，依旧摸摸索索地点燃最后换来的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没有吐出烟圈，昏暗的灯光照在他那张已经长出青色胡茬的脸，已经不再单纯的眼睛望着远处的霓虹灯深处。
　　旁白想起：明天可能会更好，但也可能会更坏，那又怎么样呢，反正它一定会到来。
　　那是一把什么样的嗓音呢，残忍又戏谑，像一把刀子划开华丽的锦缎，带着撕裂被毁的美感。到滚动着演职员表出现，陈昴发现导演编剧和旁白是同一个人：荀佑安。
　　在热烘烘乱糟糟的录像厅，多少男生为着里面堕落成站街女的阿扬女友露出的那美丽诱惑的胴体，举手投足的风情而心神荡漾。当带陈昴来看的前辈挤眉弄眼地戳了戳他，带着青春期少男不讨人厌的猥琐，问他“怎么样，不错吧。”
　　陈昴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说点什么，心里堵堵的。他爱着里面的所有人物，老板娘，工友，站街女，阿扬......他更爱着给予这些角色生命的人，最后那一把金石流转的嗓音，那个叫荀佑安，可笑的一见钟情，不，连面都没见过。
　　陈昴后来查了很多关于这部电影的事情，因为是部地下电影，在国外获得不错的口碑却鲜有消息在国内流传。他只知道那时的赵笙还只是科班刚毕业，却把角色琢磨透了七八分，不惜扮丑自虐。“求爹爹告奶奶得来电影资金少得可怜，所有能吃能用的道具在拍完后都沦为公用，连抽烟的戏拍完都是有人捡烟屁股抽，但是还是想再拍出这样的电影，”说这话的荀佑安笑得漫不经心，仿佛那些吃过的苦只是一场荒唐的梦。为了演荀佑安的电影，陈昴才会在毕业后踏足跟专业毫无关系的演艺圈。
　　但是他后来发现荀佑安变了，他开始接烂到家，投资一大笔的商业片，毫无剧情，毫无可看度，只有噱头，从拍摄到后期只有短短2个月，仅仅靠着演员本身的可怕票房号召力而收获超高票房。有了第一部就有第二部，可笑的是荀佑安却成了圈里票房过亿的名导。当陈昴戴着压得低低的帽子，冒着被粉丝认出的可能，走进电影院只是为了能在影院看荀佑安的电影，出来的时候，他彻底失望了。陈昴回家看了一个通宵的《千禧年》一遍又一遍，对着最后那个旁白大声喊：“你很缺钱吗？为什么要拍这种垃圾，为什么要作践自己，拍自己想拍的难道不好吗？”从此以后陈昴从未提起过电影，也再也没有进过电影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