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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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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营笔墨铺子?”
贺士年脑中的酒清醒了一半,他不解道:“爹明白你不想回家,可你怎么会想着经营笔墨铺子。那个又不赚钱。”
冯掌柜的笔墨铺子的确不赚钱,不过他也算有能耐,这两年也没有亏钱罢了。就这么不尴不尬的开着。
贺家不像范家,资助了大批学子读书考举。笔墨纸砚有天然的销路,冯掌柜的笔墨铺子离范家这么近,也是冲着乘东风去的。
贺骄越想越觉得自己主意好,反正她回去肯定是跟嫡母不对盘的。经此一事后,贺家和范家算是撕破了脸。范家肯定会在暗地里针对贺家的生意。
首当其冲的就是冯掌柜的笔墨铺子。受范家资助的学子肯定不会在光临冯掌柜的店了。
贺骄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连累贺家了,自己闯下的祸自己补救。
贺士年知道女儿素来鬼点子多,但隔行如隔山。她这种年轻气盛,不懂行情,不知道隔行如隔山的难就夸下海口。老父亲露出笑容,宽慰她道:“你放心。我到底是贺家的一家之主。你嫡母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贺骄和童姨娘都不以为然的撇撇嘴。
男人通常注意不到内宅的纷争。
见状,贺士年的态度有些松动,若有所思的回想着什么。
良久,贺士年道:“那好吧。不过你还是得跟我回去,先向你嫡母行个礼。表明下因果。”
这是应该的。贺骄心里虽然抵触抗拒,但从不会在礼仪上落人话柄。她是和离寡妇,必须回家禀明父母,才能另行营生。
贺士年不说,贺骄也会跟着他回去的。
在贺府门口石狮子前,贺骄和贺士年撞见了贺家的庶子贺海元。
贺家笼统四个孩子,两次都出自闵安如的肚子里。按理说贺海元和贺骄唯二两个庶子庶女,应该处的像亲兄妹一样。
贺海元却从小和贺骄不对头。
贺海元的生母马姨娘,是贺家账房掌柜的女儿。自觉自己比秀灵这样妾室都算不上的通房丫鬟高人一等,秀灵又生的是个赔钱货。从来不许贺海元跟贺骄玩。
小时候贺骄头上戴个绒花,贺海元都要揪下来自己藏起来。对贺骄十分恶劣,他戴不了,也不让贺骄拥有。
贺海元手里拎着两个蝈蝈笼子,眼圈乌青,一看就是赌了一天回来的。他讪讪的喊了‘爹’。在贺士年发火前,祸水东引,对着贺骄开火:“你不在范家当你的少奶奶,怎么回来了。”
贺骄笑眯眯道:“你堂堂贺家二少爷,不好好读书学账,提着蝈蝈还知道回来啊。”成功煽起贺士年的火气。
贺士年笼统就二子二女,都是他亲生的,他哪个都盼望着成材。恼火的去教训贺海元不提。
贺骄去给闵安如请安。
刚被贺士年训了一顿的贺海元浑没心没肺的追上贺骄。在她头上顶了一只蝈蝈笼子。
贺骄吓的定住,大叫道:“贺海元你给我拿下来,你又不幼稚!你还以为你八岁呢。”虽然她知道隔着笼子,就是死活不敢碰在头上响的那玩意。
目光四处搜索丫鬟,指了一个洒扫的让她过来。把头上这玩意取下来。
贺海元似乎觉得贺骄呆呆憨憨的被个蝈蝈笼子定住十分好玩,训斥丫鬟道:“我看谁敢给她拿下来。”
丫鬟们瑟瑟缩缩的退到一旁。
贺骄深吸一口气,头皮发麻,背后都僵住了。
只盼着贺士年赶紧来,不知道爹训斥完贺海元去哪了。怎么还不过来。
贺海元素来又坏又恶劣,是个再扭曲不过,又幼稚异常的人。他环胸道:“等着你爹来救你啊。啧啧啧,那你可有得等了。你爹被定州知府叫去了。”
知府?为什么事。
贺骄心里直打鼓,努力克制着自己僵硬的四肢和生理本能。没事,怕什么。隔着笼子的蝈蝈而已,又不是真的蝈蝈落在头上。扭扭脖子,把蝈蝈笼子甩下去就行了。
脖子僵硬如磐石。贺骄感觉她把脖子都扭了一圈了,头上笼子还纹丝未动。实际上她只动了很小的幅度。
贺海元欣赏了半天,手臂一伸,轻而易举的取下她头顶的蝈蝈笼子。他上下抛着刚才还爱若至宝的宝王,啧啧道:“你越长大越没意思了,还是小时候的你好玩。”
贺骄愤怒,好玩个屁,她堂堂贺骄四小姐。贺锡元和贺瑜欺负她就算了。同为庶子的贺海元凭什么也这么对她。
她本来就在范家受了一肚子气,碍于无法撼动的范家威严。只能忍气吞声,徐徐图之。不过,对付贺海元这贱皮子就不用忍了。
贺骄毫不犹豫的提裙对准贺海元的小腿踹了一脚,贺海元冷不防被偷袭,龇牙咧嘴的跛着脚。“贺骄你个泼妇,难怪被休了。”
贺骄大步离开。
贺海元正扶着树大口喘息,余光见贺骄走了。连忙追上,“哎哎哎,四妹你别跑啊。你个小丫头,跑什么跑。半个月不见,连句话都没得说?好歹我是你亲哥哥呢。”
“你算我哪门子的亲哥哥。”贺骄猛的驻足回头,对准他另一只小腿,狠狠的再踢了一脚,努努嘴指指宝嘉堂的地盘,“那里的两位才是正经亲兄妹。”
贺海元伸手道:“那你借我五百两银子。我欠了东城方玉瑢一屁股债,再不还他们就要上门来讨要了。你陪嫁那么多,压箱底估计也不少。先给我应应急使使。以后我保管当你是亲妹子。”
“让开,我去给母亲请安。你去吗?”贺骄恐吓他道,没见过这么没皮没脸贪庶妹陪嫁的。
贺海元石青色素面湖绸直裰,嘴角噙着讽刺嘲弄的笑。他拍拍小腿上的灰,嬉笑道:“别了,贺四小姐您请。我可没您那么嘴甜会邀宠。一口一个母亲叫的亲切。”
贺海元说走就走,一颗也不多留。先前被他捧在手里的蝈蝈,毫不留情的丢在草丛间,没完没了的叫着。
贺骄瞥了眼葱绿草丛里的两个小笼子,心里觉得怪可怜的。从背后喊住贺海元,“哎。你的蝈蝈不要了?”
贺海元回头一笑,道:“不要了,长胜将军变成长败将军我要它何用。”
宝嘉堂闵安如的脸色并不好,身旁立着娇柔端端庄的贺瑜。
虽然贺骄很讨厌贺瑜,但也不得不承认。贺瑜是定州城贵妇最喜欢的那种端庄娇美的儿媳,知书达礼——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闵安如漱了口,问贺骄:“……和离了?那和离书呢,我看看。”
贺骄警惕又狡猾道:“收在爹爹那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她好不容易得来的,怎么可能轻易给别人!
闵安如‘哦’了一声,倒也没强求。
贺骄说了自己想去帮冯掌柜经营铺子的事,她借口用的很圆满:“我到底是丧夫之妇,命格不圆满,八字难全。瑜姐姐还未出嫁,我还是避出去的好。”
闵安如又唔了一声,表情淡淡,一副不大想搭理贺骄的样子。请安后,就打发贺骄走了。
贺骄没有在贺家多留,只简单去童姨娘处收拾了几件自己常穿的衣服。
她在贺家的东西都没有收拾,几个贴身的丫鬟还得脱爹爹再去范家,帮忙把人讨要回来。……和范家打交道的地方还多着。
以后会更多。
同在定州城为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想避开都难。
贺骄和冯掌柜一家吃了中饭,说了要在这里常住的事。
‘春涿堂’本来就是贺骄名下的铺子。贺家产业多做茶叶,庞杂营生做的少,不过是开着试试,看看能不能闯出个出路。
闵安如嫁入贺家后,以强势的姿态把闵家的掌柜按插在贺家的铺子中。冯掌柜被挤兑的没有出路,一人之力难敌群雄。
索性请辞回乡,贺士年也知道冯掌柜这两年憋屈。将人留了再留,提到自己想给贺骄置办点铺子产业,但是不想再做茶叶行。想请冯掌柜拿个主意。
冯掌柜提出开笔墨铺子,卖点砚台、毛笔、宣纸、字画之类的文雅营生。吃不饱也饿不死,往来打交道的多是文人才子。
贺士年眼睛一亮,觉得这个主意极好。在定州城的确只有做笔墨铺子才不会让人眼红。这一行赚不大,多是慈济乡民。但也饿不死就是了。
像稍微赚钱的脂粉铺、漆器瓷行,茶叶等等,都被范家、朱家、方家、闵家、贺家这几家把持着。
虎口夺肉,对贺骄一个小庶女来说。的确太过为难了。
就这么变相把冯掌柜留下。事情定下来后,冯掌柜一做就是十年。
冯掌柜抬头,沉吟片刻,“既然四小姐要长住,就不能再跟我们小两口挤阁楼了。这两年春涿堂也攒下了近一万两的账底。拨出三五千两给四小姐置办个宅子,剩下的银子留下周转一下还是可以的。”
正好许公公把那十两金子给退了回来,这一省就是一百两。
贺骄道:“账面上的银子先不要动,我另有他用。至于置办宅子的事,确实不能老这么挤着你们二老。冯大哥之前都和妻儿搬回嫂子娘家去了。出阁时,嫡母给了我一千两的压箱底钱还没有动过。”
她停下筷子,认真思索了片刻,“一千两肯定是不够的。看看能不能再向爹爹凑一点吧。”
贺骄没有抱太大希望,贺士年的钱大多被闵安如管着。能挪动的银子实在是少。
置办一个二进院的小宅子,少说也得三五千两。地段和宅子稍微好一点的就要往七八千两上走了。
贺骄还是想离冯掌柜两口近一点,有什么事也有个照应。或者,她把冯掌柜两口接到她的新宅子去?
春涿堂只有三件屋子,算上阁楼不过五间。冯掌柜儿子一女,全都成了家。女儿嫁了出去,本来就住的挤。
寡妇门前是非多。
在大齐像贺骄这样的,寡妇和离,娘家还有未嫁之女,近半年要出阁的。避晦避出去的有很多。
尤其是贺骄这样死了丈夫的。近一两年出嫁要避出去的都比比皆是。
只是这些女子大多被安排在乡下的庄子上。
贺骄不想去乡下,只能想办法在定州城内置宅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