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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叁】_X ...

  •   我,季萌雪。梦想有一天和爱的人并肩学数学的季萌雪。
      从雍都来到帝京,身边的一切都变了。唯一没有变化的是,我的父亲季秋生先生又带着一票儿初中生参加全国初中数学联赛了。
      看着他们各自进入考场的背影,我不由得想起去年圣诞节,时仪在Q.Q空间里发了一张明敦数学竞赛培训教室的照片,并附上了一句配词:雍都十二星座考神十缺二!诚如她所言,原本最前排从不缺勤的两个座位,如今空空如也,而我的心也仿佛空了一块——他不屑初联,越走越远,我还要多久才能在他身边?
      我爱连数……很爱。
      我不知道自己是因为爱数学而爱他还是因为爱他才爱数学更或者是两者相辅相成相依而存。也许你会说,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明白什么叫“爱”。但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就是知道。这一点,不管是十四岁的我,还是二十四岁的我,都深信不疑。
      可惜,爱与不爱,在或不在一起,是两码事。对人如此,对数学也如此。
      高骥是我来帝京,转入顺天中学后认识的第一个人。
      那天,帝京的雨下得下得好大好大,父亲开车送我上学,还特意提前了一刻钟。车子停靠在顺天大门前的一瞬间,前方恰好走来一个没撑伞的少年。
      雨刷器熟稔地将白茫茫的雨线从车窗玻璃上拨开,勾勒出一个朦胧的、被大雨淋湿的身影。我与父亲道别,推开车门,飞快地撑起伞跑到他身旁:“我们一起走吧。”
      少年的声音隔着雨雾传来:“谢谢。”
      “你叫什么名字?”
      “高骥。你呢?”
      “季萌雪,这学期新转来的,在初三(6)班。”
      “那我们同班,先欢迎新同学啦!”
      “对了,雨这么大,你为什么不带伞?”
      “一大早和爸妈吵了一架……”雨声太大,后面的话什么都听不见。不过用不着听见,甚至都不需要看口型的,我也知道那是一声“我想学竞赛”。
      曾经有无数学生在我家里,对着我爸爸说过同样的话,可是最终留下来的,不过寥寥几人。那时候的我尚且不知道遇到这样的情景该如何接话,只是看见高骥仰起头,弱得跟雨声融为一体,一个十四岁男孩子就这样眼中噙着热泪,轻轻自言自语:“真羡慕仁华的学生,本来就有好的竞赛环境,现在又挖来新教练……”
      我无言以对。
      后来我们渐渐熟了,他便时常滔滔不绝地跟我分享一些在周末数学竞赛培训课上的奇闻趣事,以及在相比于兄弟学校仁华中学,顺天“重课内,轻竞赛”的校园氛围里准备数学竞赛的艰辛。
      “小雪,你是从雍都过来的吧?”某天,高骥问道。
      我点点头。
      “那你应该知道季秋生吧?”他的眼神里闪烁着星星,“这周末帝京的竞赛集训是他来讲课,真的好厉害啊!而且他那本《命题人·圆》编得太虐了,神思路啊!”
      我随口答道:“对,他是我爸爸。我就是序言里说的那个被骗的无知少女。”
      高骥的表情像是吃饭时不小心咬到的小米椒一般的错愕和讶异,而后坚持要求这周周末请我吃饭。
      “好吧,先声明,我不吃辣哦。”我勉为其难答应了这个突如其来的邀请,然后他硬是约在了一家麻辣烫,为死伤无数脑细胞而燃起的报复之心,一览无余,昭昭可见。
      饭吃到一半,见我被花椒呛得一把眼泪,他终于忍不住怜香惜玉,递了张纸巾给我,并让服务员上来一碗麻酱,接着问我:“诶我说,你看你,又不学竞赛,季老师在仁华而你来顺天上学,那季老师的工作,能给你带来什么呀?总不可能只是平时辅导数学吧?”
      我并非第一次面对这样的问题,也十分理解他的困惑和疑问——我爸爸是季秋生,是全国赫赫有名的数学竞赛金牌教练,可他的女儿至今却从未接触过一点儿竞赛,课内数学成绩堪堪能抓住“尖子生”这一称号的尾巴。更有甚者,是被他几乎已一种强硬不可逆的姿态,推上“标准文艺女青年”的培养道路:本该跟着爸爸在教室里学奥数、纯计算法解鸡兔同笼问题的年纪,我却跟着妈妈耗在书房里,汗涔涔地练钢琴。
      当时,我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开了口,说了那个完全不符合那会儿年纪的回答:“最大的影响就是,他比别的家长更明白,天赋是什么样的东西。”
      因为,他很清楚地知道,和与生俱来的不公平相比,社会上那些不公平,算得上什么?
      所以,他从不强求我去做那些我天生就不擅长,但是随大流的东西。
      我当真在那个年纪是个无知少女,不曾料到在很久以后这件事对高骥的人生产生的影响。一顿饭也就在互相吐槽跟嬉笑中度过。
      北方的民风较之南方更为大方开朗,初来乍到亦可以无拘无束,我很快就融进了新的环境,渐渐适应了在帝京的生活,认识了很多新同学,也结交了很多特立独行的新朋友,他们与我虽然初相见,但像是认识了很久很久。高骥算一个,他看起来沉默寡言,其实人特别的健谈,幽默风趣,话唠一个;与他相似的是韩隽宇,不过比起高骥,韩隽宇身上更多透露的是一种温润的、翩翩公子的气质;还有颜淅子,“娴静时如娇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满足了我对一个完美女生的所有期待。
      还有另一个人,虽然直至毕业都与我不算熟识,但我还是想写一写她。
      杨漾,她有本事在所有场合都保持足够甜美的微笑,美貌如她,甚至让走遍全球的“疯狂英语”创始人李阳来到我们学校演讲时,都惊为天人地感慨“同学,你长得好像欧洲人”。她与我的生活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交集,但我挺喜欢她的。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谁会不喜欢?
      帝京全市中考一模的通知下来了,下午放学回家的时候刚要向爸爸说起通知的时候,妈妈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脑袋:“小雪呀,昨天你们学校的那个杨漾上电视了,刚刚在咱们小区楼下遇到她了,本人比电视上还漂亮呢!”
      是的,杨漾就是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光芒万丈,刺得所有人睁不开眼睛。我特别记得她穿着一身水红连衣裙,自习课路过我们班窗前的时候,那些眼里速来只有试题的尖子生们,不论男女,都纷纷停下了手中的笔,齐刷刷睁大了眼睛向外望去,直到讲台上的值班老师传来一声咳嗽,大家才回过神来,继续奋笔疾书。她步态轻盈,仿佛跳舞。
      杨漾的美来得原始纯粹,完全来自可以刻在基因里的遗传,根本不需要后天养成,就已经足够势不可挡。一个女孩子,能天生丽质到这种地步,即使成绩不那么理想,常常位于年级中下层甚至垫底,也该有理由天天开心得不得了吧。
      想到这里,我其实莫名有点难过,上天似乎并没有给我留下什么技压群雄的天赋,外貌、才艺、智商,都是均值偏上,如此而已。
      帝京市一模考试终于力拔山兮气盖世地席卷而来。
      帝京和雍都用的教材是一样的,尽管出题思路有些不同,但总的考察侧重点大同小异,所以总体而言问题不大。三天过去,一门一门陆续考完,得到了一天的假期。这或许是中学时代最美好的一件事儿了。
      后来市一模的成绩下来,结果出奇地意外——我是我们学校的第三名,全市第九。要知道,我在雍都都没有拿过这么好的成绩,更何况,还是高手更加如林的帝京!而学校排名在我前面的两个人,是韩隽宇、高骥,他们分别是全市第二和第八。
      我粗略地看了看这次市前十的名单,果不其然,大局与雍都类似,前十被顺天、仁华两所神校尽数包揽。同时,我看到了几个在父亲口中提到过的名字:全市第一,白泽苏,同样也是初三就拿数学高联一等奖的男生;全市第四,穆一一,据称常常省略复杂姓氏直接在卷子上写一长横杠当名字的“破折号同学”;全市第七,段函,这个恰好可以跟连数强行对偶的名字;全市第十,慕婵,一个和我或多或少有些相似,却可以被父母送来学数学竞赛的女孩子。
      我尚且没意识到就是这样的一群名字,在不远的未来竟然还能有着这样或那样的交集。
      百日誓师来得有些让人措手不及,这也意味着即使是竞赛生,也都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喜好,投入到中考复习的怀抱。“上有火海刀山,下有高三初三”,古人诚不我欺。
      高强度的复习训练并未让我觉得有任何吃不消的感觉仿佛我早就习以为常。而冥冥之中,不知道又有多少差距在悄无声息地拉开。
      人与人最大的差距,不在于天赋,却在于坚持。
      而我想来多少还是有些水土不服,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不断。可就在这样病怏怏的状态之下,我的成绩却出乎意料地持续阶梯状攀升,最后基本稳定在了全校前五,全市前十,堪称惊艳。
      备战中考的那段日子异常忙碌,五颜六色的参考书垒成高墙,方才吃透了这一卷,转而立马投入到下一套去。在食堂里遇到高骥他们,交流的内容不外乎是学习和娱乐中的学习,吃饭的时候竟然还在脑子里回忆物理里头的杠杆原理。
      但也一直和往昔的故人保持着联系。
      在我离开雍都之后,明敦进行了重新分班,将综合排名前三十的尖子生统一编排在了一个班内,史称“加强班”。自此,明敦初中部几乎每天的空气里都飘荡着JQ的气息。这一壮举在中考百日誓师后愈演愈烈。
      先说说孙昊轩吧。这厮速来温文平和,宅心仁厚,永远的一副好脾气,与前座的连数形成鲜明对比。这让他颇有……“约题缘”——进入总复习后,加强班的课表上大多时间都是自习课,而重新分班以后,年级班与班之间的人际关系并不很疏离。虽然对“加强班”有着莫名的畏惧感,但也总有其他班的妹子于下课后,特意跑到加强班的专属空调房——阶梯教室——问问题。当然,主要是问孙昊轩这样平易近人的尖子生。久而久之,来的妹子多了,便要预约了。
      更有趣的是吃货樊斯敏,带头晚自习第一节下课飞奔去食堂吃个夜宵,再飞奔回来上第二节自习,并组织成立“狂魔小分队”,每天都一举直接卖空食堂所有烤肠,不给下一节课准点过来的同学任何希望。于是,初三那一年,雍都明敦中学初中部晚上八点四十分,总能准时感受到3级地震,随即一群身手矫健、身穿白衣、深爱烤肠的加强班男生在Jingle Bells响起的一刹那,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初中楼两百米开外的食堂。等到第二节晚自习下课,初一初二的小朋友陆陆续续、三三两两、风尘仆仆、饥肠辘辘地推开食堂的玻璃门时,那装着原本装着烤肠餐盘早已空空如也,反射灯光,甚是气人。
      买得可真快,我不住的想,跑得也真快。
      我都快忘记明敦食堂烤肠的味道了,也无法理解为什么要买光所有的烤肠。但樊斯捷提醒我,决不能让晚自习夜宵的烤肠留到第二天早上。那会儿的烤肠是刚烤出来的,晚上卖不完,明早就得再接着烤,表皮就糊了、裂了,也就不好吃了。
      后来上了大学,我又见到了樊斯敏,间或提起这事儿时,他却拒不承认他曾聚众买光食堂夜宵时间所有的烤肠。
      年代那么久远的事,搁谁都不会承认的。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章想要讲的就是这样一个故事:一群形形色色的、天赋态度水平截然不同的人,在成长的路上,都变成了更好的人。
    而你,是其中的哪一种呢?
    我们都将变成更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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