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春归》老花子

2、收了小徒儿

　　（二） 吾名檀许，卿名奴月。吾长卿一百又二十一岁。 吾生于仙界，长于仙界。父为上任启国玄师，母为上仙，故我生来仙胎。 在我一百岁生辰过后，父亲携母亲云游四方，将我扔在玄宸门之中，拜在父亲师兄清乐上仙座下，做了玄宸门长君，受八方朝拜。 我在玄宸生活了二十七年，清乐从不管我。玄宸一千四百二十一条门规条条束缚弟子，却对我无甚作用。我只需不闯祸、听掌门的话即可，是以二十七年来我常常下山玩乐也未曾受过处罚。 许是我无所事事的模样清乐实在看不下了，他便为我寻了一名女弟子。我自由散漫惯了，突然让我收个弟子着实发愁。冥思苦想几日也想不出怎么个带徒弟的法子，白白浪费了几个大好的月色，索性不管了。刚想爬回塌补上一觉，就被清乐传音的竹叶蝶告知我的小徒弟到了。 “小徒弟来的真快，为师这般困极的模样该给你留下不好的印象了。” 我勉强清醒着走到门口，靠在竹门上远远的看了一眼我的小徒弟。六七岁的模样，梳着双髻，穿着青色的裙衫。粉雕玉琢的小稚童，双眸似静水，安静的走在父亲身后。 这般乖巧安静的模样倒与那些师侄的徒儿不太一样。我心一喜，倒好似捡到了宝。 那小丫头的父亲对她说了什么，她点了点头，匍匐跪地像我行了拜师大礼。 她说：“徒儿弓奴月拜见师父。” 我道：“嗯，今后你便与为师住在这桃竹林，此处有些简陋，但住你我二人刚好。为师懒散，不喜这繁文缛节，以后省了吧。” 她好似很满意，说： “嗯。” “檀许长君，幼女就拜托您照顾了。请一定护她周全。” 我不解她父亲这托孤一般的话语，只道： “你大可放心，我一向护短。” 她父亲对我的回答甚是满意，恭敬地向我行了鞠躬大礼，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桃竹林。不知怎的，我竟觉得这会是小丫头与她父亲最后的见面。 我实在强撑不住，嘱咐那小丫头抄写门规三百遍，便沉沉睡去。那时我未多想，只觉凡间女子大多不能识字，玄宸门规那些字多是常用字，这三百遍抄下总是能记住些许的，却忘了她生于书香世家，怎会不识字？ 我一睡睡了三日，醒来时见小丫头跪坐在院里，腰杆挺直在那抄写门规。我正在发愁怎么教小徒弟，她既认真的在抄门规，我便趁此机会好好研究一下为师之道。 如此想着，我便不再管她。忽又想起那日她父亲离开之景，琢磨着为她父亲卜上一卦。这一卜我便卜了半日，卜来卜去卦辞都显示平安无事，我却始终觉得哪里不太对。 此后多日，我都将自己埋在书里，一边思考哪里不对，一边思考怎么做师父。 大概从未见我如此认真过，清乐甚是惊奇，一大早便把我从书里捞了出去，拎去尘清宫。 清乐与我闲谈了许多，我才知晓她父亲的事情。 清乐说：“既是命运就莫多想，且好好待她，护她天真。” 我既是她师父，便要尽全力护她无忧一生。 此后多日，我都躺在桃花枝上看她小小的一团埋头抄门规。偶尔讲上一两件江湖游历遇到的趣事，她都轻笑两声然后继续埋头奋笔，半分寻常孩童的模样都无。 那时我想着，大抵尘世的规矩束缚了她的童真，我既然做了师傅总要护上她三分无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