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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等待夜归人 ...


  •   自从柳木夕开始偶尔留宿以来,吕少爷的邀约就被涟漪女一推再推,将近有一个月都推说身体不适,一次都没去过。

      班主赔着笑鞠躬的来求了很多次,“几天前吕少爷又带着不少人把前排的茶座都包下来,直勾勾地盯了一晚上,据说旁边的跟班都配了枪,吓得周围观众都退票走人了。再这样下去不行啊……”

      到了不得不去的份上了。涟漪女怕在离开前再生出什么事来,就别想逃了。不得已的还是去了。
      她跟小柳解释说:只是吃个饭而已。再忍耐一段时间,我们马上就要离开这了。

      涟漪女背地里开始托小红将一部分首饰带出去变卖了,再加上小柳攒的钱,等到年底领了钱的时候应该就可以永远的离开这声色犬马是非场了。

      涟漪说:“我再推辞下去,怕他要生事,到时候就……”她见他面色阴沉地点了点头,便没再继续说下去。他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为了能顺利脱身,他再不情愿也只能忍了。

      涟漪女尽量避开柳木夕来的那几个晚上,但有时实在避不开,她就劝他先回去。可小柳不肯,固执地要留下来等她。

      他说,“只是一顿饭而已,不会太长时间吧。”望着用探寻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小柳,她便不再劝,只是点点头,转过身去,继续对着镜子化妆。

      她知道,他嘴上没说什么,心里还是不放心。他留下,是为了提醒她早归,更是怕她在他不在的时候,彻夜不归。

      涟漪猜对了一部分,却不知道在这种情况,即使他回去也会翻来覆去,彻夜难眠。他想,还不如在这里等。

      他宁愿站在这,看着她慢慢画好妆,打开衣橱挑选出门的衣服。

      他坐在一把扶手椅上,一言不发的看着她在屋里走来走去,暗暗地命令自己,什么都不要想,因为他只要想到她等下要去见谁,那个人会怎样对待她,他就快要疯了。

      他极力忍耐,忍耐着心底不断冒上来的苦涩的酸味。再将就要脱口而出的“别去!”生生吞下去。想着,接下来他还要在这种情绪里浸泡几小时,在带着恐惧和期盼的分秒间等待。这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涟漪女走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柳木夕听着她逐渐远去的高跟鞋声,他似乎松了口气。攥紧衣角的手松开来,掌心汗津津的,他生怕自己刚才头脑一热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

      如果那样做了,恐怕会让她更为难。她走之前的样子他不是没看到,那是与平时完全不同的涟漪女。

      穿戴整齐,带着一脸完整的妆的涟漪女,有着平时没有的艳丽,但这种颜色又是极冰冷的,脸上的妆仿佛是一只与外隔绝拒人千里外的壳,同时也保护着她。

      她迈出门外之前,他见她不自觉的挺直了腰,微扬起下巴。那是大幕即将拉开前,才会有的肢体变化,那说明她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去面对那个人。
      她在拼了命演一场粉饰太平,为了他们俩能顺利离开。

      接下来剩下的也是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了。

      空气里只有钟摆摇晃时的嗒嗒声。柳木夕抬头望着墙壁上的钟,一时间好像周围都昏暗下来,只有自己和时间。

      时间仿佛有意戏弄,他愈是这样分秒不差地盯着,便感觉时间走得愈发的慢。
      30分钟过去了,又过去半小时,她没回来……又是半小时,打钟了,她还没有回来……

      他觉得如果再这样下去,不是他眼睛坏掉,就是脑子坏掉。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盯着时间。

      夜渐渐深了。四周安静极了。他专心听着静夜之中任何一丝细微的声响,在他以为自己快要疯掉之前,听见了拐入巷口的车轮声。

      被涟漪女搁置了一段时间的吕少爷。再见面却没有丝毫不满,依旧的彬彬有礼,寻问着她身体休养得如何?唯一的变化就是从原来的只能在圆桌对面远远望着的大雅间,换到了有留声机,露台里摆着一张小方桌的精致套间。

      再见到涟漪女,他发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她不似以往的素面朝天,而是化了完整的妆来赴宴。
      起初他还在心里小小的雀跃了一下,因为化了妆的涟漪女实在是美艳,他正沾沾自喜着又要收集到一枚人间极品时,忽然发现,这种美中冰冷的东西实在有些多,近距离的看起来仿佛一副面具,只剩偶尔的眼光流转,失了许多生气。

      她虽不似以前常冷着一张脸,多了许多笑,可却是敷衍的,是想令一个人满意的刻意的笑。

      席间再不用他费心找话题,她会主动找话说,举杯劝酒,宾客尽欢,再不似之前的沉默冗长,一桌好菜在说笑间很快就吃得差不多了。
      在宾客尽欢的氛围里夜晚的时间过得很快,他还没怎么仔细端详她,就只能望着载她的汽车扬长而去了。

      吕少爷未察觉,涟漪女从走进这个房间开始就三不五时地瞥向壁钟,每隔一段时间目光又飘过去,一整晚,虽然身处这个房间,心却早就离开飞回了海棠院,回到那个令人牵挂的人面前。想他此刻也正在一个人备受煎熬吧。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每次出门前,他会忽然拥住她,干燥的嘴唇猛然压上她的,狠命地吻下去。
      那是带着血腥味的生硬的吻,干燥,生硬的摩擦,嘴唇被牵扯的疼,牙齿的生冷,带着血腥味的生硬,带着男人的强硬想要占有和不得不放手的痛苦。
      然后,一切戛然而止,他突然放开手,让出了门口。

      她逃跑一样仓惶的夺门而出,她知道,他用了多大决定才放开手,要多停留一秒,多看她一眼,今晚,她就走不了了。

      对着空气安抚着:就好了……就要好了……再等一等。随手拿起筷子给吕少爷夹菜,又举杯劝酒。暗自盼着杯里的酒快点见底,盘中的菜快点吃完,忍不住又瞥了一眼时间,快一点吧……她求着。

      赶上吕少爷兴致好的时候,会在饭后请她跳一支舞。
      他会先戴上白手套,挑一张唱片,小心压上唱针,然后将一只手伸到她面前。

      那是一只干净得没有一丝尘的手套,不知为何这极致的白却令她想到了阴暗和冰冷,带着来苏水的刺鼻味道。

      她忍耐着不舒服的感觉,攀上停在半空的白色手掌,另一只白手随即扶上腰间,不由得缩紧眉头,将抵触压下去,深吸一口气,跟上他的步伐。很快就结束了。在心里低声对自己说。

      终于再钻进幽暗的车厢里,她大出了一口长气,整个人都放松了。黑色轿车在浓浓的夜色里疾驶,她瘫坐在装了隔帘的后车厢里,脸上拂过已经有些温热的夜风,心里想的全是他。

      在每一次漫长的等待煎熬之后,当她带一身酒气和陌生的香烟味打开门时,他会极温柔的方式吻她,虽然身体被压上了门板,但是与生硬的门板之间垫着他环抱住的手臂,温柔又柔软。
      温柔的吻和甜美的相拥渐渐地化解了两人心头的不安和恐惧。有种幸免于难的感觉。

      每次只要涟漪被约出去,柳木夕就守在海棠院等她回来。除了拥抱和接吻以外什么也不做。他只是伸出手臂环抱住她,偶尔轻啄脸颊,或默默的对视,涟漪喜欢枕着他的手臂,躺在他臂弯里睡去,尤其在这样精疲力尽的夜里。

      一整夜,只是这样相拥着什么也不做,却好像拥有了一切。在他臂弯里,她渐渐安心地进入梦乡,她想,会是场美梦吧。

      对于涟漪女态度变化,吕少爷有些捉摸不定,不知是在向好的,还是坏的方向发展?他思来想去还是拿不准,不过,他清楚,涟漪女对他没有半点男女之意。但这都不重要。这世上还没有他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

      他认为追求她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了,有点厌了这种猜来猜去仅止于眉来眼去的关系。他想了想,也该是时候让她明白自己的意图了。而且,他自认为从来都是光明磊落,他不做暗事,尤其是女人的事,她喜欢的,也要让全天下都知道。

      另外,最近看见她的时候,心里总免不了有些担心。他的线放得确实有点长,再不收怕是要收不回来了。夜长梦多呀……

      吕家二少爷又包了涟漪女的场。

      就是那个家里有四房姨太太的?

      听说他们是老相好了,你没看她经常坐吕少爷的车出出进进嘛。

      那就是第五房姨太太喽。

      对涟漪女的追求,吕少爷开始由暗转明。三不五时的包场听戏,填满了三辆轿车的花篮明晃晃地摆满了前台。

      戏罢,还有德月楼送来的精致食盒送到后台,连火房烧水的师傅都分到一份八宝鸭。喜得他直跑到涟漪女座前磕头,说:“活了这么多年都没吃过这么精细的吃食。真是托了您的福了。”又忙夸涟漪女有福气,命好,将来定嫁入侯门大户。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等待夜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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