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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二十一、相逢意气 ...

  •   重景未曾想封楚一夜不归,竟落得这般狼狈情景,脸上不由色变,白影一闪,已将封楚揽在怀里,惊道:“你怎么……和人动手了?”封楚笑道:“没。有点儿逞强,一下子脱了力。”重景手指按上他脉门,皱眉道:“脱了力?”封楚一笑,道:“你别皱眉,咱们进去再说。”重景眼底颜色复杂一现即隐,双臂微微用力,将封楚打横抱起,快步走进内室。
      他本想将封楚置于竹榻之上,谁知封楚神智并未昏沉,身子一挨竹榻便即站起,竟是强在桌旁坐了,低声道:“重大哥,求你一事,好不好?”重景替他散了发,柔声道:“你躺着去,竹榻上说也不迟。”封楚摇了摇头,低笑道:“躺不得,一觉睡下去,只怕这番功夫便白费了。”说着取回重景手中自己的银簪,从中倾出数根银针,在自己周身穴位上轻轻攒刺。他医术超绝,只片刻,神色已略微回复了些,眼中又透出明亮之极的光彩。重景从来相信他医术,略微宽了些心,道:“你要做什么?”封楚一笑,摊开一张生宣纸,径自在架上挑了一枝狼毫,道:“帮我磨墨。”
      黄药师文采武功俱臻绝顶,便是客房中也配了文房四宝。重景不解其意,也不愿违背封楚心思,便在他身边端砚磨墨。封楚举笔,笔尖在墨色中蘸了,落笔的第一句便是“九阴真经,上篇”。
      重景霎时明白过来,道:“你将《九阴真经》记下了么?”封楚运笔如飞,一字一字的小楷却工整无比,头也不抬的道:“是啊,我看周伯通戒心大得很,无奈之下只得学了黄夫人的法子,生生硬记下来。只是我心记颇不如她,不趁着记忆犹新写下来,多半忘得一个字不剩。”
      ——他与周伯通打赌听音辨字,实是下了大本钱、也下了大心计:听风辨物之术虽在“苍神九天”的武功中只算是末流,但蒙蔽双目、只凭一双人耳分辨阳光照在漆黑的字迹与微黄的纸页上时所吸收的不同热力而引起的不同气流微响、从而准确辨别出不同字迹,这却并非“苍神九天”未练至九层绝顶的人可以随便做到。封楚当年遭际惨痛,“苍神九天”只练至七层便已走火入魔,武功再无寸进,这次为了辨出《九阴真经》上册全本,当真几乎连压箱底的一点内力都逼了出来。相较之下,他心记极佳,生生背下这些文字倒还算不得什么。
      至于他与周伯通相赌百字,却是存心要让周伯通将真经从头一翻到尾。若是当时便将真经都琅琅颂读出来,只怕周伯通认输的快,掩卷的更快。
      只是这般耍心机拼内力的分心数用,精神紧紧绷了数个时辰不敢稍懈,还是受了内伤。

      这《九阴真经》上卷所载,都是些道家修练内功的大道以及拳经剑理,并非克敌制胜的真实功夫,封楚所练的武功最近道家,笔走龙蛇,写起来也不大费劲。重景一直静静立在封楚身侧,眼见他一张脸白的透明,心里愈发担忧,伸手覆上他背脊,将一股内力缓缓顺着封楚背后的“大椎”穴送入封楚体内。他逍遥派“小无相功”无迹无形,与各家武功都无冲突,封楚得他之助,面色略好了些,回眸向他一笑。
      这般静静的一坐一立,一个时辰转瞬便过。终于封楚将笔一撂,站起身来。重景见他搁笔,微笑问道:“写完了?”封楚转过身来,似是想笑,蓦然脸色微变,一口血喷得重景雪白的衣衫斑斑点点,身子摇摇欲坠,竟是要倒。重景连忙扶住,口唇微动,仿佛想叫出一句什么,终究一声未吭。
      封楚眼见重景从来淡定从容的纯黑色眼底竟有一丝惊惧之色,不知怎么忽觉好笑。他使劲憋了憋,没憋住,终于哈哈大笑,且笑且咳间,两人衣上都是血。
      重景低喝道:“别笑!”硬是把他按在竹榻上,伸手探他脉门。封楚从怀里摸出个玛瑙小瓶,倾了颗药丸扔在嘴里咽了,笑道:“终于把胸腔里的淤血弄出来了,没有什么大碍,你放心。”重景眼望封楚默然片刻,低声道:“莫要折腾自己。——你怕是一宿没睡,先睡一忽儿。”封楚闭上眼,“嗯”了一声,忽道:“黄夫人不懂武功却记得下这么深奥的武功秘籍,她才是真正厉害啊……”重景坐在他身边,道:“你睡罢,别再胡思乱想。”封楚模模糊糊应了一声,身子缩了缩,便睡熟了。
      第二日封楚醒来时正见半开的竹窗里晚霞如血,烧透了半边西天。他懵懵懂懂地望着缓缓沉落的夕阳,半晌才省得大叫一声跳将起来,心道又爽了周伯通的约,这老小孩不晓得又想了什么鬼点子报复自己。
      他睡了整整一日,一摸脉门,纠结的经脉似已好了很多,身上也终于有了力气,便又摸出药来吃了。一偏头,见哑仆送来的食物已摆在了桌上,一杯茶水静静放在自己枕边,香气扑鼻,兀自温热。身上的衣衫也被人换过了。
      他站起身来,立在桌旁,垂眼校对自己昨日写的《九阴真经》,眼见经上字迹由楷而行由行而草,虽未曾出错,却是越写越不带章法,不由微觉好笑,自顾自笑了一阵,才见纸页末处沾了几点殷红——这却是当时呕血时溅上的。他眉峰一皱,道:“这可不好。”随手往已然干涸的砚内兑了些茶水,执笔就着晕开的墨迹将血迹涂了,留下几个深灰的墨点。
      经文就那么摊在桌上,显然黄药师不曾来过。其实封楚倒也不希望黄药师便这么见到了上卷经文:总要有朝一日自己写齐上下两卷经文一块儿交给了他,给他一个惊……嗯,未必便有那个“喜”字——才好。
      将经文妥善收好,封楚这才吃了些东西,转身望老顽童所在的山洞而去。走到半路,隐约听得箫声缠绵哀婉,定又是黄药师在悼念亡妻了。
      他怔怔地听了片刻,转步便往黄夫人坟冢走去。行了不久,果见晚风拂送花谢花飞,一天一地的缟白之中一袭青衫遗世独立,执箫而吹,幽幽咽咽的低响翻转沉抑,搅得人一颗心也隐隐难过起来。
      封楚日前费力极巨,此刻内力回复不到三成,足音不免凝滞。他一走近,黄药师便发觉了他,凤眼微挑,箫声已停。封楚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两人静了一会儿,黄药师低低道:“你受了伤?”
      封楚摆了摆手,轻声道:“不打紧,已好些了。”黄药师哼了一声,踏步上前抓过他手腕,微一探脉,道:“内息耗尽,神思劳卒,心脉受损。周伯通伤的?”封楚唇一挑,终究笑不出来,一展袖将双手拢了,道:“怪不得他。跟他打赌怕输,不得已用了狠招,我自找的。”黄药师颔首,不再说话,回望亡妻墓碑,眼色又缓缓苍苦起来。
      封楚微微叹气。如今他已知事情的始末,心知黄药师一生情痴,绝难自脱,这一次,却是当真不知劝解什么好了。
      可佩可感,又何尝不是可怜可叹。
      ——便如同封楚自己。千秋霸业,一笑置之,而心底的深处终有一事,便是穷尽了一世光阴,也不敢想,不敢回忆。
      只记得漫天缟素,一如今日。
      他又是一叹,伸手入怀,便想将《九阴真经》上卷交给黄药师。不料经文尚未取出,一个小瓷瓶忽就递到了他眼前,郁青的袖口,白皙的手掌。
      封楚一愣,尚不知黄药师此举何意,却听黄药师道:“这药你拿着。”封楚接过瓷瓶,拔开瓶塞,不待凑到鼻端便闻得一阵极馥郁清幽的香气。他深知药理,其中药材一闻便知,不由赞道:“呵,这药配得好厉害!”将药收在袖中。黄药师袖手而立,道:“这九花玉露丸可驱毒可疗伤。你无亲无故,万事小心,莫轻易受伤。”封楚不知怎地心头一暖,脸上终于绽开笑来,道:“亲是没有,可谁说无故?你不是我朋友么?”黄药师袖角微微一颤,蓦地转过眼,道:“不错。黄老邪桃花岛人丁虽稀,怕得谁来?”说到后一句,言语间又露出睥睨一世的桀骜气概。封楚微笑道:“那说定了。那天我要是惹了厉害对头,便扛你们桃花岛的招牌!”黄药师哼道:“黄老邪还怕了不成?!”

  •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磨爪子ING)偶8会虐乃,偶真滴8会虐乃……表害PIA……
    (皇帝:55555555~~~~~~~~~~~她是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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