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找到了荒园【亭亭&龙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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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找到了荒园【亭亭&龙川】
亭亭说，我来过这里。在梦里。
亭亭和龙川两人就这样相依为命的长大。一个跟着年画铺的柳师傅学刻板，一个跟着涟漪女学唱戏。
在他们长大的过程中还发生过几件怪事。
一是涟漪女相继昏睡过去两次，每次都是外婆带柳师傅进来，他代替亭亭照顾涟漪女几个昼夜之后，她便会苏醒。一旦醒来，柳师傅便不再出现。平时两人似乎也没有任何交集。谁也没有提起过对方，仿佛不认识一样。
另一件怪事。
前院花圃的土地上总会出现一个一个的圆形的土坑，原本这些土坑里都种着小棵的树苗，涟漪女每日精心养护的桃树苗，可是只这些小树苗长壮实一些，开始抽出新枝的时候，树苗总会不翼而飞，独留下地面一个一个土坑，盛着一洼雨水。
到底是谁偷走了桃树苗，又是怎么潜入桃坞馆的？始终是个谜。
然而最奇怪的是涟漪女，这些她每日宝贝一样悉心照料的树苗被偷走了，她却不闻不问，彷佛没看见一样。亭亭和龙川也不敢多问，只能心里嘀咕着：难道真是桃花坞无桃花？
另一件件怪事发生在：
有一年的春天，亭亭十六岁，龙川刚好成年那一年，是一个连日阴雨过后的大晴天，蓝天像洗过一样干净、透亮。记得是个礼拜日，午后的一切都是那么令人感到宁静。
涟漪女到后院去午睡了，她走后不久，靠在墙边撕腿的亭亭便收起腿站了起来。其实以她多年学艺的本事，现在登台都绰绰有余了，这种基本功早就不用每日练了，可涟漪女仍然以旧时“一日不能懈怠”的原则要求她，日日练习。她就只好硬着头皮练习，其实，她只是在养母面前装装样子，等她一走，她就立刻松懈了。
“小心被涟漪女看见，又要挨打。”坐在石凳上画画的龙川瞥了一眼朝这边走来的亭亭说。她却无所谓的走过去，在他旁边的石凳上坐下，身子凑近了看他的画，龙川却不自然的向后靠了些，亭亭却完全不在乎的靠近了。
长方形画板夹住的白纸上躺着几朵欲开未开的白玉兰华。铅笔的素描画，龙川画的十分漂亮。亭亭看见石桌上铅笔盒里的铅笔头都用秃了，便拿起一旁的刻刀，说着，我来帮你削铅笔。便拿起一根最短的削了起来。
龙川见她一幅偷懒到底的样子，也不再劝，叹着气暗笑着继续着描画。亭亭削完铅笔，又将它一根根按照最短到最长依次在笔盒里码整齐。一抬头，发现龙川正捏着一块几乎变成碎渣的橡皮，奋力擦着，便笑他抠门。随即起身说要给他一块大的，说着就朝后院走去。
龙川回头低声叮嘱着：“别吵醒她。”亭亭点了点头。
然而亭亭去了，马上又回来了。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龙川。说：“涟漪女不见了。”
他们来到后院涟漪女的卧室，没有人。床铺整齐的叠好，动都没动过。他们又跑上二楼亭亭的房间察看。仍然空无一人。
会去哪儿呢？她和龙川一直在前院，如果她出去的话他们一定知道，再说她已经几年没踏出过大门了。
正琢磨着，亭亭慢慢靠近了窗边，透过模糊的毛玻璃看向后院，不知怎的，院子里的竹林今天显得有些疏散，似乎向两侧微微倾斜，在雾一样的视野里竟现出一条若隐若现的窄路。
她叫龙川过来，指给他看窗外，龙川贴近玻璃看了看，马上抬起窗子，探出身去定睛一看，马上掉转身，下了楼。亭亭也尾随其后。
后院拴住木栅的铁锁打开了，龙川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亭亭，然后两人一前一后顺着涟漪女的足迹，拨开竹林走进去，穿过竹林，最终发现了那扇隐藏在内的破败的月洞门。
他们走进去的时候，一心只想着去寻涟漪女，却没意识到正在接近一个沉睡了多年的秘密之地。不知道自己正在踏上一条宿命之旅。
他们穿过幽暗的甬道，来到透光的小天井，在满是藤蔓残枝的高耸的墙壁前驻足，抬头望向枯黄的交织成一面巨型大网的藤条，看见缝隙间透出来的破败的灰墙皮，和分不清是墨迹还是污渍的黑色痕迹。
龙川感叹道：“不知道你家院子里还藏着这种地方。”
亭亭震惊的已经完全说不出话，只望着眼前的高墙，幽幽的说了句：“我也不清楚……”
然而他们看见唯一的出口便是一旁的假山群的洞口，像一只丑陋的大嘴对着两人，准备随时将他们吞噬掉。他们进入了洞口，光线随即被关在了身后，他们忍不住同时回头，望见洞口外的天井仍旧是亮的，那里仿佛有扇无形的门一样。
他们回过头，肩并肩继续往前走，再往里，视线里几乎全是黑暗了。
亭亭有些害怕，正在怯步的时候，感到自己的手忽然被抓住，黑暗中，两人的眼光碰在一起，并没有说什么。亭亭任由他将自己的手握紧，被他牵着继续走入黑暗。黑暗，不再那么令人感到害怕了。
有那么一瞬头脑竟是空白的，被龙川牵着曾是多么习以为常，自然而然，甚至不去刻意想都会忘记的事。现在，此刻，就这样被他牵着手，心里竟然有些从不曾认识的情绪跑出来，搅得她有些莫名的烦躁。
说不清是从哪一天开始，他们就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亲近了，虽然仍旧一起上学，一起回家，周末也总是泡在一起度过，但是，似乎忽然有一天，并肩走在一起时，龙川就不再牵她的手了。
无论做什么都刻意保持些距离，甚至连递块橡皮不小心碰到对方手指，他也好像被什么刺了一下的缩回手。尽管龙川照旧关心她，处处维护，待她依旧，她仍然免不了预感到两人之间似乎要渐行渐远了。
原来长大就是疏远。她以为他们会越来越好的。这不是她想要的。
此刻，他第一时间赶到了她的怕。握紧了她的手，她心底竟有些小小的雀跃，竟在感谢这黑乎乎的莫名冒出来的石洞。让他们一下子又拉近了。他们一边走，与他交握的她的手指磨蹭到掌心中那处小小的凸起的疤，又像回到了小时候。
亭亭就这样被龙川牵着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走出了石洞，都没发觉这些奇形怪状的假山石好像并不是第一次见到。
他们抵达荒园的时候，刚踏出洞口没几步，又退了回来，躲在洞口外面一处隆起的半扇墙似的山石后面，偷偷望向荒原之中。
涟漪女正在荒园之中。
他们缩进假山后面，透过山石上不规则的石孔望出去，看见涟漪女正在将一棵幼小的树苗栽进土里，幼枝已经发出许多淡色的骨朵，旁边地上还躺着同样几棵带着鲜土块的桃树苗。
亭亭想起那些一到开春长花叶的时节就莫名消失的小桃树，那些留在前院花圃里的一个一个潮湿的土坑。
龙川低垂着眼看向她，轻声说：“这就是你家的偷花贼。”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继续透过石孔看出去。
涟漪女几乎是用尽了所有力气抡起锄头，捣松干燥的黄土，将枯干的杂草扔到一边，再铲出碎石草根，铲几下就要停下来休息，手抚上后腰，面有难色的抹去额上的汗，再继续铲，直到挖出可以种下树苗的坑。
龙川和亭亭就这样望着涟漪女栽种桃树，亭亭从没见过涟漪女这个样子，这与她平时悠然自得，做什么都不紧不慢的状态太不同了。
她举起锄头猛然砸下来的动作，以及她双膝跪地伸手堆砌树根土，都有种近乎于疯狂的专注。
对着栽好的桃花时，却只敢用指头小心的分开缠在一起细枝，摘掉发黄的叶，动作小心翼翼的仿佛在摆弄蝴蝶翅膀般的万分小心。
一个瞬间，她看清了涟漪女面孔上的表情，阳光照在她纸一般苍白的脸颊上，期待又欣喜的望着树枝间幼小的花，忽的又神经质皱起眉头，好像一个解不开的乱线团般将整张脸皱作了一团。
亭亭从未见过涟漪女这个样子，她甚至觉得这样的涟漪女是她所陌生的。
涟漪女的眼神是空洞，看向桃花的双眼似乎穿过了那些淡色的花瓣，望向不知什么地方。
亭亭觉得，视野里伫立在荒园之中的这个女人，仿佛不是她认识的桃坞馆里的涟漪女。
也可以说，身体是原封不动的身体，灵魂却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只是个躯壳而已。
他们没在假山石后面多做停留，龙川怕涟漪女有所觉察，趁着她还没发现就带着亭亭离开了。对于藏在宅院深处的荒园仅仅只是匆匆一瞥而已。
作者有话说第46章 找到了荒园【亭亭&龙川】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