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独立云端》风浅析

62、难以预料

　　女人张了张口，嗫嚅道：“他很好的，不打我时，他很好的……”她一个劲重复着，也只有这句话，除了用来说服她自己外，别无用处。

　　颜诺依等了一会，静静地望着她，见她仍旧在幻想中，不愿清醒过来，唯有低语：“我们走吧。”

　　一个人，不愿爬出泥沼，别人是救不了的。

　　萧奈诺点点头，目光在地上的钱包上停留一会。凭心而论，他不想给男人赔偿金，但若此刻拿走了，男人清醒过来后，说不准会怒打女人。

　　“这种冰冷、暴力、黑暗的家庭，会让孩子有阴影。”最后，他扔下染血的砖头，与颜诺依快步离去。

　　在两人走远后，女人才抬起头，望着他们的背影，怔怔地，捡起旁边的塑料袋，用它套上砖头，而后看向地上昏迷着的男人。

　　这里真的很偏僻，紧挨着一座废弃的工厂，很少有人过来。

　　“还吃饭吗？”途中，萧奈诺询问，看得出来，他的心情不好。

　　颜诺依摇了摇头。她实在，没有心情去吃饭。

　　萧奈诺没有去勉强，只将她送到宿舍楼下，目送她上楼，才慢步离开。

　　颜诺依刚一回来，便瞧见三个室友瞪着她。待瞧清其中一人后，她微有诧异，脸上却不动声色。

　　在第二个世界结束后，她观过封江月的经历，从其中看到了射雕中另一位外来者——完颜语凰的容貌。

　　坐上大金女皇之位，最后被废的那个外来者。原来，她和封江月一样，都出自这个世界。

　　“她姓杨，名芊芊。”浩羲的声音传来，帮她解惑：“也即完颜语凰。”

　　四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后艾青跳起来，皱着一张脸，做出恶狠狠的表情，磨着牙问道：“老实交代，强吻金融系萧大学长的人是不是你？”

　　做了一年室友，对彼此的衣服都熟悉。她们都看了校园论坛，瞧见了熟悉的碎花裙，一开始还不敢置信，但越瞧那个背影越觉得像柳依依。

　　颜诺依思了思，进行了否决。她倒不是惧怕，也非敢做不敢当，只是为了省点麻烦，免得遭这三人盘问。

　　“真不是你？”艾青狐疑，却没过多盘问，只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拉到电脑面前，提醒道：“快上游戏，大神还在等你！”

　　她说的人，正是依诺如山，游戏界的服务区第一高手。

　　“依依，你的桃花运很旺。”艾青有点兴奋，帮她开了机，眼中流动着神彩，笑着说道：“依诺大神等了一天呢，听网友说，从昨夜到现在，他都在入情阁的姻缘台上，一直在线。”

　　“我劝过他几次，但他愿意等，我也无法。”颜诺依微微一笑，便不再谈论这件事，而是换了个话题，认真地向三名室友请教一些事。

　　关于女性的工作、婚姻、差异、子嗣，她都有问及，了解这个世界的结构。她们是新闻系，对于社会新闻比较关注，积累了大量素材。

　　几个女孩也不藏私，都说出了自己的见解，并伴以真实案件资料，一同给予了颜诺依，并详细为她讲解。

　　花费了近一个时辰，颜诺依看完手中的资料，不禁无奈摇头，低语：“以男女而言，同罪不同罚，同劳不同功。”

　　男子家暴打死了妻子，以失手杀人罪定论；女子反家暴杀死了丈夫，以故意杀人罪定论，同罪不同罚。

　　女子主职在家做家务，低夫一等；男人主职上班赚钱，高妻一等，同劳不同功。

　　“还有同工不同酬，同人不同命。”一个女孩接口：“因性别导致的就业歧视、薪酬歧视，也是常有的问题。”

　　女子因生育要带薪休假，若一两个月还好，时间长了哪个用人单位会白白养着一个闲人？

　　人家是企业家，又不是慈善机构。长此以往，在用人一事上，企业家大多会招男士。

　　有孕妇忠于职守，不想享长假，尽力弥补女性就业劣势，当然，女性中也有另类者，欢欢喜喜享长期产假，或者经常请假，工作不专心。

　　长此以往，用人单位或许不再招未婚未孕的女性。

　　艾青也狠狠点头，咕哝道：“女人要生育，生完孩子后，重心自然在孩子身上，而男人就轻松很多，会有大部分精力在职业上。社会中又有隐形的性别歧视，女性就业压力大，又不易高升，还需照顾一家老小，或许干脆全职在家。在这时，女人就得靠男人的品性吃饭。”

　　如果那个男人有良心，人老实，便会感念妻子做的牺牲。否则，女人没有经济来源，会活得很卑微，需一切求着自己的丈夫。

　　“说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她叹道：“男女大学同学，出来工作，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甚至女方优于男方，一旦结婚生子，女性重心在家庭上，男性重心在工作上，十年后，男女的社会地位差距会很大。男方意气风发时，女方或许已被岁月生活磨平了，过早的失去了灵性活力。”

　　杨芊芊插口道：“还有家暴、出轨、堕女胎……网上不是有总结嘛，当妈式择偶，保姆式妻子，丧偶式育儿，守寡式婚姻。”

　　颜诺依微微后仰，靠在木椅上，沉思了一会，又道：“家暴、出轨这些事，不分男女。”

　　“这倒是。”杨芊芊点头，脸上有一丝气愤，将手机递过来，“连大文豪也如此，何况其余的人。”

　　颜诺依接过来，将手机上的内容细细看一遍，心中刚有怒火时，便见浩羲传来一段故事。她微微一愣，眼底有丝诧异，回问道：“手机里的这篇文章，是不是在真中掺假？在造谣？”

　　杨芊芊手机中的内容是一篇文章，在为朱安不平，细数鲁迅的不是，将朱安摆在完全无辜的位置上，控诉鲁迅是一个渣男。

　　文章中，鲁迅娶了朱安，却让她独守空房，反而在外与人同居生子，而朱安在家侍奉其母，从不曾抱怨，默默承受着伤痛，品尝着寂寞，过完贫苦可怜的一生。

　　鲁迅在外光辉，受无数人崇拜。她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默默奉献着自己，却遭到他的冷待。她宽容，甚至善待他在外的女人与孩子，可到最后，连与他合葬的要求都被那个女人驳回。

　　这样一篇文章，当然让颜诺依不忿。

　　可看了浩羲传给她的故事后，她却平息了怒火。故事的基本脉络与那篇文章相似，但加了一些补充，使得这件事反转了。

　　这个故事发生在过去。在清末民初时期，周家有子周树人，最出名的笔名为鲁迅。他在日本留学，家里老母亲为他说了门亲事。

　　那个时代，最具特色的包办婚姻，由父母做主，甚至不需要子女同意。

　　对方是一名最具时代特性的女性，有封建保守思想。而鲁迅，却有最先进的思想，从腐朽的封建中跳出来，在这个时代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这样的两个人，自然合不来。

　　事实上，鲁迅得知消息后，就已经通过其母向朱家传递消息，希望朱家女朱安放脚，但遭到朱家不合礼教之由拒绝，而后他又希望朱安能认字读书，同样遭到拒绝。

　　至此，鲁迅明确表达了反对之意，不打算回来娶亲。后来，周母自称有重病，将儿子从日本骗回来，强行让他与朱安成亲，完成了这次包办婚姻。

　　婚后，鲁迅既没有爱朱安，亦没有碰朱安，以此来表达自己对这段包办婚姻的不满。

　　后来，他也曾问过朱安，希望两个人能离婚，他愿意以姐姐之礼送朱安出嫁，但仍遭到拒绝。

　　朱安具有那个时代的特性，固执地守着旧礼教，不愿意读书认字，不愿意不裹小脚，甚至不愿意离婚，言称若离婚就去死。

　　鲁迅别无它法，不能离婚逼她去死，不能休妻不顾其名誉与性命。

　　相比朱安，他有着最先进的思想，因为清醒，因为怜悯被旧礼教吞噬的朱安，所以痛苦。

　　他只好常年居住在外，寄钱回来供奉其母与朱安，每回买食物回来，总是先送去给其母，而后送予朱安，最后才轮到自己。

　　虽然，他没有给朱安一段圆满的婚姻，但给予了她最大的尊重。

　　他忠于自己的心，不爱所以不碰，娶妻不曾不顾。

　　而后的数十年间，两个人分居两地，各自洁身自好，各自孤独着。

　　在他四十几岁时，遇上了另一个女性，与她亦师亦友，与她心灵共鸣。

　　这对亦师亦友的夫妇恩爱一生，在鲁迅死后，那个女人遵循鲁迅的做法，依然供奉着朱安的生活。当然，朱安也接纳了鲁迅与她甚至两人的孩子。

　　“依我看来，男方大抵没错，仔细算来，其母不顾他意愿定下亲事，又骗他回来逼婚，才是大错。”颜诺依脸色淡淡。

　　她点了点手机屏幕，指着上面的一句话，“而婚后的原因，却在朱安自己，或者说，是那个旧礼教。”

　　既不愿改变自己，去认字读书，与丈夫靠拢，又不愿接受丈夫的离婚提议，固执地守着自己的旧礼，一生活在孤独中。

　　但若说朱安有错，倒也不尽然，她的不幸，她所有的错，都因接受了那个万恶的礼教，被蚕食得没有独立人格，依附着自己的丈夫，恪守着规矩。

　　这样的一个女子，是悲哀的，甚至不知自己的行为有哪儿错了。

　　“如果鲁迅不爱朱安，就不要娶她，既然娶了她，就该给她幸福！”一个女孩瞪眼，气呼呼地说：“如果鲁迅对她有不娶之恩，那她就可以嫁给一个寻常丈夫，恩爱、生子，余生幸福。”

　　“他是被逼婚的，并不愿意娶。”颜诺依回答，补充道：“他被骗回来后，直接被拉去成亲，如果他当场激烈拒婚，你认为朱安会有什么坏名声？那是在逼朱安去死。”

　　最重要的是，包办婚姻只需父母同意，不必当事人认可。

　　哪怕鲁迅激烈对抗，朱安仍会嫁入周家。所以，他选择婚后离婚，哪里知道朱安会不愿意。

　　艾青皱眉道：“就算如此，鲁迅也可以给她一个孩子，慰她余生寂寞，免她凄苦可怜一生。她如果有个孩子，晚年也没那么难受。”

　　颜诺依愣了好半天，差点摔了手机，叹道：“如果鲁迅真的给她一个孩子，那我认同你的话，他真是个渣男，至少品性不佳。”

　　一方面，他打心眼里反对这场婚姻；另一方面，却能与朱安生儿育女。倘若是这样一个男人，她是为之不屑的。

　　颜诺依想了想，又道：“假如有一个才女，她有超时代的新思想，先世人一步觉醒，是那个时代最优秀的女性，但她母亲以重病为由骗她回家，强塞给她一个丈夫。”

　　她补充道：“那个丈夫不认字，虽然勤劳，但守旧固执，与她没有共同语言，不愿读书上进，也不愿离婚，女孩心善悲悯，仍旧供奉他一生衣食。在这种情况下，你说让她给丈夫一个孩子，以慰他余生？”

　　颜诺依递回手机，轻语：“你们试着性转一下，一般情况下，性转后都能发现问题。”

　　说完，她打开电脑，登上游戏账号，给萧奈诺发了条消息：结婚。

　　仅仅两个字。她关闭了聊天框，踏上飞剑前往入情阁。在姻缘台上，站着一名白衣少侠，正浅笑着望向她。紧接着，他向她伸出了手。

　　【世界消息：恭贺[依诺如山]与[杨柳依依]喜结良缘，从此生死相依、荣辱与共，共谱一曲情歌。】

　　颜诺依观看婚礼场面，脸上平静无波，一会儿后才发私信：你是清羽吗？

　　若是，为何不坦白？

　　那边，萧奈诺很快回了消息：封江月、萧千忆、我，其实是一个性质。

　　颜诺依诧异，有些不明白，当即表达了疑问。只有清羽才知道萧千忆，他这个回答，其实也表露了他的身份。

　　在咒怨世界，她昏迷时，清羽曾遇上过萧千忆，据他猜测，这个女孩是两人的女儿。

　　至于封江月，是孤儿院的小女孩，射雕世界的外来者。

　　而萧奈诺……这三个人，有何相同处？

　　那边久久没有回消息。

　　颜诺依耐心耗尽，再次回了个消息：我不喜藏着掖着，你有话直说。

　　萧奈诺只是重复了一遍：封江月、萧千忆、我，其实是一个性质，没有区别。

　　颜诺依皱起了眉头，觉得他不会如此无聊，这其中必定会有深意。她想了一会，仍旧没有头绪，正想再次询问时，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

　　这段音乐，她不陌生。

　　这是警笛声！

　　没过多久，萧奈诺传来了消息：那个孕妇，家暴受害者，我们小看她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