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歌晚》九骨枯

59、佳人相思

　　筠缠歌双手挽着楚千航的手臂。她紧张十分的模样让顾瑶儿心中发笑，好似那一双眼里只容得下小千航，似水柔情不必言说。
　　让她竟生出了几分羡慕。
　　这样千娇百媚的女子，果真能牢牢抓住男人的一颗心罢，自己也好绿鸢也罢，就算是那清高的苏兰，都望尘莫及呢。
　　“殿下！”
　　绿鸢挡在楚千航面前，沉着一双眼对着紧紧贴在他身旁的筠缠歌冷声道：
　　“这次君国五王妃在楚国没了，究竟是有人故意以此拉扯君楚两国的关系，还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来掩盖什么？”
　　“不如你说的再明白些？”
　　筠缠歌对上绿鸢的目光，心中开始越发不安起来。
　　绿鸢想要告诉自己什么？
　　“譬如，你已经传递出了重要的消息，为此杀了君国五王妃来转移我们的视线。”
　　“绿鸢，战场归来便好生回府歇息。”
　　楚千航握住筠缠歌的手从绿鸢身边走过，只剩顾瑶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小鸢儿何苦呢，咱们的殿下早就被五公主勾住魂儿了。”
　　绿鸢转身走到她面前，莞尔一把锐利的匕首就抵在顾瑶儿的脖间。
　　“倒是你，分明知道殿下心软，却偏偏治好他。”
　　顾瑶儿低眸望着晃着白光的匕首弯唇一笑，扬手指着背后的门道：
　　“他？你别忘了，里面的才是真正的五殿下。”
　　“那又如何，若不是殿下，他能活到今日？”
　　绿鸢脸上的阴郁让顾瑶儿乖乖闭嘴。她知道绿鸢不会原谅那年发生的一切。
　　当年的五殿下，是真正动了杀心要杀了如今的五殿下。
　　可造化弄人，里面的人想替换外边的人，却最终被外边的人完全替代。
　　绿鸢转身走出内院，心想是该回府了。除了陛下，都以为她今日才到。
　　“殿下，公主。”
　　看到握着手走出来的两人王公公迎上前，心头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他也隐隐有些担心，他们前一步才走，本来昏睡的五殿下为何就这样赶来了？
　　是谁特意唤醒了殿下？苏姑娘么？
　　“到了。”
　　楚千航停在秀庄外对着旁边人儿轻声道。其实于礼规，大典之前他们两人是不该见面的。
　　可得知她回王府后自己就开始不安，直到现在这份不安都没有被抚平。
　　尽管，她表现出来的是这般温顺。
　　两日后就是他们成婚的日子，只有两日了。
　　她说过，她愿意成为太子妃，这并不是自己的强人所难。
　　“缠歌。”
　　听到这声筠缠歌在轿子前转身，伏入他的怀里笑容璀璨，在他耳畔低声道：
　　“我们成婚之前，不许再回王府，不许再见苏兰。”
　　抬头对上那双微晃的眼湖，筠缠歌垫脚吻上他的唇，对着那张些许茫然的俊脸笑弯了一双眼。
　　她知道，他原谅她了。
　　心软的南儿，总是让她自己情不自禁地想占有，一点一点，得寸进尺地全部都占有。
　　楚千航对着面前人点头，一双流光四溢的眼湖里仿佛融入了春风，又柔软了几分。
　　“公主，我们该回屋了，明日也不能再擅自出来了，这是礼规。”
　　云岚看着谁也不肯先转身的两人为难开口，然后对着一旁的王公公使了眼色。
　　王公公见状虽心领神会，却也几分为难，不得不暗自骂了几句这该死的楚国礼规。
　　怎么成婚前几日就不能见面了呢？那不正是有情人你侬我侬的好时日么。
　　忽然灵光一闪，王公公捂嘴收敛唇边不自觉的笑意道：
　　“殿下，您快些回宫休息罢，晚了风就凉了。”
　　筠缠歌听罢有些紧张地握住楚千航的手，感受其中的温热后赶紧转身跑入了屋内，生怕王公公口中的“晚风”会凉了这人。
　　然后躲在门边，看着他被侍卫请上马车后才肯回屋。
　　“公主，明日抚琴罢。奴才记得以前殿下最喜欢听您抚琴了。”
　　王公公笑道，转身替她斟了一杯茶递到手边。
　　琴？
　　筠缠歌偏头看着内厅案几上摆放的古琴，那是刚搬到秀庄时，南儿派人送过来的。
　　“极好，明日奴婢将殿下请来。隔门赏乐，佳人相思，这也确是一件雅事呢。”
　　看到云岚满脸红霞，筠缠歌“噗嗤”笑出了声，心道这丫头真是愈发活泼可爱了。
　　而他们不知，此时楚君两国边境处的君国营帐内，一位黑衣长发的男子正望着一张画像痴笑起来。
　　“七儿。”
　　君星河修长的指节划过画面，其中人儿紫衣绚烂，只一张侧脸，低眉含笑，半面已然倾城。
　　前些日子探子传来萧娇兰的遗言，并带来了出自烨城民间画师的一幅画。
　　“是你。”
　　那个女人，模仿不出她的十之一二，那些画师的笔同样描绘不出。
　　可这幅画竟然有了她的神韵。
　　“真不愧是七儿，瞒了我许久，还让什么都不知道的楚南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原谅你，并娶你。”
　　他还以为楚南是懒得替那个女人去寻治疗嗓子的妙药，不曾想，是无意去寻。
　　只要是她，脸坏了又何妨。
　　“太子殿下，全已安排妥当。”
　　君星河对面的人跪在地上禀明道，余光里映着的这张脸是这几年来唯一一次这样柔和，就像晃着晨光的粼粼湖面，山色水光令人向往。
　　“紫韵，你从来没有见过她罢。”
　　“紫韵未见过。”
　　林紫韵缓缓抬起头，这是从她跟着太子殿下以来，第一次敢这样坦然自若地望着，不再像从前那般生怕触了面前之人的逆鳞，断了继续留在他身边的机会。
　　“你很快便能见着了。”
　　君星河噙着笑将手中的东西扔进燃烧的火盆中，只有在那火光吞噬掉上边的“筠”字时眉头才微皱了一下，不过莞尔就舒展了。
　　很快么。
　　林紫韵偏头目送那个背影，再回过头时，火盆里只剩一堆灰烬，还有几缕青烟似在做最后消逝的挣扎。
　　吾爱，筠氏。
　　她亲眼看着他逐字一笔一画刻着，短短四个字，他却花了三天三夜才刻好，将这个灵牌日日安放在身边，除了他谁也不能碰。
　　林紫韵一直在想，这灵位里的女子，究竟是怎样的一位人？她也曾见过那位送去楚国的“五公主”，仅仅是替代，就美得令寻常女子望尘莫及。
　　“不。”
　　林紫韵轻轻一笑，并不是替代。若是替代，应该对那人有万分之一的残念和感想才对。可是没有，太子对那人，只有深恶痛绝的憎恶，憎恶着那人的存在玷污了他的挚爱。
　　“回来罢五公主。”
　　和楚国那位如沐春风的五殿下不同，他们的太子殿下，从来都是凌厉地容不下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