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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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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琳琅问琴瑟与珊瑚,你们俩什么时候与三皇子妃如此交好了?
琴瑟说,殷沅之答应我们从外边儿弄一套绝版话本。
珊瑚点头证明。
琳琅哦了一声,随即皱起眉头,“什么话本?”
珊瑚道,“你放心,不是你的慕容伯伯和三皇子。”
琴瑟一脸憧憬,“那本书可是当年的传说。”
琳琅诧异,“什么书?”
时间倒回十来年前。
一个小书生知道自己补了御书省的缺,高高兴兴带着全家来赴任。
初到王都,还没地方住。他们一家暂且住在客栈。
小书生当初带着媳妇儿和刚出生的女儿,一路上盘缠用得差不多了,又久久等不到上任通知,小书生为了挣钱就蒙面跑去给人写信。
媳妇儿好奇的问,夫郎为何蒙面?
小书生振振有词,官员摆摊,有辱斯文。
他就没想过青天白日的,一个蒙面人摆摊的样子有多诡异。
一连五天都没生意。
大中午的,小书生摸了摸饿得扁扁的肚子,想买点儿吃的,但想起家中妻女,决心再忍一忍。
一个穿着华服的年轻人经过字摊,听见极响亮的一声肚子叫。
他诧异去看,这一看就更诧异,居然是个蒙面人摆摊写字。
年轻人一时起了好奇心,便坐下来,说我买你的字。
蒙面人客客气气的说,客官要写什么字?
年轻人道,你写一副联子,把我的名字嵌在里面。
蒙面人说,敢问客官何方人士?
济南,大明湖。
敢问客官尊姓?
“姓夏。”
蒙面人想了一想,提笔写就,递给年轻人,问,“客官觉得如何?”
年轻人看了一眼,“字写的还行。”
言下之意便是联子一般。
蒙面人也不生气,接过年轻人给的铜子儿,数了三遍,才珍而重之的放进钱袋里。
一来二去的,两人就熟了。有过几次促膝长谈,也有几次月下深谈,谈来谈去,都觉得彼此的观念意见与自己极其相似。
有一天晚上,年轻人临走之前对小书生说,明儿穿得整齐点,我给你带个好消息来。
小书生傻乎乎的问,什么好消息?
年轻人把扇子展开,摇了摇,得意洋洋的说,到时候再告诉你。
第二天,果然有了好消息。御书省的补缺调令下来了。
小书生一家人高高兴兴收拾包袱准备上任。
年轻人却也来了,身后跟着三四个人。
小书生看见年轻人,高兴得很,“夏兄!你果然是我的福星!”
年轻人哼了一声,“知道就好。”
“我就要去御书省上任了!”
年轻人一怔,“哪儿?”
“御书省。”
年轻人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摔了扇子,“殷吟霜!跟我去工部!”
小书生一愣,“啊?”
年轻人气得冲上去,被跟来的那些人架开,年轻人张牙舞爪,“殷吟霜!我可是工部侍郎!我调你去工部!那是看得起你!”
小书生生气了,“我不去工部!”
年轻人气得再冲上去,又被拖开,“你再说一遍!”
小书生抱着小女儿,气得扭开脸,“我就去御书省!”
“你敢拒绝我!从来没有人敢拒绝我!殷吟霜!你记住!你引起本官的兴趣了!”
那些人一边儿跟小书生道歉,夏大人冲动了,您别生气。
一边儿把年轻人拖出客栈。
小书生气呼呼的对媳妇儿说,夫人,这个人怪怪的哦!
媳妇儿抚小书生的背给顺气,劝说,没事没事,夏大人是过于热情。
之后有个话本,叫做《你可还记得大明湖畔的我》。
这话本看哭了很多人,直到多年后,还有已经身为人妻人母的夫人们记得自己尚且待字闺中时看的这一本书。
工部尚书夏雨荷的书房里挂着一幅联子。
今日荷花明日藕,风蘸雨色又一秋。
这幅联多年未换。
殷老爷一头钻在书库搞编录。
纳鞋底的那位同僚气喘吁吁的跑来说殷大人,您在哪儿呢殷大人!
殷老爷从书堆里抬起头来,挂着一脑袋的蜘蛛网,茫然的问,出什么事了?
纳鞋底匀了匀气说,有人找你!
殷老爷纳闷,找我?
忽然一激灵,跟夏尚书说我不在!
纳鞋底摆了摆手,不是夏尚书。是三皇子。
女婿来找自己,殷老爷还是很高兴的。
可是等见到三皇子,殷老爷又有点诧异。
三皇子面上的表情很是为难。
殷老爷问,殿下怎么了?
三皇子叹气。
殷老爷担心起来,不是沅之出事了吧?
三皇子道,不是沅之。
殷老爷松了口气。
三皇子道,是我。
殷老爷吃了一惊,一下子紧张起来。
殷沅之问,“都记住了?”
窦恪点头,“记住了。”
殷沅之道,“那就行了,见到我爹,你就如此这般的一说。此事便成。”
窦恪还是有些犹豫,“这样好么?”
殷沅之看着窦恪,说,“三皇子真是个好人。”
窦恪有些不好意思,“哪儿的话。”
殷沅之道,“那就不用这个办法。”
窦恪一怔。
殷沅之道,“你自己想辙儿去。”
窦恪沉默,“我是怕骗不过他。”
殷沅之端详窦恪,伸手拿住窦恪的下巴。
窦恪愕然。
殷沅之把窦恪的脸往下低了低,同时道,“看我。”
窦恪想抬头。
殷沅之阻止,“诶诶,别动脑袋,就抬眼睛。”
窦恪诧异,不过照做。微微垂首,却抬起一双眼睛。
殷沅之道,“装得可怜点儿。”
窦恪皱眉,“我是皇子!我怎么能……”
“是我说错了,”殷沅之打断,“你就……”她想了想,“想想喋喋。”
窦恪吸了口凉气。
殷沅之立即道,“就是这个眼神!”
此刻的窦恪看着殷老爷,就是这样的眼神。
隐忍之中带着一丝丝欲言又止,欲言又止之中又带着一丝丝感伤。
他说,“有件事想请岳父大人帮忙……不不,算了,只当我没有说。”
殷老爷当下就道,“殿下尽管说!是出了什么事!”
窦恪道,“当真?”
殷老爷道,“自然当真!”
窦恪道,“想请岳父大人和夏尚书吃个饭。”
殷老爷说,贤婿你说什么?
殷老爷说,风太大了我听不清啊。
查默里来到了酒楼,看见了夏尚书本来是挺高兴的,但走近了一看,心里呃了一声。
原是夏尚书发话让他过来吃饭。
查默里还挺高兴的,上司垂青这是好事。
可没想到这一桌上的陪客是三皇子窦恪和一个不认识的中年儒雅男子。
夏尚书介绍,“这是三皇子,这是那个谁。”
查默里道,“哦,那大人。”
窦恪噗嗤一声。
‘那个谁’看了夏尚书一眼。
窦恪接话,“这是御书令殷大人。”
查默里想起来三皇子妃的来历,忙道,“见过殷大人。”
殷老爷还礼。
夏尚书对窦恪道,“人我叫来了,要问什么,三皇子自己问。”
查默里听得有点心惊肉跳,怎么着这是?三皇子跟夏尚书告状了?
窦恪向查默里问道,“查大人在工部待了多久?”
查默里道,“七八年。”
窦恪道,“那想来对工部之事所知甚详。”
查默里欠了欠身,“粗略而已。”
窦恪道,“我有几件事想请教查大人。”
查默里朝夏尚书看了一眼,见夏尚书没有反对的意思。既然有上司授意,他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窦恪问了工部最近在做的几件要紧事,包括内容,进展到何种程度,有何种阻滞。
而后又问起了孟克勤与范青尧。
爆料这种事儿一回生二回熟,查默里说得滔滔不绝,口沫横飞。
夏尚书冷眼旁观,心想着回去之后要拟一份保密协议,让所有人都签了。
殷老爷悄悄往外挪了挪,又挪了挪。
“殷大人这是哪儿去?”夏尚书问。
殷老爷说,“时候不早了……”
夏尚书道,“说的也是。”
他招手让小二上菜,一口气点了七八个菜,比如什么松鼠桂鱼,什么冰糖甲鱼,什么灼鹿舌烤羊尾,统统上一遍。
殷老爷小声嘀咕,“点这么多吃的完么你。”
夏尚书笑眯眯的说,“殷大人钱带够了吧?”
殷老爷一愣,“你让我付钱?!”
夏尚书做愕然状,“不是殷大人做东请我来的吗?”
殷老爷听见了哗哗哗,那是心头淌血的声音。
我一年的私房钱还不够这一顿啊!
殷老爷想这么咆哮。
窦恪小声叫,岳父大人,岳父大人?
殷老爷泪汪汪的,干啥?
窦恪说,这顿我请。
殷老爷一下激动的抓住窦恪的手。
世上只有女婿好,有女婿的老丈人像个宝。
夏尚书又叫住了小二,“再上两坛梨花白,要十年以上的。”
殷老爷抓着窦恪的手就哭了。
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冷。
工部门口的那颗银杏树金黄金黄的,清晨的阳光照在叶子上,仿佛一大捧碎金。
孟克勤一踏进门口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
再一看,查默里和窦恪两个人站在桌前,对着闽广水系图比比划划,不知道在说什么。
查默里一抬头看见了孟克勤,招呼,“诶老孟……”
孟克勤把脸一扭,走开了。
过会儿,范青尧来了,看见这副情景,脸一下就冷了。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查默里提着自己那份食盒,颠颠儿去找孟克勤。孟克勤一抬身到了范青尧身边。
查默里腆着脸又跟过去。
范青尧和孟克勤一起不搭理他,只当眼前没有这个人。
查默里把手往桌上一拍,“你们俩这是几个意思!”
范青尧冷笑两声,查默里怂了,“老范,老孟,你们俩听我说。”
孟克勤道,“叛徒。”
查默里道,“说谁呢!”
范青尧冷冷看了查默里一眼,“你说呢?”
查默里嗐了一声,“这里头是有原因的。哦,你们俩难道把我当成是溜须拍马见风使舵的人吗?”
范青尧道,“查大人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楚,无需我们再说了。”
查默里喊冤,“你们要听我解释,再说了,三皇子也不是那么差,干嘛总针对人家。”
孟克勤道,“诶哟,这么快替他说上好话了。”
查默里跟窦恪之前谈过,也了解窦恪的想法,倒是诚心诚意的为窦恪辩解了一句,“咱们之前也确实先入为主,三皇子跟其他皇子们不一样,人家是真心想干点儿实事。”
范青尧出声,“好了,别说了。”
查默里张了张嘴,孟克勤给了个眼神,查默里还是闭上嘴。
没办法,他们或许能接受窦恪。
但是何紫鱼的事儿是个血淋淋的阴影,永远笼罩在范青尧的身上。
吃过了饭,众人各忙各的。一转头的功夫,范青尧和孟克勤又掐上了。
办造军器这件事原是军部牵头,工部从旁协助。不过出了前阵子贪污的事,应隆帝着令将这事儿全权转给工部,孟克勤身上本来就有无数事,凭空多出这一项重任,本就是焦头烂额。偏范青尧还要与他争执经费拨款。
孟克勤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老范!你这儿有两百万两的款子了,你还伸手?”
“两百万两够什么用,”范青尧一巴掌拍上地图,“闽江三段河堤尽皆腐朽,现在修堤要银子,河工张口吃饭要银子,我不问你伸手我问谁去?”
孟克勤,“一两我都拿不出来!青州贼难危急,我必须先将军器拨下去!”
范青尧道,“我要修堤!”
孟克勤火了,“范青尧!不给军器,你让将士们拿什么保护大周百姓!”
范青尧毫无惧色,“洪灾之下粮田全无,即便有了将士,你又能保护什么!”
眼看着两个人卷袖子就要干架了,查默里连忙插进去劝架。
窦恪在一旁听着,不时在本子上记两笔,盯着写下的那些字,露出深思神色。
夏尚书看在眼中,不动声色。
临到了放班时候,孟克勤和范青尧气哼哼的走,卡在门口,互不相让,都争着比对方先出去。
查默里叹气,“你们俩加起来都快七十岁的人了,别跟小孩儿似的。”
孟克勤回头,很鄙视的看一眼查默里,“叛徒。”
查默里恼了,“嗐嗐,再这么说可没意思了。”
范青尧回头,冷冷道,“细作。”
查默里也开始卷袖子。
窦恪上前劝开,微微一笑说,“今晚舍下设宴,不知道三位大人有没有空?”
查默里刚想说去,但是又不敢。
夏尚书走到门口。
孟克勤和范青尧让开道儿。
夏尚书走出门,轻飘飘扔下一句,“聚一聚也好。”
查默里忙道,“对对,大家都是同僚,日后还有许多并肩携手之处,聚一聚是最好不过。”
孟克勤只得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范青尧最后回答,“是。”
三皇子府邸,偏厅设了一桌菜。
窦恪起身举杯,歉意道,前阵子抱病在家休养,延误了不少事,今后定当尽心竭力与诸君共同进退。窦恪先干为敬。
这番话,三皇子说的情深意切。
孟克勤他们都快相信窦恪确实是生病了。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殷沅之者,瞎话张口就来。
几杯酒下肚,孟克勤酒量浅,先上了头,通红着脸,大着舌头,“户部那帮王八蛋!”
查默里赶紧劝,“老孟,你喝醉了。”
“谁喝醉了?!”孟克勤一瞪眼,把酒杯举起来,边上的侍女立即把酒满上,“你要不信,我给你背一段古从军行!”
查默里道,“行行行,别背了。信你没醉。”
孟克勤一仰脖干了酒,“刚刚说哪儿了?……哦,户部!户部那群王八蛋!知道咱们这儿处处要钱可就他妈的扣着不给!老范啊,”孟克勤拽住对方,掏心窝子,“我是真想给你钱。”
查默里抹把汗,小声提醒,“老孟……那是三皇子。”
“是吗?”孟克勤不信,仔细看了一看,“分明就是我们老范嘛!窦恪那人长得跟妖精一样!哪儿有我们老范这一脸的正气!”
边上侍候的侍女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窦恪保持微笑,内心咆哮,长这样难道老子愿意啊!
孟克勤还在那儿拽着窦恪诉衷肠吐肝胆,“老范,我知道你那儿是缺钱,可我也是真没办法。将士们在前线打仗,那都是一条条的人命,我不怕你们笑话,我看着青州那边递上来的折子,腿都是抖的。这都是有爹有娘,有妻儿老小的,跟咱们一样活生生的人啊……他们的甲是烂的,刀是钝的,炮是哑的,你知道这什么意思?”
窦恪看着孟克勤,摇了摇头。
孟克勤摊开双手,让窦恪看着,“这些人,是死在咱们的手里。是咱们逼着大周的将士们去送死!”
查默里过来,扶住孟克勤,低声道,“老孟,不说这些了啊。”
孟克勤醉得一塌糊涂,还在嚷嚷,你说户部是不是王八蛋,是不是!
范青尧站起身,往门外走,在廊下站着,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
窦恪走到了他的身旁。
范青尧道,“时候不早,下官先告辞了。”
窦恪道,“有个地方,想让范大人看一看。”
范青尧诧异的看了窦恪一眼。
窦恪将范青尧带到一间客房之前,推开门,“这儿是紫鱼之前住的地方。”
范青尧眼神一动,看着那暗沉沉的屋子,良久之后,跨过门槛,摸过桌子的边沿,轻轻道,“我曾经提过让他住到我家里来,但是他怕拖累我。连走的那天都没有说一声。”范青尧垂下眼,沉默片刻方才道,“所以,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上。”
窦恪立在门口,“是我对不起何大人。”
范青尧抬起眼来,看着窦恪。
此间昏暗,窦恪的一双眼睛却微微发亮,如黑色的真珠。
“其实我心里清楚,”范青尧终于道,“紫鱼的死与殿下无关。殿下在这件事上已是尽力,而我却没有为紫鱼做过半件事,我是在迁怒殿下,迁怒自己。”
窦恪道,“我本可以做的更多。紫鱼也可以……不用死。”
范青尧苦笑。他环顾这间屋子,忽然想起一件事,“想请殿下帮一个忙。”
窦恪道,“范大人只管说。”
范青尧道,“此事与紫鱼有关。”
玉露等在喋记门口,见到元将军府的马车,忙回去通报殷沅之。
殷沅之出来相迎。
只见马车上下来一个极瘦弱的女孩子,落地之后是驻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来。
元小姐比上次见面又瘦削了不少,殷沅之心中有些难过,不过没有显露出来,“让元小姐专程过来跑一趟,实在过意不去。”
元小姐笑道,“三皇子妃何必这样说,太客气了。我也是待在家里,无处可去,正憋得闷呢。”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里走。
今儿的暖阁专程被包下来留给殷沅之。
元小姐落座之后,忍不住悄悄打量。
殷沅之让玉露奉茶。
元小姐接过茶,道,“这儿就是大名鼎鼎的喋记?姐姐和母亲知道我来这儿,都叮嘱一定要带东西给她们。”
殷沅之道,“玉露,你记下元小姐要哪些东西,先去准备。”
玉露答应一声。
元小姐问了正题,“皇子妃邀我来这儿,是为了什么事?”
殷沅之道,“有个朋友,想让元小姐见一下。”
有人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元小姐见是个男子,先吃了一惊。
那年轻男子看见元小姐,神色却是有些异常,“这位可是云麾将军府上的元小姐?”
元小姐诧异道,“我是。”
那男子道,“下官范青尧。”
元小姐更诧异了,看一眼殷沅之。
殷沅之轻声道,“范大人是何大人的好友。”
元小姐身子一颤,几乎从椅子上滑下去。
殷沅之立即上前扶住。
范青尧很担心,却不便上前。
元小姐定了定神,再看着范青尧,轻轻道,“我想起来了,紫鱼提过范大人,说范大人是……”她垂下眼,慢慢露出笑容,这种笑容里有一些悲伤,“说范大人是个木头木脑的老古板。没想到范大人这样年轻,紫鱼这人真是……”
她说不下去,闭上眼,眼睫底下渗出泪水。
范青尧也笑起来,眼圈泛红,“原来他在背后这样说我。真是可恶至极。”
他从袖中拿出一样东西,走前几步,递给元小姐,低声道,“这是紫鱼留在我这儿的。”
元小姐抬头,见是叠成四四方方的一张纸。
范青尧低声道,“元小姐或许不记得了。紫鱼很早之前就见过小姐。”
元小姐打开纸。
少年何紫鱼无意间听父母提起,与自己订了婚约的女孩儿腿脚不方便。
言谈之间,父母流露出想退婚的意思。
他很好奇,悄悄去见了那个女孩儿。
那女孩儿瘦瘦弱弱的,驻着拐杖,走了几步便摔倒在地上。但是她没有哭,撑着地一点点爬起来,捡起拐杖,再往前走。
孩童们玩闹,将毽子踢到了树杈上。
女孩儿看见了,便用拐杖把毽子打下。
孩童们说谢谢姐姐。
女孩儿笑着揉了揉孩童的脑袋。
有个小男孩儿说,姐姐,你的脚坏了吗?
女孩儿笑一笑,说,不是坏了,是它睡着了,不肯走路。
小男孩儿又道,姐姐,你跟我们一起玩儿。
女孩儿一手抓住了拐杖固定好身子,用健全的那只脚高高踢起毽子。
小孩子们哇的一声,齐齐抬头看去。
少年何紫鱼画了一幅画。画上是一个女孩儿踢毽子。
毽子飞得很高,她抬起头。
阳光明亮,她眯起眼睛,嘴角弯弯的,眼角也弯弯的,脸上全是快乐的微笑。
‘我娶你并不是因为父母的约定,而是我想要你做我的妻子。我的记性不差,背过的诗文大多不会忘记。可是看见你的时候,除了你,脑子里什么都不记得了。’
元小姐将那张纸摁在胸口,闭上眼,眼泪慢慢的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