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樛木》无良夫

8、寤寐求之

　　赵繆从没想过，在自己一直都没过过的生日这天，她会做这样一件荡气回肠充满侠义肝胆的事情。
　　闹婚礼。
　　下了出租车，她看着眼前装饰豪华的酒店，掂了掂手里的玉如意，便走了进去。
　　订婚宴安排的很规整，有很多看起来很厉害的人，这让她有些诧异。她站在入口处望了望，便看到了一身西装革履的肈峥，还是很帅气，多了几分成熟和岁月的沉淀感。郑一语也很漂亮，白色的礼服很衬她。站在肈峥身边竟然给人一种郎才女貌的感觉。
　　她突然又不想闹了。

　　把玉如意放在迎宾那里就想走，却被迎宾的小姑娘拉住了，让她留下名字，她不耐烦，挥了挥手就走了出去。
　　却是在门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自己都觉得没出息。
　　她愣愣的发了会呆，伸手去兜里摸烟，却摸出了一颗糖。其实她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每天都按时的吃药测试，也渐渐的没有再觉得气闷。
　　她把糖剥开放进嘴里，“哼，还想骗我份子钱。”

　　她又呆了会，正要离开，就看到酒店里冲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瞬间就冲到了她面前，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惊喜和激动，将她搂在怀里。
　　“缪缪，”
　　赵繆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怎么知道自己来了，她还在想，肈峥就吻上了她，缠着她厮磨，一颗硬糖在两个人的嘴里踱来踱去，最后还是赵繆忍不了了偏过了头，糖也留在了肈峥的嘴里。
　　肈峥笑了声，甚是愉悦，“很甜，”
　　赵繆看他，“你不是应该在里面订婚吗？很配，我刚才看见你们了。”
　　肈峥脸上的笑一僵，紧了紧抱着她的手，头靠在她肩上，仿佛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良久开口道，“生日快乐”
　　赵繆叹了口气，终于伸手回抱住了他，鼻尖都是他身上的气息。
　　“嗯。”
　　“我们走吧，”肈峥突然放开她，
　　“去哪，”
　　“哪都行，有你就行。”
　　赵繆一笑，“别老说好听话，没用。”
　　“走嘛，”肈峥蹭了蹭她的鼻子，像是在撒娇，赵繆凝眉想了想，“你这样走，里面没问题吗？”
　　“没事的，我不想管了，”肈峥低着头，语气低的又像是自言自语，“你都来找我了，我不想管她们了。”说着他又抬起头，脸上带着好看的笑，“我给你做面吃好不好，过生日要吃面的，还有蛋糕，还要许愿，”他轻轻抚着她的侧脸，目光中带着眷恋与痴迷，
　　赵繆看的真切，人与人之间相处，是有感觉在的，尤其是对女生的第六感来说，你能感觉到这个人，对你是认真还是敷衍，是假意还是真情。
　　“去我家吧，我妈在外地，应该不会回来的。”
　　“好，”肈峥冲她笑，她也勾起唇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嘴角。

　　刘妈的儿媳妇好像是到了预产期，为了照顾她刘妈就请了长假，因为赵繆总是在书店待着，家里也没有再请保姆，好在平时没人住，也还算干净。
　　肈峥似乎对她的房间很感兴趣，一进去就没有再出来，摸摸这个摸摸那个，看的赵繆想笑，“你这样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这里有什么宝藏呢，”
　　“确实有啊，这不是有好多你的照片吗，你就是宝藏啊，”
　　“喂，”赵繆走过去把照片从他手里拿过来，佯装生气逗他，“怎么半年没见，竟说好听话了，是不是郑一语的口红太甜了，嗯？给你抹蜜了？”
　　肈峥愣了愣，竟是把她的话当真了，“她去找你了？”
　　“对啊，”赵繆放下照片，转身走去床边仰躺在了床上，果然还是家里的床舒服啊，
　　肈峥也跟过来，在床边蹲下，“那她有跟你说什么吗？”
　　“说了什么，”赵繆想了想，“嗯，说了，她说我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说我一定不知道你已经工作了，还说我一定不知道你用什么型号的杜蕾斯，”现在想来她依然觉得这话很好笑，你说这女人是不是太蠢了，就算知道又怎么样，上了床就能拴住心吗？而且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真是太蠢了，她边想边摇头叹息，
　　“那你，”肈峥不敢看她，“你相信她吗？”
　　赵繆偏头看他，“肈峥，”
　　“嗯？”他抬起头，
　　赵繆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躺上来，肈峥犹豫了下躺了上去，刚躺好就被她侧身抱住了腰，他一怔，慢慢的也侧过身揽住她，渐渐放松了下来。
　　“我要是相信她，你觉得你还能抱着我吗？”赵繆在他怀里懒懒的开口道，
　　“嗯，”肈峥轻吻了下她的额头，
　　“但是，我觉得你确实比我大，”
　　“。。。。。。嗯，是大一些，”
　　“那你还敢跟我说你20，还骗我说你为了追我休学了一年，”
　　肈峥笑了笑，是真的很舒心的笑，“嗯，我说谎了，我怕你嫌我老。”
　　赵繆没接话，好一会才闷闷的说，“那你还有其他骗我的吗？”
　　肈峥把她从怀里拉出来，盯着她的眼睛表情很是严肃，“缪缪，郑一语她，在分手后总是拿自杀来威胁我，又仗着我妈喜欢她，把我的手机拿走了，后来还给我的时候已经把里面的东西都删了，连手机号都给我换了，而我又没有记住你的手机号，”
　　“嗯，”赵繆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我喜欢你，真的，我只喜欢你，”
　　“我知道，”赵繆又扎进他怀里，“不是说要给我做面吗，”
　　“等到晚上吧，我订了个蛋糕晚上就送过来了，你饿吗？”
　　赵繆摇了摇头，“你把衣服脱了吧，看着碍眼，而且我好想睡觉啊，这个衣服枕着一点也不舒服，”
　　“好，”肈峥起身把礼服脱了个精光，要不是赵繆阻止，估计要连裤子都脱了，两人钻进被子里，赵繆摸了摸他赤裸的上身上的肌肉，“想不到你身材还是挺好的哈，”
　　肈峥失笑，“上次不就看过了吗？”
　　“哪次？”赵繆一愣，
　　“南锣鼓巷那次，我可是连裤子都脱了的，”他故意凑近去逗她，
　　赵繆脸一红，“那次不是关灯了吗，而且我当时紧张，都没敢看。”
　　“嗯，是，”肈峥把她往怀里带了带，“睡吧，起来就有蛋糕吃了，小寿星。”
　　“嗯，”迷迷糊糊的，赵繆真的睡了过去，恍惚间还听到了肈峥的低语，
　　“你还相信我，真好”
　　真是个傻瓜。她心想。

　　醒来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了，肈峥也不在身边，她起身走出房间，发现餐厅里已经摆好了烛光晚餐，肈峥似乎还在厨房里忙。她走过去看了看，还挺丰盛，好像都是她比较喜欢吃的菜，刚好肈峥从厨房里出来，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衣服，手里端着一碗面，看到她一笑，“醒啦，洗洗手可以吃饭了。”
　　“嗯，”赵繆应了声便去洗手。
　　回来的时候，肈峥已经在餐桌边等她了，她笑了笑，也走过去坐下。
　　其实她饭量不是很大，一顿饭下来，除了肈峥做的那碗面其他的菜她都没怎么吃。
　　“就吃这么点吗？”肈峥蹙起了好看的眉。
　　“我不是太饿，”她回道。
　　“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做的饭是不是不太好吃。”
　　“没有，”赵繆笑了下，“不过你怎么会做饭啊，”
　　“小的时候家里没人只能自己做。”肈峥将餐盘挪了挪，空出了蛋糕的空间，又把蛋糕拿过来，问道，“蛋糕还吃得下吗？”
　　“额，吃一点吧。”赵繆总感觉有些不对劲，肈峥点了蜡烛，把蛋糕推到她面前，“许愿吧。”
　　她想了想，直接把蜡烛吹灭了，好像也没有什么愿望了。
　　蜡烛熄灭间，她突然明白了有哪里不一样。

　　肈峥好像不爱笑了。
　　也不是，他还是会笑，只是好像一次比一次疲惫了。
　　他突然出现在学校里的那一次，她就觉得他的背影很累。
　　今天在酒店外面，他是更憔悴了一些。
　　还有刚刚自己睡着之后，再醒来，他的眉头就像笼罩着一层愁。

　　她低头又扒了一口蛋糕，左手突然被拉住了，肈峥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她身边。
　　“肈峥？”
　　“嗯，”
　　烛火摇曳下，肈峥一双会发光的桃花眼紧紧地盯着她。
　　“想要什么礼物？”他问道，
　　“啊，”赵繆一时没反应过来，左手无名指突然被套上了一个戒指。
　　肈峥低着头看着她带着戒指的手，赞道，“真好看啊，我媳妇连手都这么好看。”
　　“谁答应做你媳妇了，”她笑着收回手，戒指是很好看，钻石闪着细碎的光，她摸了摸，问道，“什么时候买的？”
　　肈峥又往她身边凑近了些，“早就买啦，这是用我自己的钱买的，我自己挣得钱，不是我妈的钱，”
　　“嗯，很好看，”
　　“这不是生日礼物，”
　　“嗯？”她疑惑的抬头看他，却见他笑了笑，“吃好了吗？”
　　“好了，”
　　“去客厅玩吧，我把这收拾了，”
　　“我可以帮你收拾啊，”
　　“乖，今天是你生日，我来弄，”肈峥轻柔却坚定的把她推出餐厅，赵繆无奈，去了客厅，本来是想看会电视的，又没有什么称心的节目，她就起身回了房间，坐在床边发呆。

　　到底有什么事情会让他每次来到自己身边的时候这么累。
　　难道真的是自己打扰了他的人生。
　　还是说跟郑一语在一起才是他原本该有的生活。

　　想得有些累，她觉得她又把自己推入了思维的牛角尖，叹了口气，她索性不想了，拿起睡衣去浴室洗澡。

　　回来的时候，肈峥已经在床上等她了，看到她的样子也是一愣。
　　刚洗完澡她的小脸红红的，头发梢还在滴水，他能清晰地看到有一滴水从耳畔滑落至她细长白皙的脖颈然后没入睡衣。
　　他突然感觉有点热，不由得低下头，嘴角勾起了一抹痞笑，
　　“让我看到你这个样子你还穿什么睡衣啊，”
　　因为是春天，赵繆的睡衣还是长衣长裤，闻言她走过去，径直在他脚边盘腿坐好，“长衣长裤你也有感觉？”她将头发拢向床边的方向，接着问道，
　　“你要不要洗澡？”
　　“你希望我洗？”肈峥挑眉看她，
　　“嗯？”她一愣，“这和我希不希望有什么关系，你要是想睡我妈那屋你就别洗了，”突然她又反应过来，“你有换洗的衣服吗？”
　　“有，”肈峥翻身下床，“我今天打电话让我哥们把我的衣服送过来了，”他去浴室拿了条干净的毛巾过来，轻轻地帮赵繆擦了擦头发，“自己把头发弄干，我去洗澡，”
　　“哦，好。”赵繆也很疑惑，他怎么知道这条是干净的毛巾，转念一想，也是，今天下午自己睡着的时候大概他已经把这里摸清楚了吧。
　　头发干的差不多了，她就钻进了被子里，想就着下午的睡意再好好的睡一晚，闭上眼睛却总是会想到肈峥疲惫的身影。
　　她默默地睁开眼睛，想起了肈峥说的话。
　　“她总是闹自杀，又仗着我妈喜欢她。”
　　“那你相信她吗？”
　　“她去找你了？”
　　“你以为谁都有资格让我当她的司机？”
　　“嗯，两年了吧。”
　　好像肈峥跟自己说过的有关郑一语的只有这几句话，郑一语说她陪了他十年，青梅竹马，他真的不喜欢她的话，为什么会和她在一起两年。

　　又仗着我妈喜欢她。

　　所以是他妈逼着他们在一起的？

　　他会这么累，是不是在反抗他妈的同时还要记挂着自己。
　　可是都半年多没见了啊，应该不会是自己拖累的吧。

　　她正想着，肈峥洗完澡回来啦，她躲在被窝里，只剩一双眼睛在外面看着他。
　　美人出浴，真的是很好看啊，
　　她突然明白了刚才肈峥的感觉。
　　“啪”的一声，房间里暗了些来，骤然的一黑让她有些不适应。
　　“你关灯做什么啊，”
　　黑暗里肈峥低低地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