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只耳朵》长虱子的猫

3、“我是很好，你要不要试试？”

　　第二天尽管是周末，足球队还是得训练，因为周一就有场比赛。
　　江鸿羽早早去了学校，衣服换好半天，才好不容易等到打着哈欠进来的李泽。
　　“江队，这么早”，李泽一边打哈欠一边打招呼，“心情好点没？”
　　江鸿羽半躺在休息长凳上。
　　“你注意打哈欠的时候口水别喷我脸上，我心情会比现在好一点。跟个喷水壶似的。”
　　“嘿嘿，瞧你焉皮儿打垮儿，给你浇点水滋润滋润”，李泽一笑，“老蒋都被你打得下不了床了，今天谁负责训练啊。”
　　“不知道”，江鸿羽直起身，“老陈只说训练照旧，诶，我问你个事儿。”
　　李泽乐了：“江队，您请说。”
　　“就昨天”，江鸿羽揉了揉鼻子，“就你们过来拉扯我的时候，旁边站了个人，你还记得吗？”
　　“旁边站的人多了”，李泽脱下上衣时，江鸿羽撇开了视线，“哪一个”
　　“高高瘦瘦，不是我们足球队的”，江鸿羽回想着，“没穿校服，灰色连帽卫衣。”
　　“没印象了。”李泽穿好衣服扯裤子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连着内裤往下拉，露出半个屁股蛋。
　　“注意点。”江鸿羽冷着脸，转过头。
　　“你看我便宜，还让我注意点”，李泽迅速换好训练裤，“江队，能采访一下您的逻辑吗？”
　　江鸿羽冷眼看着他。
　　李泽坐了过去。
　　“江队，说真的，你昨天为什么揍老蒋。虽说他这人好像确实有点毛病，不至于下手那么狠吧。”
　　“我逻辑都成问题了，揍人能有什么理由。”江鸿羽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拿起训练包就出了更衣室。
　　李泽山讪讪跟了出去。

　　等足球队的人来齐了，江鸿羽又问了一圈。
　　有人记得，也有人记得不认识他。
　　基本等于白问。
　　周飞:“问那哥儿们干什么。”
　　江鸿羽：“讨债。”

　　江鸿羽自己还没讨到债，找他要债的人就来了。
　　他看着面前的老赵有些好笑：“老陈可真行。”
　　老赵拿起口哨吹了一声，大喊：“列队。”
　　大家懒洋洋地列完队，后面的王兵忍不住了。
　　“赵老师，没有金刚钻可别揽瓷器活哟。”
　　大家哄得笑作一团，江鸿羽作为队长站在最前，回头冷冷扫了一圈，后面才安静了下来。
　　老赵意外地没发火，清了清嗓子。
　　“本来学校暂定你们陈老师代课，他早上没起来，我先友情客串一把，江鸿羽，你先带大家做热身。”

　　热身时周飞小声问江鸿羽：“陈老师？哪个陈老师？”
　　江鸿羽笑：“老陈啊，你瞧着就跑的老陈。”
　　“我操，学校怎么净瞎胡来”，周飞啧了一声，“老陈天天穿得跟个衣冠禽兽似的，他能当教练？踢足球几个人知不知道。”
　　老赵走过来一个爆栗敲他头上：“龟儿子，说老师坏话还扯着嗓子吼，就你这下三滥水平，跑动跟个怏鸡一样，信不信老陈分分钟秒杀你。”
　　周飞有些不服，但是江鸿羽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他忍了忍就没有发作。
　　等老赵走到另一排去了他才抱怨：“可劲儿吹吧。”
　　江鸿羽：“他真不是吹，老陈以前带队拿过省冠军的。”
　　“真的假的？”，周飞有些诧异，“我就奇了怪了，你为什么这么给老赵面儿啊。”
　　江鸿羽神色淡淡：“第一，我给他家属面儿；第二，他长得像鲁鲁巴。”
　　周飞：“……鲁鲁巴是什么理由。”
　　江鸿羽：“看人顺眼的理由。”

　　老赵一上午都带着做体能训练。当周飞跑完第三十圈的时候，忍不住呼天抢地，叫爹骂娘，林松拍了拍他肩膀：“知足吧，江队还要继续跑二十圈。”
　　对于老赵这种幼稚的小报复，江鸿羽是浑然不在意地。恰好他心里也挺烦躁，发泄发泄也好。
　　等他跑完老赵已经离开了，足球队的人也走了大半，剩下周飞、林松、李泽和王兵等着他一起出去吃饭。

　　吃饭的时候周飞新女友白颖和王兵的女朋友方丹也来了。
　　周飞问：“白颖，昨天下午你不是看我们踢球吗，当时站老蒋旁边有一男的你认识吗？”
　　江鸿羽抬起头看过去。
　　白颖：“挺多男的，长什么样啊。”
　　“挺顺眼的，个子估计一米八左右……”江鸿羽还没说完方丹就打断了他。
　　“江队，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她拿出手机打开相册，“是不是这个帅哥？”
　　屏幕上是远处拍的一张侧影。照片上的人整个被光线包裹着，勾勒出挺拔修长的身形，浑身都带着光晕。
　　王兵捏了捏方丹的脸：“方小样儿，你胆子渐长啊，不拍我拍其他男人。”
　　方丹有些委屈：“好的事物就是给人欣赏的。纯欣赏。”
　　江鸿羽直接拿过手机，打开方丹的微信发给自己，收到图片保存后，又撤销消息，最后在相册把照片删了，还细心地找到最近删除相册把最后一丝痕迹抹掉。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把手机丢回给王兵。
　　“帮你删了，不用谢。”

　　周一陆晓到办公室找老赵的时候，老赵斜眼打量了一番他，才问道：“你爸是陆祥之？”
　　陆晓有些意外他问自己的第一个问题是这个，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老赵站起身儿：“走吧，先和我去教室。”
　　结果刚走出办公室，老赵又忍不住问：“你和你爸长得像不像？”
　　陆晓挺茫然。
　　“挺像吧。不过他比我帅。”
　　“操！”老赵忍不住骂了一声。
　　陆晓：“……”
　　这时，李老师走了过来。
　　“哟，这就是新来的尖子生啊，老陈可真偏心，就知道往你班上送。”
　　老赵此时心气儿不顺：“你要乐意我送给你行不行。”
　　李老师见怪不怪：“一大早又发什么疯。”

　　陆晓跟着老赵进教室。
　　老赵还没开始狮子吼，班里就静了下来。
　　老赵板着脸对陆晓说：“简单介绍下自己 。”
　　陆晓面色平静：“大家好，我叫陆晓。”
　　老赵等了两秒才发现旁边的人已经不打算继续说了，一脸云淡风轻站在那。
　　老赵嘟囔着：“装什么酷啊？”
　　陆晓：“嗯？”
　　老赵指了指最后一排右侧靠过道的位子：“.…..那个空位子是你的，过去吧。”

　　江鸿羽正趴桌上打瞌睡。
　　他昨儿没怎么休息好，此时正犯着困。
　　新同学自我介绍的时候他没有抬头。
　　鼓掌声比他预想中激烈了不少，他也没有抬头。
　　等老赵说：“.…..那个空位子是你的，过去吧。”
　　空位子？
　　江鸿羽这才懒懒直起身，然后看到讲台上的人。

　　陆晓从讲台上走下来的时候，也瞧见了他，心里有几分意外，不过面上倒不怎么瞧得出，依旧神色淡淡。
　　江鸿羽微眯着眼，定定看着身侧的人。
　　陆晓注意到身侧的目光，只是垂眼从包里拿着书，眼神都没给一个，语气清冷地打了个招呼：“你好。”
　　江鸿羽眉一挑。
　　“我是很好，你要不要试试？”
　　陆晓随即视线一抬，看向身侧。
　　江鸿羽勾了勾唇角，凌冽的眉间带了点儿笑意。
　　陆晓刚想张嘴说点什么，老陈就站在后门喊：“陆晓，你出来一下。”

　　陆晓被老陈领走去办各种手续，移交档案。
　　去后勤处领教材、量校服的时候，老陈说：“秋冬季的校服外套都还在做，要下周全校统一发，存货就衬衣和裤子了，你先将就穿着，要是晚上觉得冷，就先穿自己的外套，尽量穿深色，我会给纪律组打招呼。”
　　陆晓点了点头：“谢谢陈老师。”
　　老陈笑了笑：“私下叫陈叔叔就行。”
　　陆晓也笑：“好。”
　　“行吧”，老陈看了看表，“也快下课了，带你去食堂吃饭吧，吃了饭等会儿把衣服换了。”

　　老陈没那天第一次见对着陆祥之那股啰嗦劲儿。
　　吃完饭还特地打包了一份，看陆晓有疑问，他笑着解释说：“给你们赵老师买的，以后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他。”
　　陆晓笑了笑：“赵老师挺特别的。”
　　“你不用说那么委婉”，老陈笑，“已经见识他那火爆脾气了？不过别担心，他当老师很负责，课也上得好，对学生是真关心。就是说话不中听了一些。”

　　回教学楼后，老陈去找老赵了，陆晓拿着裤子衬衣往厕所走。
　　在隔间换好衣服，他从包里抽了根烟点上。没抽两口，就有人踢了两下门板。
　　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哥儿们，火机丢出来借用一下。”
　　陆晓从门板下方甩了出去。

　　江鸿羽从地上捡起火机时晃眼看到一双莹润白皙的手。
　　他没怎么在意，点上烟，又把火机扔了进去。
　　“谢了。”
　　隔间里的人没回答他也没在意。
　　烟才抽上两口，手机就响了。
　　王兵打过来的电话，说话的却是方丹。
　　方丹：“江队，你那天问我那人我今儿在食堂瞧见了。和陈主任在一起，你去问问？”
　　“知道了”，江鸿羽微眯着眼吐了一口烟，“转我们班来了。”
　　“啊，正好”，方丹欢呼一声，“我等会让小琳来找他。”
　　“找他做什么”，江鸿羽拧着眉，“几个意思？”
　　方丹：“什么意思？我们可爱的班花瞧上了呗。”
　　旁边还有一个娇嗔的女声不知道说了什么，方丹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
　　江鸿羽一声冷笑：“他有主了。”
　　方丹：“啊？江队，会不会信息有误啊，人才刚转过来，你怎么知道。”
　　江鸿羽冷冷道：“我怎么知道？我同桌，我怎么不知道。”
　　说完挂了电话，他心里又是一阵冷笑。
　　然后不疾不徐地把烟抽完，才慢条斯理走出了厕所。
　　陆晓听到脚步声渐渐远了后，打开门，笑着自言自语。
　　“我怎么都不知道我有主了。”

　　陆晓在外面嚼了一个口香糖才进教室。
　　教室里已经有了半数学生，尽管他从后门进去，还是有好奇的目光追随而来。
　　江鸿羽双手枕着头靠在椅背上，戴着耳机正闭眼听歌，听到他拉凳子的声响后才睁开眼转头盯着他。
　　陆晓被人也盯习惯了。
　　他从小四处转学，特别习惯接受这种探究的、打量的、好奇的甚至其他形形色色的目光。
　　可是这人的目光盯得他却实在有些不自在，太过直接地不加掩饰，还带有某种侵略性。
　　过了一会儿他有些忍不住了：“你一直盯着我看什么。”
　　江鸿羽从椅背上直起身，手肘抵在桌上撑着自己的下巴，依旧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说：“看你好看啊。”
　　坐江鸿羽前面的范蓉回过头对他点了点头。
　　陆晓怔了怔，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
　　“那你拿着镜子看自个儿行不行。”
　　前面的范蓉扑哧一声笑了，转头对江鸿羽说：“江队，我觉得新同学说得在理。”
　　“起开，小丫头别捣乱。”江鸿羽把范蓉的头扭过去。
　　说完站起身要往外走。
　　陆晓挪了挪凳子让他。
　　江鸿羽突然弯下腰凑到他耳后，温热的鼻息扫到陆晓耳后的那块皮肤，轻声说。
　　“还闻得到烟味呢。”
　　陆晓回过头正好对上他那墨色带笑的双眸。
　　江鸿羽眉梢微扬，对他眨了眨眼，又邪又痞，转身走出了教室。

　　江鸿羽走出教室后转身去了体育馆，不过到休息室的时候门从里面锁着。
　　江鸿羽敲了敲门，没过一会儿，周飞来开了门，白颖红着脸给江鸿羽打了个招呼，小跑着走了。
　　江鸿羽看了他一眼走进去躺小床上，骂了一句：“牲畜。”
　　“小情侣关着门，牵个小手亲个小嘴儿怎么了。”
　　周飞嘿了一声，也挨着躺了上去。
　　“滚开点，别挨我这么近。”江鸿羽挪了挪位置。
　　周飞闭上眼：“躺会儿吧，等下就出发打比赛了。”

　　“诶，周飞”，江鸿羽推了推他，“你平时都怎么追人的。”
　　周飞猛地睁开眼转头看着他：“我操，不是吧。”
　　江鸿羽对上他探寻的眼神，没有否认。
　　“我操”，周飞有些震惊，过了好有一会儿才说，“你还用追人？你搁那着一站，人不是手到擒来。”
　　江鸿羽沉默了一会：“他不太一样。”
　　周飞：“能有什么不一样。”
　　“感觉不太好追。”
　　周飞：“能有什么难，只要有恒心，千年雪山碎成冰。诉衷肠，再上床，完事儿。”
　　江鸿羽皱了皱眉：“你的路子是不是所有都以下半身为目的。”
　　“别告诉你要走心”周飞深深看了他一眼，看江鸿羽没辩驳，“江队，你完了。满身□□的年纪你居然想到要走心。”
　　“滚”，江鸿羽看了他一眼，“我脑抽抽了才会问你。”
　　“不对啊，谁啊，我认识吗？”周飞推了推他，“都到我这不耻下问了。”
　　江鸿羽侧过身对着墙：“管得着吗你？”
　　“我真是太好奇了，到底谁啊”，周飞又推了推他的背，“我们学校的还是外校的？”
　　江鸿羽不耐烦：“追到了再告诉你。”
　　周飞叹了口气：“你顶着这张脸都要走心了，谁能拒绝你。”
　　江鸿羽难得没怼他：“借你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