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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不惧风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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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一次心性历练?颜诺依一怔,却见一缕青霞射来,眼前一黑,再次看到光明时,感觉身上冰凉透骨,像是置身冰水中,全身上下冷到极点。
这个仅是身外之痛,相比之下,心中倒更冷更痛,如同万念俱灰般,整个人浑浑噩噩。
这是原主残留的感情,因她忽然入住,一时间消退不了。她打量周围,发现自己身在水中,全身都被打湿。
只听扑通一声响,像是有个人跳了水,紧接着,一个苍老虚弱的声音传来:“救命啊,救命啊!”
颜诺依回头望去,见一个老太太在水中挣扎,很快被水淹没,便也顾不得太多,直接划了过去,欲将那老太抱上岸。
老太太大叫着:“曼璐救救我啊。”她在水中挣扎,头发全贴在脸上,见颜诺依过来,忙一把抱住她,哭泣着道:“曼璐,奶奶对不住你,再也不管你啦,你好好活着,不要死啊!”
“都是奶奶不好,奶奶再也不管你和谁结婚,和谁在一起啦。”她一边哭着,一边由着颜诺依带她上岸,脸上泪水纵横,浑浊的眼中全是悲哀,“都是奶奶不好。”
颜诺依微皱着眉,见老太太紧紧抱住她,倒也不好推开。两个人全身湿透,在风里瑟瑟发抖,但老太太一面哭着,一面忏悔着,始终没有放开她,令她略感不耐烦。
“浩羲,怎么回事?”她在心中询问:“这是哪儿?”
“半生缘。”浩羲答道:“原主名叫顾曼璐,在父亲病逝后,为了养活顾家上下几口人,拒绝青梅竹马的恋人,做了一名舞女,卖笑、卖身,不被人尊重,也不被一些亲人理解。”
他补充道:“她有一个订过婚的恋人,但为了顾家,与幸福失之交臂。在今日,她与昔日恋人聚餐。在双方父母的见证下,两人本将重归于好,再全婚姻之美,但世事弄人,有几个舞厅的老主顾认出了她。”
颜诺依轻轻颔首。接下来的事,她已经能够猜到,想必顾曼璐自尊受损,想到自己不清白,已是残花败柳之身,怕配不上青门竹马,又被人在张家母子面前羞辱,一时情绪失控便欲自绝。
“她跳入湖中,一是想死,二是想洗净身体,便如自己的妹妹一般,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再也没人说她脏。”浩羲又道。
颜诺依唯有一叹。她始终认为,清白的当为一颗心,而非一具身体。她拍了拍老太太的肩,正欲安慰她几句,忽听有人唤道:“曼璐!”
一个男人站在水边,目光在湖中一搜,看见曼璐二人正在湖左边岸上,忙跑了过去,将身上的外套脱下,盖在她的身上,握住她的手,为她取暖。
“他是张豫瑾,顾曼璐的订婚对象。”浩羲低语,声音中似带着一丝诧异,貌似被难住了般,喃喃道:“不该啊,他怎会来此?”原本,顾曼璐从餐桌上离去后,张豫瑾有心想追,但被其母叫住。
浩羲心有疑虑,思了一思,忽然问道。“曼璐的整个人生,你刚刚新增一点心性值,用不用它来观看?”
“好。”颜诺依点头应道。很快,一幅幅画面闪现在她的脑海。
在这个名叫半生缘的世界内,顾曼璐只是一个配角,为了一家上下,下海做了舞女,但随着弟妹长大,她在家中地位降低。因做了十年舞女,她在小区风声不佳,为弟弟所不耻。
不止几个弟弟,便连自己的母亲与奶奶,也盼望着她早些嫁人,免得丢人现眼。她不忿、不甘,又因身份之故,不敢妄想嫁去好人家,只能选了一个能选的人,但可惜那个并非良人。
那个男人——祝鸿才在结婚后,夜夜流连花丛,还勾搭上她昔日敌人,在她喝骂阻止后,反对她拳脚相向。
她没保住胎儿,又怀不上孩子,心中悔恨不已,越发怀念昔日的恋人——张豫瑾,怀念过往的美好。
在这时,顾太太与顾奶奶心生一计,打算将妹妹顾曼桢许配给张豫瑾,她原本不信,不信张豫瑾会变心,然而事实让她崩溃,昔日恋人竟真的喜欢上自己的妹妹,还言称自己配不上妹妹曼帧。
她开始怨恨,憎恨为何是自己做了舞女,而妹妹干净清白,能以清纯的模样去吸引张豫瑾!
明明都是顾家的女儿,一母所生的姐妹,为何一个清白高贵,一个低贱如泥?
她发了狂,心生怨恨之下,想到了一条毒计。
在此之前,她母亲便已提出借腹生子之事,如今,她付诸行动,亲手将妹妹送上祝鸿才的床。
这下半辈子,她毁在祝鸿才身上,而造成这一切的,也有妹妹一份,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她选择让妹妹偿还。
最可怕的,竟是顾太太与顾奶奶都默认,默认借顾曼桢的腹去生子。
顾曼璐这一计,害惨了妹妹顾曼桢,让妹妹与其恋人无缘,毁了妹妹一生幸福。后来,她得了绝症,虽在最终后悔了,但终究于事无补,无法令妹妹与恋人重归于好。
看完顾曼璐的一生,颜诺依有片刻无语,心弦被轻轻拨动,而后在心中问道:“那在这个世界里,我有什么任务?”
浩羲微笑着道:“续一段缘,以成全几段情,让故事完美结束。”他稍一停顿,又道:“或许,你能从中有所感悟,再次体会情之一字。至今五个世界,从复仇到超脱,再重新领悟爱,但愿你能完全放下。”
“一直以来,你帮我选的几个世界,谢谢。”颜诺依含笑道。至于完全放下过去,她虽也有此意,但控制不了自己,终归难以彻底释然。
“豫瑾,你怎么来了,你母亲呢?”顾奶奶问道,湿发贴在额头上,下巴处还在滴水。她瞅瞅颜诺依,又望望张豫瑾,将手搭在他二人相握的手上,含泪问道:“豫瑾,你与姑外婆说说,你到底怎么个想法?”
“你们先去换衣服,免得生了病。”张豫瑾劝道,眉宇间似有丝担忧,又道:“到路上,我再一件件与你们说清。”
“不必了。”颜诺依淡淡道:“你我在两个世界,你是县医院的院长,而我不过一介舞女。你娶了我,也不怕人笑话?”
她倒非危言耸听,实在因各自身份不同,接触层面也不同,娶一个舞女,他会被人取笑,被人看不起。她稍稍抬了下眉头,似笑非笑道:“难不成,你打算隐瞒下去?但纸包不住火。”
张豫瑾微微一笑,从容地答道:“你若心向我,我又何惧风雨?”
“说得倒轻巧。”颜诺依淡淡道,忽然抬手捏住他的下巴,眉梢扬了扬,吟吟浅笑:“你是院长,假如你属下有人认识我,你该如何?死不承认,言称他认错了人?还是将我藏起来,不给人观看?”
“我会坦然面对。”张豫瑾轻轻一笑,正色道:“面对你的职业,面对你的过去,不介意不挂怀,这才是对你的尊重,才是真正的理解你。”
不可否认,这句话,触动了颜诺依的心。
在这时候,顾奶奶打了个喷嚏,身子在发颤。
颜诺依总算注意到她,当即没好气地道:“先送她回去。”摊上这么一家人,既是顾曼璐的不幸,亦是顾曼桢的不幸。两姐妹的凄惨结局,几乎全是这家人造成的。
张豫瑾叫了两辆黄包车,三个人挤在上面,付了车夫两倍工钱,回了老家总院,让顾奶奶沐浴擦身。
颜诺依扶着顾奶奶躺下,这才和张豫瑾转身出了屋。她倚在柱上,双手抱在胸前,脸上似带着一丝慵懒,见张豫瑾直直望着她,低语:“你要说什么?”
“他人视如草,我心依如故,不离、不弃、无怨、无悔。”张豫瑾含笑道:“倘若你心向我,哪怕全世界都反对,我亦无所惧,会陪你面对一切风雨。”
“那你的母亲呢?”颜诺依问道,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心中有所疑惑。
按理而言,张豫瑾不该如此执着坚定,竟对顾曼璐不离不弃,完全不理会她的过去,痴心无怨无悔。
“她一时无法接受,我会尽全力说服她,你不需担忧。”张豫瑾答道,他上前两步,握住她的双手,诚挚道:“但请你信我,无论何时,我也不会骗你、伤你、叛你。”
颜诺依怔了一怔,细细地打量他,眸子里闪现一丝异色,口中却是应道:“行,我暂且听你的话。等里头那老人休息好了,你随我回上海。”在第三个世界,小猫问她对恋人的要求,她当时回答了。
今日,张豫瑾说的这一句话,正是她当日所提的对恋人的要求。
颜诺依细细打量他。他的性格温文儒雅,如同春风拂过万物,给人的感觉非常舒服。
这样的张豫瑾,很像……清羽!
未来的清羽。
原来如此。
“你坐坐罢。”颜诺依轻语,捡了几件衣服,简单洗漱一下,素颜出来,见张豫瑾规规矩矩坐着,不由得轻笑。
她在洗漱时,就已仔细考虑过,既然已决定和清羽订婚,就不能再犹豫反悔。
她以往一直拒绝,无非是怕祸害清羽,但事已至此,若再纠结扭捏,徘徊不前,可就落了下乘。
“怎么?”张豫瑾疑惑。
颜诺依漫步过来,身上还带着湿气,眼睛很明亮,直接落座在他的身边,略微顿了顿,便揽过他的腰,吻了过去。
张豫瑾讶异,很快反应过来,回抱着她的腰,动作轻柔而温情,像是在对待一件珍宝。
气氛渐渐热烈,他的动作越发狂野,与一贯性格不符,但没过多久,就自动离开,埋首在她的颈间,在平复情绪。
“其实,你不必忍的。”良久,颜诺依轻语。她能感觉得出来,刚刚他动了情,但就在她以为他会更进一步时,他却选择了停止。
就像一首歌,正处于激昂旋律时,戛然而止,生硬而让人错愕。
“等我们成婚,或者你喜欢上我,我就不会忍了。”张豫瑾答道,声音有点哑,带了丝磁性,“哪怕我再想,也不能冒犯现在的你。”
颜诺依微微一笑,问道:“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当然是为你,同时,也是为了求证一事。”张豫瑾答道,思了片刻,断断续续道:“封江月,未来,只是猜测,而今证实。”
颜诺依大致明了。封江月的存在,代表在试炼阵中,可能会出现时间相通的情况,但这只是猜测,清羽的目的,就是为了证实这个猜测。
这时,顾奶奶摸索着出门来,见两个小辈眉目似含情意,不由得心中暗喜,笑眯眯道:“你们俩若能成了,倒了却我一个心愿。”
她笑得合不拢嘴,令脸上的皱纹陷得更深,拉住张豫瑾的手,“豫瑾啊,我们家曼璐交给你,你可不要欺负她。”
“姑外婆放心。”张豫瑾温声答道,而后斜了颜诺依一眼,轻声道:“我在县医院还有事,也需回家解释下,要不这样,三天后我们动身,一来送你们回上海,二来我正式去顾家提亲。”
“好好好!”顾奶奶连连点头,笑得眼睛眯成了缝,“那个祝鸿才,还妄想打曼璐的主意。”
说到祝鸿才,颜诺依才想起来,祝鸿才会来这里探望曼璐,想必过不了多久,她就能遇上这个世界的一大渣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