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皇帝这一家子 ...
-
“宫中毕竟不比家里，总是复杂些，不过既然有皇后娘娘照拂，况每隔十日就能回家十日，你长公主舅母也常常进宫，总是能好些的。”刚有小厮来报，马车已经备好，需要带进宫里的东西也都已装好，便对女儿最后在嘱咐几句。“本想着把你养成谨慎细心的性子，不想皇上和皇后俱是不喜，连昭阳长公主回去跟老太太一说，老太太也派人来说我，可能为娘的确实......”
“可不论如何，母亲总是为我好，前些日子哥哥念书时书中有这样一句道‘父母为子之计深远’，母亲是希望女儿再不会受到那日屈辱般的伤害，进宫后女儿也不会再像以前那般莽撞了。”傅莹颖埋首于王氏怀中。
“好了好了，刚以为你懂事些，又这般娇气了，皇后娘娘在宫中虽然受宠，娘家也得力，但是没有子嗣，你如今得了恩典进宫住着，要多在你姨母膝下承欢，不要让她为你操心，皇宫里头的宫务已经让她很头疼了。”王氏又亲自理了理女儿的衣着，道。
未等母女两说完体己话，前头小厮就来报黄门监来人在正门候着接大姑娘，王氏牵着傅莹颖，亲自将她送上马车，又看着一行人走远才回了府内。
这不是傅莹颖第一次来宫中，只是从前来谢恩或者参加宫宴，马车在进第一道宫门就不让再进，百官或者女眷都要步行进宫，可这次在宫门停了以后又有软轿抬了进坤宁宫。
下了轿子，远远的就瞧见皇后身边的大女官蔷薇在前头候着，一见傅莹颖就领着身后的人迎了上去。
“郡主可是到了，皇后娘娘昨儿歇息至今儿晨起一直在念叨，甚至特地歇了今儿各宫娘娘们的请安，就想着郡主到了之后能好好安顿郡主。”
“那姨母现在在正殿么？”
“是呢，皇后娘娘现在在正殿等着郡主，皇上下了朝之后亦会过来，郡主请。”蔷薇边行礼边回复傅莹颖的问话。
“蔷薇姑姑客气了，快请起，那有劳姑姑带我去皇后娘娘面前请安吧。”蔷薇几人随皇后嫁入皇家，连宫中诸位后妃皇子也是要给她们体面的，傅莹颖赶忙扶起蔷薇。
一行人至正殿，只见王皇后正坐于凤座，待傅莹颖行过大礼之后王皇后便起身扶起了傅莹颖，道：“你年纪尚小就让你来这宫里陪姨母本就是委屈你，我跟皇上商量过了，自家人的时候这些虚礼便免了。”
“莹颖谢过皇上皇后恩典。”
“这孩子，你看看，这又......唉，罢了，日后慢慢改过来便是了，姨母先陪你去你以后住的地方看看，哪里不妥的，不适的也好挑出来，命他们改了便是。过会儿你四舅母也是要进宫的。老太太不放心，本想着让你大舅母进宫看看的，你四舅母偏生抢了这活去，正好皇上说晚上就办个家宴，你太子哥哥带着几个兄弟也来，还有些娘娘们，你也认认。”
“是，阿颖知道了，阿颖听从皇上和姨母安排。”
“怎的如今赐了个郡主的名头倒把阿颖跟朕这个姨夫生份了？连姨夫也不叫了？”武帝笑着打趣傅莹颖，又向着皇后道：“瞧瞧阿颖被詹郡王家的那个疯丫头给吓的，现在都没缓过来，朕瞧着那疯丫头的惩罚还轻了些。”
皇上后面跟着太子和秦王，几人互相行了礼，王皇后道：“皇上已经降她做郡君了，又让教导嬷嬷去他们府上训斥了一番，苦头也吃了，皇上这般护着阿颖也太偏心了些，臣妾这姨母都觉得过了。”
太子赵庆余笑着接话：“母后，我们兄弟二人也过来帮着看看妹妹的住处，若是还有什么缺的，或是妹妹的心头好，我们兄弟还能给妹妹送些称心的暖房礼。”听闻太子话落，一旁的秦王也点了点头。
太子和秦王的生母章贤皇后吴皇后，自生了怡亲王后身子一直不好，在皇帝还在太子府邸时就过世，那时候太子五岁，秦王尚未满两岁。母亲逝世之后，又冷眼看着府里其他父亲的姬妾们绞尽脑汁的想抢占母亲的位置，直到皇祖父下旨的那天。自己一直仰慕王老太傅的学识才干，自己的太傅也是个博学之人，这样人家出来的即将做自己母亲的人，应该比府里那些人要好很多吧。
王皇后嫁进府里后，和父亲恩爱不已，不得不说一开始太子和秦王是失落的，因为就算是母亲在世之时，父亲和母亲也仅仅是相敬如宾。后来，皇祖父还在世的某天晚上，将他们兄弟二人和父亲还有王皇后留在宫中，告知了他们兄弟二人一些秘事，并将他们二人托付给王皇后抚养。
这些年来，王皇后从不曾因他们兄弟二人不是自己亲生而半分怠慢，真心实意的照顾他们的衣食起居，尽心尽力，他们兄弟二人也早已把王皇后当成自己的母亲，所以不管是王家还是傅家，他们也是亲近不已。
待几人看过住处，话过家常，总管太监苏总管来报晚宴已经准备完毕，其他的妃嫔和皇子具已入席，于是武帝便带着一行人前往宴席处。
“今日只是家宴，另外，朕与皇后甚是疼爱荣寿郡主，故将她接来宫中住着，以后每隔十日便来宫中住十日，如此亦全了朕与皇后的爱女之心。”开席前，傅莹颖与太子分坐于皇帝皇后座的左右侧，正一品的荣寿郡主，在宫妃之中除去正一品皇贵妃外，遇见其他嫔妃皆不必行大礼，以侧身礼全了对二品以上妃嫔的晚辈礼，其余品阶嫔妃皆须向傅莹颖行礼。所以分坐帝后左右侧并无任何失礼之处。
“皇上您也心急了些，皇后娘娘将自家外甥女当女儿疼，嫔妾等还能理解，皇上您日后若是有了公主，让郡主又如何自处呢？”说这话的是恪嫔，仗着自己生了六皇子，平日里便有些轻狂，之前是从二品妃位，因为言语上冲撞了德妃，惹怒了帝后，被贬到了嫔位。
“皇上皇后疼爱荣寿郡主，自是因为荣寿郡主玉雪可爱，聪明伶俐，值得长辈们的疼爱罢了，姐姐说这话，怕是有些吃味吧？也不打紧，你要是能生下一个公主，想必皇上和皇后娘娘也是会打心眼儿里疼的！”婉嫔开口将恪嫔的话软软的挡了回去。
婉嫔是正四品两淮转运使宁德的妹妹，宁大人那年科举的主考官正是王老太傅，所以算是王老太傅的门生，所以婉嫔和王皇后，德妃关系是极好的。
淑妃接话道：“好了好了，各位妹妹今儿个可是皇上皇后为荣寿郡主的接风宴，不要坏了兴致。”
德妃道：“有什么接不接风的，又不是从远处来，荣寿郡主本就常常来宫中，不过是以后能常常在皇后娘娘宫中看到郡主了，嫔妾以后也不用在皇后念叨什么时候能再让嫔妾喂郡主吃桃酥了！”
之前来宫中时，就常在姨母宫中见到德妃，因自己爱吃桃酥，德妃就记下了，经常叫自己身边桃酥做的特别好的大宫女红霞做好些桃酥，送去皇后宫中备着。
傅莹颖年纪再小，也知道这些嫔妃们言语之间打的什么机锋，侧头看了看皇后姨母，她自始至终都是带着笑的，可是这笑也不再是那年在外祖府中初见姨母时，她站在她自己院里的海棠花下的那笑了。
太子皱了皱眉，又看了看傅莹颖望向王皇后的眼睛，心下轻叹，当年母亲也是这样，可是现在自己和弟弟都长大了，那么......太子举杯朝武帝和王皇后道：“儿臣们身为男子，难免粗心些，亦有身为儿子和臣子需要为父皇分忧的责任，无法像荣寿妹妹这般可常常在父皇母后面前承欢膝下，儿臣在此领着众位弟弟们向荣寿妹妹敬一杯酒，谢谢荣寿妹妹替哥哥们在父皇母后面前尽孝。”
年幼的傅莹颖自是不能饮酒的，杯子里的不过是些桃汁，起身饮了这杯，傅莹颖道：“太子哥哥和众位哥哥们请放心，荣寿虽没有哥哥们的文稻武略，但是常常博皇上和皇后娘娘一笑的本事还是有的。”
武帝笑道：“可不是，这丫头可是朕的开心果！”
王皇后道：“荣寿淘气得紧，若是在宫中什么地方做的不好的，其他长辈们皆可告诉皇上或者本宫，自有皇上和本宫为你们做主。”
王皇后这话言外之意竟是除了帝后，无人可以随意的管教甚至是处罚荣寿郡主，就不知在外礼佛的太后回宫后，这样的局势会不会打破了。
淑妃凤眼微瞥，心下一哂，心里琢磨着皇后到底是在出什么招，又觉德妃那老样子真是恶心的很，便道：“这荣寿郡主进宫，皇后娘娘有了外甥女在膝下陪伴，自是应当欣喜的，就不知德妃妹妹这般高兴，三皇子会不会吃味呢？”
德妃亲近王皇后，三皇子魏郡王亲近太子，因对皇位没有追求，三皇子的性子自是也浪荡不羁了些，只见他打开了手中常拿的扇子，装模作样扇了几下就道：“淑妃娘娘这话就差了，我自个儿的妹子心疼都来不及呢，怎会吃味，倒是淑妃娘娘今儿的宴桌上没放喼汁啊，我怎么闻着好大一股酸味。”
“你！”淑妃面露怒色，正想拍桌起身，又转念皇上皇后都在此，自己这么做实在是有失分寸，便朝武帝道：“皇上，您看看三皇子，连淑母妃这句尊称都没有像什么样子。”
“父皇，三皇弟在您与母后在场都对我母妃这般不敬，私下里更不知是多放肆了，儿臣恳请父皇母后将其严惩，以儆效尤。”二皇子封燕郡王，素来与太子不睦，这时候抓了三皇子错处，自然是想痛打落水狗。
“好了！一顿好好的晚宴被你们闹来闹去的，像什么样子！这是不给皇后脸面还是不给朕的脸面啊？”皇帝将筷子重重拍在桌上，怒道。
“皇上息怒，云儿这性子这嘴，您又不是不知道，直来直去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淑妃妹妹和燕郡王这般说也没错，只是今儿个好歹是为着阿颖摆的这桌宴席，臣妾求皇上即便是不看臣妾和德妃妹妹的面子，也看着阿颖的面子上，轻饶云儿这一回，只不过，责罚还是要有的，不如就罚了他抄几遍《论语》罢。”看着因皇帝发怒而跪了一地的人，王皇后私下拽了拽武帝的衣袖，劝道。
武帝一边示意皇后扶起傅莹颖，一边对着下头跪着的后宫以及子孙们不但没有叫起，还接着训斥道：“本就是家宴，自是以和为贵，老三不知礼仪在先，是有错，但是老二一个做哥哥的，不但没有对弟弟有半分友爱之心，还想着让弟弟如何受罚，以朕看，须得一同受罚。”
武帝看了一眼王皇后，又接着道：“今儿看着是老二老三两兄弟的龃龉，可你们其他做兄弟的却没有一个人出来说句妥当话的，真是令朕忧心！既是你们母后开了口求了情，那就罚你们兄弟每人各抄《论语》五十遍，三天为期，以示惩戒！淑妃今儿言语也颇小气了些，不像个长辈的样子，不如曹大家的《女诫》你也抄上二十遍交由皇后查验，起吧！”
“谢皇上（父皇）恩典！”
这顿晚宴实在算不上是宾主尽欢，待晚宴结束后，傅莹颖便同武帝和王皇后一起回了坤宁宫。入殿坐定后，武帝笑着问傅莹颖道：“今晚倒是叫阿颖看笑话了。”傅莹颖立刻福了福身，又被武帝示意起身不必虚礼后，回答道：“阿颖倒是觉得姨夫您这话岔了。”既然武帝和姨母都不愿意自己太过拘束，那就仍旧选择和从前一样吧，只是终须多加注意了。
“哦？阿颖此话怎讲？”武帝饶有兴致。
“姨夫您看，这朝廷本就不是一言堂，后宫自然也不是，更别提表兄们之间了，偶有龃龉才鲜活。若说笑话，不知您看了三表兄的表情没有，您和姨母刚说让抄《论语》，他那脸色和黄土一般了，真真是逗人。”傅莹颖捂着嘴笑。
“云儿自小就不爱书，偏偏每天爱学那些个文人雅士，端着扇子晃来晃去，也不知是信了谁的主意。”王皇后笑着摇了摇头。
“臣女也注意到了！只想着这冬天到了，三表兄仍旧拿着扇子，那不是更加凉快？”
“你这小促狭鬼，过来看朕和皇后下几局棋就回后头歇息去吧！”武帝笑骂道。
“嗳，那可得先让蔷薇姑姑给臣女搬个小杌子来吧，若是让臣女站着，明儿腿打着颤可就没法伺候姨母了！”傅莹颖这个年龄本就天真，加上她继承了母亲那水灵灵的大眼睛，撒娇的时候，没几个人能抵得住。
这一撒娇武帝和王皇后被逗得哈哈大笑，蔷薇得到示意后立即去殿后搬了张杌子给傅莹颖，又服侍她坐下后，便退下去了小厨房和夏荷准备晚上几位主子要用的点心，待用过点心，傅莹颖就带着自己的侍女回了荣寿阁歇息，不提。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皇帝这一家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