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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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溯总觉得，自己跟姓薛的大概是前世有着深仇大恨，所以这辈子才会如此冤家路窄。
比如现在，叶溯如往常一般坐着椅子到琴馆门口，下了椅，一直起身就瞧见不远处骑着大红马缓缓行来的薛宁。
叶溯眼睛一眯，眼中似有精光闪现，蹭蹭蹭一个梦泉虎跑到了门前，未曾想薛宁速度丝毫不落后于他，叶溯的手刚碰到门板的时候，薛宁也到了门前，伸手探向另一边木门。叶溯猛地转过头，发现薛宁正望着他，一脸大爷就是比你快的得意洋洋。
三月春风拂来，两只蝴蝶从二人身侧嬉闹而过。这俩人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不动，互相盯着对方不肯退让。
叶溯刚刚没看仔细，这会儿把薛宁上上下下又看了一遍，心里头别提多苦了。想小爷我今天特地早起一个时辰选衣服，可是为什么又跟这个瘟神穿了同款！这可是天工坊限量新款！最新款！昨儿个差人刚抢的！挣扎，难受，叶家小少爷受不了这种委屈！真是气的牙痒痒！
薛宁也意识到了，叶二少那面上呼之欲出的怒气被他收入眼底。得意，快活！还差点笑出声！
后边叶溯的丫鬟怕大太阳晒着自家公子，期间打了把伞过来给叶溯遮着，薛家的小厮不甘示弱，从怀里掏出把扇子哼哧哼哧跑过来给敬爱的二爷扇风，场面一时十分热闹。
半晌，叶溯哼了一声，俩人同时推门而入。
琴馆内一如既往满室暖香，却很罕见地没有琴声。叶溯与薛宁一前一后走入内室，发现琴师正聚精会神地伏案挥墨，专心致志，以至于俩人到他身后也没察觉。
琴师不弹琴，改画画了！真是稀奇！
叶溯好奇地探了探脑袋，这一看，突然就红了脸。薛宁一瞧这人神色慌张，便往案上瞥了一眼，呵呵笑了。
“哟，周先生还画春//宫呐？”
琴师这才发现屋里有人，人还在他旁边，霎时间人仰马翻，笔都吓掉了，墨汁糊了满纸，又是一声绝望的哀嚎，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整个人扑到案上，把摊在桌上的画捂得严严实实。
叶溯一时没缓过来，两颊红扑扑的，难以置信地看着琴师半天没吭声。
琴师也红了脸，那是给急的：“那个……这个那个……”接着哭丧着脸，“少爷，您看这……”
倒是薛宁老神在在，趁琴师不注意，捏住画稿一角，悄咪咪用巧劲抽出，挪到一旁自顾自看起来。
“栏零潇潇生？！”薛宁的声音从琴师脑袋后冒出，琴师大惊失色，翻身一屁股坐到桌上。
“不我不是！不我不是！”琴师整个人往后仰，一边双手拼命摆动。
“你骗不了我的！”薛宁拿着画纸的手微微颤抖，他仔仔细细地将画稿从上往下看了一遍，直勾勾地盯着某处，灼热的眼神差点没把薄薄的画纸烧出个洞。
这熟悉的笔触，这丰富的内容，这绝妙的构图，这独特的手法！不会错的！
叶溯在一旁看呆了，他木愣愣地看着死对头薛宁扯着琴师领口，眼角泛红，情绪激动，正当叶溯满脑子想着栏零潇潇生是谁的时候，薛宁放开琴师，还帮晕乎乎的琴师整理了下皱巴巴的衣领，再伸手小心翼翼地用手将方才因为过于用力，边缘略有皱褶的画稿摊平，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栏零……周先生，请收我为徒吧！”薛宁目光炯炯。
“啊？！”琴师与叶溯以及背后小厮丫鬟们齐刷刷吓了一跳。这事儿比传奇话本还离奇，叶溯伸手捏了捏候在旁边薛宁的侍卫的脸，盯着薛宁，目不转睛道：“疼吗？”
娘亲诶，这个叶少手劲儿忒大了！尽职尽责的侍卫站的直直的，苦着脸噙着泪：“疼。”
叶溯松了手，一边接过丫鬟递来的手绢擦手，一边用手肘捅了捅琴师，轻声问：“周先生，你真的是那位……栏零潇潇生？”
琴师哽了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才沉重而缓慢地点了点头。
大唐向来百花齐放，有高明的诗人妙笔生花，有大书法家笔走龙蛇，有技艺精湛的匠人鬼斧神工，自然还有画家丹青妙笔。除了举世闻名的张萱、吴道子、林白轩等人，还有一名“春宫笔”，大拿们有人擅画宫中仕女，有人擅画山间散人，有人偏爱花草树木，山水奇景，而春宫笔栏零潇潇生，则擅画春宫。他笔下的人物栩栩如生，胴体美轮美奂，姿势五花八门，却毫无僵硬之感，在一些孤本中，人们甚至可以看到他对色彩的完美演绎——区别于普通春宫，栏零潇潇生的春宫图甚至有彩色版本，精致得令人啧啧称叹，他独具匠心的绘画方法，被世人称作“春宫笔法”，并被争相模仿。据说他的一些热门画作曾在黑市中被拍出万金巨款。
“我以为栏零潇潇生年纪会更大一些。”薛宁捧着手上的画稿，如痴如醉。啊，这纯熟的笔法，流畅的线条，精巧的构思……不愧是春//宫笔！一边道：“这幅似乎比上次拍的那幅更精美！来人，帮我把它裱起来！”
叶溯身为一名单纯的音痴，虽然并不晓得栏零潇潇生，但是“春宫笔”的鼎鼎大名还是知道的，他颇为震惊地看了一眼琴师。
琴师叹了一口气。
俗世啊！当年他出于兴趣研究了春//宫画法，却未曾想，画作在长歌门流出，一时震惊画界，长安城的商雾画馆馆主甚至亲自前往长歌求画，琴师不得已，接着画出了成名作《天策奇闻》，此后便名声大盛，画作远销寇岛，据说岛上的倭寇人手一本，每日品读。
琴师还记得，他当时本就无心作画，只想安心弹琴，百般推阻，若非馆主拿着画笔对他一通乱洒青荷，打得他落花流水只好屈从，想必，世上就少了一名“春//宫笔”了。
哎，可是，吾还是想要开开心心弹琴呐！
琴师眼角有泪划过，薛宁走上前来贴心地递上块丝绢，并且诚邀琴师今夜到薛家别院共同赏花作画，叶溯眉头一挑，随手拈了一枚棋子正要弹向薛宁，突然，一阵清风袭来，空气中隐约有股幽幽药香。
琴师顿时浑身一抖，呆若木鸡。
“潇潇啊，怎么又偷懒啦？”
琴师僵硬地转过头，所有人顺着琴师的目光望去，一名黑衣乌发的青年拢着袖笑眯眯地站在门口。
“馆……”琴师期期艾艾道，“馆主好……”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