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七十七夜 伶仃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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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夜 伶仃洋上
因为表哥那点事……这些日子我都没怎跟他聊天，我知道我很别扭，但是再怎么没脑，我都应该感觉到自己身体是有点不一样，而且当天我感觉到我和表哥的关系也不是那么单纯，好像是植了根一样，深刻得不似是这辈子才有的关系。
跟着表哥多年，我自己也有神经质，相信前世今生，也相信因果轮回，所以这事我还是要先搞清楚，然而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其实一直甚么都想不到，我对这些事的认知几近零，我最近又不想问表哥东西，就宅在计算机面前整理一下其他故事。
其实这个故事不单是跟香港有关，还跟香港以外几个地方有关。
中国南方这一个省份这些年来发展得极好，有些人开玩笑地说广东和湖南中间有一座鸡山，鸡头吃着湖南的米，鸡尾在广东生蛋，所以前几年来广东跟湖南比起来差距甚大。
那座山是不是真的像鸡呢？不知道，但是那山的名字就是被人叫作「鸡」，至少在这个角度来说风水，名字必定也给了很大的助力。
南方在以前一直都是蛮夷之地，就算是宋代的中原人南下来至，一个个家族衰落、同化，甚至矮化，也就是这样，这儿有很多不甚美好的地名跑了出来，除了县名好像是比较正常之外，很多山、地、湖的名字，没有甚么好采头，甚至有点厄运的感觉。
今次要说的地方，是一遍三角州，这三角州出来大海的那遍地方，叫伶仃洋。
伶仃，与孤苦形影不离，这个词也的确不是一个好的词，可是为什么会用来做一个海洋的名字呢？这就关系到南宋时期的一个名人文天祥写下的一句「零丁洋里叹零丁」，这个说法也为多数人接受，所以这个地方也从此被称作伶仃洋了。
改成这些名字，也难怪直到几百年之后的广东才有机会富甲一方，承着本来的地理位置（山高皇帝远），连同地名也是山高皇帝远地古怪。
伶仃洋也是一样，不知道是谁改了个这样孤苦的名字，就算这个地方发展起来，却还是受人觊觎。
我说了那么多背景，但其实这个故事也没什么特别，就是一个女孩子的故事。
这个女生叫阿嫦，在香港西面长大。我们叫那个地方做「大西北」，因为那儿的出九龙市区要一个半小时，比起飞一转台湾还要久，他们那儿的市区也很自给看足的，所以有些人就这样在「大西北」过一辈子，没有甚么出市区的欲望。
可能真的是少出城市，也不是说大西北的女孩子比较容易骗，不过她们的确是比较少出去城里见男朋友，这种长途的苦况，加上男生认识到另一个女生，到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男生果断地分了手，转头就已经在另一家餐厅跟前第三者的现任女友卿卿我我。
阿嫦就算不想接受也得接受，但她不甘心，所以回到「大西北」那儿她就找了个地方散心，不爬山而有车可到达的，就是海滩了。
香港西面的海滩都很美，但是水质不怎么好，原因这回事就得靠人家自己想想了，阿嫦也没有下水，就走到水边蹲下哭了起来，幸好是慢慢潮退，要不然哭那么久，她的屁股都要湿透了。
「你在这儿干甚么？」阿嫦听到了一把声音，这下一抬头就见到一个男人，一身不好看的破烂，他看起来也是个弱鸡，很虚弱的样子，以现在的角度来说就是一个港男。
阿嫦看着那个男生，就觉得自己的私隐被冒犯了，她揉了一下眼睛，不太高兴地看着对方：「你是谁？我在这里做甚么也不关你事。」
那个男人侧过头，也没生气，就一直看着阿嫦，之后才说：「我不喜欢你们哭。」
不知道那个男生在说甚么，对方已经蹲下来，完全不介意自己的裤子又湿了一把，他捧起了阿嫦的脸，轻轻地把她的泪拭干，对方手上充满了水泡过的皱，而且也长了茧，感觉起来十分粗糙。
阿嫦心里想着，这个人一定是个渔民，这儿对于就是一遍大的渔棚，他是那儿的人也不出奇。
但是这个男生的声音很温柔，一点也不似那些一嘴客家音的渔民那样听起来别扭，安安静静的，似是受过良好教养的人。
阿嫦他看着男生的双眼，居然是一双有神的眼睛，倒着她的身影，也映着她背后的一遍海滩和陆地，而且也长得十分好看。
男生见她看自己都呆了，忘了哭泣，轻轻一笑，温柔地说：「别再哭了。」
这一声叮咛，狠狠地敲在一个受情伤的少女心上，记住了这个看上去又穷又瘦弱，连手也不甚温和的男子。
阿嫦的成绩很好，是学校里成绩出类拔萃，她也是自己家里的骄傲，以她的成绩也必定会成为大学生，在当时来说，大学生基本就是做中高管理层的人士，上流人士的日子指日可待。
其实她所受的情伤随时可以令她陷入不能自拔的囹圄，也就因为那个男生的安慰，她不觉得孤单，而她也经常找她来玩耍，却也渐渐地发现这个男生并不是渔民。
她很聪明，那个男生就算是渔民，也不可能经常全身湿透，加上对方出没的时间，一般来说渔民都在休息，而瞧他虽然整天都似弱鸡的，其实他很精神。
可他四肢温热，阿嫦就排除了最吃惊的可能性；然而当她偷偷发现真相的时候，那个可能性反而比起她所见的更加正常。
江河是盘古的血，相比起皮肉又有灵性，也养出一种更加尊崇的生命，甚至天子也自称此物，阿嫦也不是天天定时定候来这里，就有一次感觉到天空刮起一阵乱风，海面的浪突然涨起，几朵巨大的白头浪扑到岸上，在凌乱的五感之中，她隐约看到有些甚么浮在海面，巨大纤长，眼花还是折射之下，那些头都打散成多个，只有一样东西很清楚，那个头不是人头，而是在山海经、皇帝的朝服画像上常见到的头，龙头。
这么一晃眼，就见到海面上冒起一个人来，弱鸡不高的身材，就是她心念着的男子，而对方好像一下子就见到她，尽管她在偷窥，对方在冒起的那一剎，温柔的黑眸早就盯着她看。
但是男子没有特意解释，也没有特别掩饰，阿嫦看到甚么就是甚么，没有甚么特别好说的。
阿嫦却是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不用其他人多说，她这样就清楚明白了。
不是人，但她也是那么喜欢。
男子是在海里上来的神龙，她不介意，这个男人对她好，也不轻佻说话，或是沉默半天，或是站在海边，不刻意去跟阿嫦说话，反而是阿嫦会逗他聊天，男子也是有话便说，毫不隐瞒，他微笑的样子像极了盛夏海洋的温度，凉凉中有几分薄暖，包裹得人舍不得上岸。
干净得如稚子，不是痴愚，只是单纯有一种颗干净的心。
没甚么男朋友比这样的男子更好，阿嫦天天这样跟他相聚，她想起以前跟前男友一起时也没那么多时间在一起。
原来距离的确是会令人孤单，她感激自己住在大西北，也放下了以前的不解和怨怼，因为这样她才可以遇到那么美好的男子。
伶仃洋也不用叹伶仃。
只是阿嫦从来没有拖过男子的手，除了这个男子一开始捧起她的脸抹拭眼泪，也没有再碰过她。
男子完全不主动，阿嫦也不介意，她就成了主动那个，问起男子的背景，男子就说他是在广东成长的，没有说他根本在哪儿，她又问起了他的父母，男子细细想了一下，就说不记得了，阿嫦知道他不是人，开始就不问他的背景，转而去问男子的见识，男子也不隐瞒，他就细细说起他所见的，他以往不是在这个小地方，说起以前广州是一个大城市，有着富可敌国的时代，沿海的不同姑娘和汉子相爱，又生了下一代，又是一起相爱。
然后是烽火时代，这儿一大遍都成了红色，所有人的哀嚎来到他身边就立即静止了声音，他们挣扎着死去，那张脸看上去十分狰狞，还有是惊吓的，整个江河都染成红色。
他听到那些哭声，嘶喊着家人的名字，有些没嘶喊到一半，就被人用刺刀杀了。男子当时看着，还是觉得挺好的。
至少他们在阴间相遇。
有些记忆他并不是很好，会忘记一些东西，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岸边，双手还紧紧攥住刺刀，好像是生生瓣断了一样。
可他身边已经没有任何人了，那些河水也已经变回淡淡绿蓝的样子。
其实很多事他都记得不清楚，他也见过太多人，也不会记得他们的样子。
他那些的伤从何而来，他也不知道，他不介意自己被甚么人见到，也不在乎人家怎么看他。
只是他不喜欢这儿的人哭。
所以无论是甚么人，他都会这样去安慰，他来自海洋，他的温柔也是如水一样，属于所有人的。
他本来就是独自一个人，没有甚么牵挂。
但是阿嫦只是一个凡人，再聪明，也会觉得孤单一人很痛苦，到最后还是要找个人相伴一辈子的。
这样的认知，注定他们将来越走越远的道路。
……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第七十七夜 伶仃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