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天亮了》半立黄昏

15、第十五章

　　池翔家里人介绍的相亲对象不管他去不去见面，对任景秋来说都是一个提醒。
　　再不能和这个“大男孩”同吃同住，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照顾了，毕竟，这不是一种正常的行为。
　　可是，面对满腔热情、笑意吟吟的他，怎么才说得出口呢？
　　正不知如何之际，池翔却自己暴露了......

　　这天下午，已经到匀县西岭小镇办事好几天的池翔风尘仆仆地回到W市。
　　原本只想回家将老宅的拆迁款和一些补贴政策给老父亲报告一下，然后就去接任景秋吃晚饭的，谁知奶奶却早早地来到他家里候着了。同来的还有一个二十四五岁左右的女子。
　　奶奶的权威是池家上下任谁都不敢反驳的。即便是她最疼爱的幺孙子，池翔也不敢当面违背她老人家的意思。

　　八十岁高龄的奶奶直接了当。
　　“翔子，这是你表姑家小叔的二姑娘姚玉蕾，刚从医科大学毕业就在市医院挂牌当医生了，人不仅长得美，脾气性子还温婉和顺，和你在一处最是合适......这可是我给你挑的准媳妇哦，你要好好待人家。”
　　池翔的父母也顺从老母亲说：“极好！极好！”

　　姚玉蕾估计是医生的缘故，竟然没半点害羞，反而睁大眼睛不时打量言语不多的池翔，主动和他搭腔，并积极帮着池父池母打扫卫生、收拾碗筷。
　　晚饭后，在奶奶的安排和命令下，池翔先带姚玉蕾去看电影，看完电影以后还必须亲自将她护送回到住处......

　　任景秋就是在电影院门口遇上池翔二人的。
　　因为服装店里的一个服务员过生日，大家共同聚餐后，一起相约来看最近比较流行的一部电影。池翔和姚玉婷是2号厅，任景秋和同伴们是3号厅，大家共一个通道。

　　四目对上的时候，池翔尴尬地吃了一惊，任景秋只愣了愣，没等池翔和她打招呼，就快步钻进电影厅去了。
　　等电影开始后不久，任景秋马上借故离开。
　　回到家，她平静地对着镜子苦笑半天，然后喃喃地说了两个字：“也好！”

　　很晚之后，池翔接连拨着任景秋的电话，但直到没电关机，都没有人接听。心急如焚的他驱车来到“新老街酒村”26号楼下，抬眼望去，一楼寂黑。
　　顾不得是否夜深人静，池翔按响吵人的门铃，还大嗓门喊了好几声“郁儿”......可依然无人响应。
　　直到有邻居探出头来怒斥，池翔才落寞离开。

　　第二天一早，一夜辗转难眠的池翔收到一条任景秋发来的短信：
　　“翔子，好好生活吧，别再来找我！”
　　池翔心尖一颤，胸口闷疼，喃喃道：“郁儿，你又不要我了......”

　　* * *

　　星期六早上十点，乔冰驾着黑色“奔驰GL350“车在老师家门口等着女儿。乔灿灿一上车来就蹭靠到父亲的臂膀上去，嘟着嘴亲热说道：“老爸，我好想你！”
　　乔冰溺爱地揉揉她的头发，故意生气地问：“是吗？你几时想我来着？请你吃饭都懒得出门，闺女，你就是这么想我的？恐怕口是心非，早把我忘了吧！”

　　“没有行动不等于没有想念嘛！老爸，像你这么帅气的爹，对我又是一千二百分的好，我怎么可能忘了？跟你讲，就算不小心喝了忘情水，你闺女忘得了别人，也绝不可能忘记您......”
　　“小嘴巴吃了蜂蜜了吧？整一个小马屁精！”
　　乔冰美滋滋地笑了。

　　在W市有名的“王上西餐厅”内，乔灿灿吃着冰激凌，喝着可乐，正绘声绘色地给乔冰说她们班的各种趣事......
　　乔冰和颜悦色地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女儿的故事，时而点头，时而轻笑。

　　乔灿灿天生一个小美人胚子，几乎继承了他和任景秋的全部优点，从很小的时候，就常被认识和不认识的人夸赞。
　　乔冰甭提有多爱这个女儿了，真不想让她受一丁点儿委屈......
　　可是，谁又能一手遮天将生活全全控制呢？

　　“灿灿，你，你知道我和你妈妈的事吗？”最后乔冰还是忍不住问。
　　“......嗯！知道一点。”乔灿灿收住笑。
　　“对不起！都是爸爸不好......”乔冰哽咽起来。

　　“嗨！没事的......老爸，你要想得开些。既然你和妈妈在一起老是吵架生气，分开也许是好事。不要担心我，我已经长大，而且不管怎么样，你永远都是我爸爸，不是吗？”
　　“那是当然！”
　　“呵呵！所以你们要怎样，我只能支持，不敢也不该反对啊！”乔灿灿说着对乔冰做了一个鬼脸。

　　看到女儿这么懂事，乔冰心里更不是滋味。
　　“谢谢！只不过爸爸想要你跟我在一起......”
　　“打住。”乔灿灿用手做了个暂停的动作，立马打断乔冰道：“老爸，我知道您爱我，但你晓得妈妈也爱我......你是男人，承受能力比老妈强，所以，还是让我跟她吧！”
　　“可是，你妈她终究会找别的男朋友的，我不想你受委屈。”
　　“放心吧！我老妈的男朋友跟我只会是‘哥们’，是好友，不会委屈我的。”

　　乔冰怔了怔，眼睛温柔地看着爱女，心想：毕竟还是个孩子。

　　“老爸，别操心我，也别不舍得我，我又不会丢失。再说，不是还有齐齐在你身边吗？我想你们的时候，会经常去看你们的......”
　　虽然同父异母，而且因为齐齐的原因，父母才最终离婚，但乔灿灿却从未怨恨过这个幼小的弟弟。

　　乔冰眸眼有些温热，面对美丽灵动的女儿，不由感叹：真不愧是任景秋生的孩子，骨子里和她一样纯良！

　　* * *

　　星期一早上九点，任景秋准时到达W市民政局大厅，手里捏着两本红红的结婚证，形单影只地在角落里踱步等待。一夜难眠的她为了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无精打采，还特意画了个淡妆。

　　九点过十分的时候，黑色奔驰车缓缓行进民政局前面的停车场。衣着讲究，容颜峻冷的乔冰一个人从驾驶室下来，步履坚定地走进大厅。
　　任景秋站在玻璃门后面有一刹那的恍惚——似乎那年来这里办结婚证也是这样的情景，她早来，安静地坐在里面等他，然后就看见他容光焕发地开车徐徐而至......
　　这才多久的事啊！如今却已物是人非......

　　办公桌后面一位铁青着脸的大姐认真地翻看着任景秋带来的东西，实在是少得又少的材料哦！
　　“这协议怎么只有一份？”她抬头问。
　　“我的那份撕了。”乔冰说。
　　“什么意思？你......不同意离，还是不同意条件？”老大姐摘下眼镜问他。
　　“都同意。”
　　“那......你们得重新搞一份，各自签好字后再来办。”

　　任景秋一言不发地狠狠甩了乔冰一眼，拿起协议急步走到旁边的复印部去复印。乔冰漠然地望着她的背影，内心又是一阵抽痛。
　　这个愚蠢的女人，你非要这样吗？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哦！是了，我忘了你已移情别恋......
　　乔冰怒火陡然升起。

　　从大厅走出来时，已近中午。任景秋依旧一言不发，也未看乔冰一眼。就在她正准备走到公路边打车的时候，手腕突然被乔冰拽住。
　　“你干什么？”她惊问。
　　“我送送你......”乔冰打开车门，一把将任景秋摁进去。
　　“我不要你送......你个坏~蛋，放开我！”

　　任景秋大声骂了起来，她是心有余悸的。想到上次被他“强~bao”的事，她害怕乔冰又会强行对她干什么。
　　“你快放开我，我跟你讲，现在咱们可是离婚了，你再碰我的话，休怪我不客气......”她踢打地吼叫着。

　　乔冰一言不发用力把她摁坐在后排位置上后，一把将她的两只高跟鞋脱了下来，然后关锁后门，径自走进驾驶室发动车，加油前行。
　　任景秋瞧着自己没了鞋子的裸~露的脚，又怒又气地在后面喝骂：“你个招人恨的流~氓，令人厌的强~盗，自以为是的混蛋，没有人情味的混世魔王......”
　　乔冰冷笑道：“是吗？真有这么坏吗？”
　　“比这些坏了不知多少倍......登徒子、强~jian犯......”

　　听到后面三个字，乔冰有些愤怒地对任景秋大声吼了起来：
　　“别闹了，我只不过有些事情想要告诉你而已......不要老以为自己多有魅力，我对你早就没什么兴趣，那天晚上就是个玩笑......你晓得的，像我这样的男人，难道还会缺性~伴~侣吗？”
　　任景秋突然安静了，愣愣地瞪着乔冰的背影——
　　对！这才是乔冰。

　　车子行驶了一段，没听见乔冰再开口，任景秋突然又火冒起来。
　　她不耐烦地说：“有什么快讲，我忙的很。”
　　乔冰从中视镜上看了她几眼，半响，他冷冷地问：“为什么把小名告诉他？”

　　任景秋蒙了，好半天才明白乔冰的问题，她嗤笑一声，眼睛看向窗外。
　　“乔冰，你这样有意思吗？”
　　“回答我，为什么？真的很爱他？”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别这么无聊好不好，我没空理你，停车！”
　　“......”

　　黑着一张脸的乔冰不仅没有停车，反而加速往城外开去。
　　任景秋有些恐惧地大声嚷道：“你带我去哪里？你不会......乔冰，你，你不要做傻事啊！我还有灿灿呢......”
　　乔冰放慢车速，不由得笑出声来。

　　“任景秋，你怕什么？难不成你以为我要mou~杀你吗？哈！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我乔冰这辈子还没想过做这种蠢事呢！不就一个女人，一顶绿帽子而已......丢了就丢了，丑了就丑了，有什么了不起。”
　　“乔冰，你混蛋！”

　　车内有短暂的安静，任景秋突然心酸起来，眼睛有些潮湿。
　　虽然这些年来恨极了前面这个男人，可不知怎的，刚才在大厅将离婚证放进皮包里的时候，手竟一直不停在抖......曾经在电视剧里看到过很多版本的离婚现场剧，像自己和乔冰这样的，恐怕还没有几对。

　　看来自己并不是个坚强的女人，对人对事都难以做到“提得起，放得下”啊！

　　车子行了几分钟后，突然在一处半山腰上停下来。任景秋抬眼看时，已经来到城北有名的茶山“临江楼”前。乔冰熄了火，呆坐在位置上，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景秋，不管怎么样，我乔冰欠你一句‘对不起’！”他突然平静地说。
　　“......”任景秋有些意外，却不说话。
　　乔冰继续道：“这些年来，委屈你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忏悔吗？没有这个必要。”任景秋冷冷道。
　　“我只是想跟你澄清一件事......”

　　乔冰燃起一根烟，打开车窗，深邃的眸子望向远处。
　　“还记得那年我父亲突然心脏病复发，差点就离世了吗？那是我们结婚的第三年......”乔冰一言一语慢慢说起来，仿佛在讲一个别人的故事。

　　“从那以后，公司的事基本就交给我了。可是你至今都不知道，父亲为什么突然发病吧？你也不清楚，当时我接手的公司面临着怎样的困难？告诉你，那时的情况糟糕透了，所有开工的工地都被勒令停工，资金也被冻结，整个建筑公司业务全部处于瘫痪状态......只因市里有一位大官进去了......”

　　任景秋收回远眺的目光，有些吃惊地看了看前面的男人，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些。

　　乔冰停顿了一下，兀自叹了一口气。
　　然后他说：“就在所有的路几乎都走不通的时候，我遇到了秦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