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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七夜 榕树的气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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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夜 榕树的气根
庙街,是一个大排档天堂。
那里真的是该有甚么有甚么,很多港式小菜都可以在那个地方找到,椒盐鲜鱿,粟米斑腩,虽然不是大菜却碟碟有味,就像每一个平凡的香港人一样。
而已是新鲜制作,即点即炒,吸引了不少外地游客去品尝。
就像将军澳那边的大排档一样,只不过庙街是香港旅发局点名发展的地方,自然更为热闹了。
晚上的时候这个地方还有一些特别的东西。
所谓庙街,能称作「庙」的地方自然是有一个庙在那大街上。那儿有一个天后庙,而熟悉香港的人都知道有天后庙的地方以往必定近海,水上人尊妈祖为天后,妈祖这名在澳门到现在也是十分流行,而香港一般称之为天后,至于源头一说,作为一个副学士我识条毛!
而在天后庙的范围,绿树成荫,那边就算是在盛夏,浓密的树影也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所以那是一众退休人士消暑闲谈的好地方。
当然,这个地方也许因为那些树荫和较低的温度,以至这个地方也比较凉快,生理影响心理之下,人家也说这个地方很重阴气。
到了晚上的时候,天后街附近就会摆满一个又一个算命、看掌、塔罗的摊档,因为有些档口奇准无比,加上天后庙不见天日的树荫,更为这个地方添上了「另一个世界」的气氛。
我这天走到庙街,却不是要找人算命,当然他不是去听曲、吃东西。
有一个人在网上找了表哥帮忙,表哥表示有兴趣,于是就派我来看看了。
可是就真的只有我来,我表哥却出去玩了!
也罢,我拿了我的小笔记本,直接就去了庙街的天后庙。
我去到的时候正时下午五点多,很多人都已经在整理摊档,有些是卖情”走耳又”用品的,也有些算命的已经在营业,天后庙的休憩处人还是那么多。
在亚热带的潮湿天气,就算在黄昏也散不去那种温度,热得每个人穿了背心也不能凉下来。
我抹了些汗,坐在一张椅上。
天后庙在我的左边,我坐在那些长椅上,往庙门看了一下,庙里仍然是香火鼎盛,可是进去的人并不多,因为有些人觉得不应该打扰天后娘娘,有些人则是对这个天后庙没有甚么兴趣。
反正我去这个地方也不是因为天后庙,那个人跟我们说的地方其实是我正正坐着的公园里面的榕树。
庙街除了这些东西有名外,对于香港人来说还有另一个别称更加有名。
就是叫做榕树头。
榕树头,顾名思义是有关榕树的,天后庙有很多棵榕树,叫榕树头的原因是因为这个地方中了很多榕树。
榕树的确有很多故事,但要说到最古怪的,基本上就只有一棵,然而确实位置就不想多说了。
那棵榕树是其他人公认有灵性的榕树,所以不少人将有问题的神像都放到这榕树,而榕树在灵异角度上还有一个特性,就是可以将好的和不好的灵体都吸到本体之内成为一体,那些神像就不会再害人了。
那棵榕树下面前一年还立了好多个神像,之前有一场大火烧过一次,有人说是天后显灵了,将一些邪灵都烧回地狱去。
现在下面只剩下一两个神像,都是其他人后来放上去的。
那几个神像,有一个比较可怕,那个是白色脸的关公,虽然知道是从甚么地方拿过来的,但这个真实性也不大,就当是一个都市传说来听听好了。
我在这里的确也看到那个白脸关公,他的胡子和头发都有褪色成了浅灰,然而他本来红润的脸也不知道是晒成白色,还是真如他人所说,是邪门的东西让他们变成了白色的脸呢?
听表哥说,是会的。
反正我今天的工作就是在这个地方看着那些榕树,我表哥说的。
差不多到了晚上的时候,那些人已经散得七七八八,饶是我这种习惯了表哥神棍的人也觉得有点阴凉,抬头看上去,本来已经不见天日的公园就别指望在这个时候还可以看到月色了。
公园之内是很寂静和幽森的世界,而公园外就是另一个景象,那些算命和塔罗已经全都开了摊档,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每个人都对于自己未知的未来充满着好奇,所以他们都堆在那些摊位之前,期望知道爱情和事业的道路。
而在角落近弥敦道那边,则是一个唱戏小摊,一直唱着那些老旧的粤曲,二胡和唢吶奏出不同的曲调,有一堆上了年纪的老街坊每晚都来支持他们的歌手,自然也是热闹非常。
反而令到榕树这儿变得更加冷清了。
街嘈园更幽。
不是说笑,这个地方虽然也是庙街,却好像被人排斥于外一样。
想着想着背脊还越来越凉,又想到万能的表哥不在身边,如果我真的发生了甚么事,我我我,我就装作甚么都看不见。
庙街之中,很多老伯都是世外高人,那些人穿得很烂,可能像下午下棋的阿伯一样,也可以像个好久没换衣服的流浪汉一样。
我刚想从榕树园走出来,就碰到一个这样的阿伯,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没有哼声就直行走去,拐了个弯,又停在一家很火的塔罗摊档前面,静静看着那些店主,我刚好看到一个沉不住气的店主抬起头来,用超级不好的语气冲那个阿伯发了好大的脾气。
「看甚么呀?阿伯?我这里有甚么好看呀?」那个女店主火气很大,声音大得我这个站在园前的小子都能够听到。
那个阿伯听到后有点怕了的样子,很快就转身离开了这那个摊档。
这个我倒是知道的,那些摊档要是准、火的,多半是养了鬼仔,或者是阿曼童帮他们看相算命,因为他们都有一定修为,所以他们看的东西一般都很准,不过最多只可以帮人看个半年一年,像黄大仙那些一算就是整辈子的就没人几人了。
哎,那个阿伯刚才这样看我,莫非他见到我身边有甚么东西吗?
不是吧????
有了这个认知,我就更加不敢留在榕树林,我承认,这是我怂,我怂了还不行吗!早知道我就应该和表哥一起来的。
这个时候我还是在庙街绕了几个圈,然后对着大街那儿有家24小时麦记的,我就坐在那儿待了好一会,直到晚上一点多,我才回到庙街那儿去。
一时多的庙街人已经少了一大截,庙街虽然是一个夜市,但因为旅客的安危等等(始终庙街有名的油尖旺区),庙街一般只会开到凌晨十二点,十二点过后,大多数的摊档都会收起来,只剩下两三家比较持久的店还在营业。
我沿着人不多的庙街往油麻地方向走过去,很快就回到榕树头那个地方,这个时候的塔罗算命摊档都收得七七八八,热门的那几个已经收拾好,还剩下一些店,也差不多要离开了。
天后庙左右的地方也因为晚间而越来越静,连那些庙街高人都应该已经回家去了。
所以就只剩下我一个人站在榕树头下面。
本来就没有光明的地方,现在因为人声也渐渐稀落。
而这个榕树林自然也不会再有人进去,那个「人」也包括我,我不敢再进去了,一踏进去总是有几阵阴风,这些阴风还好像缠绕着自己的脚,好像有甚么扯住自己进去。
这次我是不会进去的了。
在外面就没有椅子坐了,我拿着小本本只能站在外面的园区之外,倚着栏杆。
也许是因为我长得太乖,几个夜更警员巡更的时候也没找我查身份证,不过也有问起我在这里做甚么事,我就直接拿着小本本说,市区纪录。
见我没有可疑的地方又离开去,又只剩下我自己一个。
到了凌晨两点的时候已经街头已经十分安静,就有时有一两辆的士驶过,有些以为我在等车还特意慢驶了,不过我是真的在做「市区纪录」的呢。
很快我便开始有点睡意,平日学习我也没有那么用心用力是我不对,我是个完全不能熬夜的小可爱,小组功课我是做完自己那个部分后去睡觉任由组员自生自灭的那种人。
而且重点是太无聊了,又不是对着计算机打LOL。
所以凌晨三点,我已经受不了睡魔的来袭,倚在栏杆打盖睡,睡得连表哥要我做甚么我都差不多忘了。
直到我听到一个声音。
一辆的士在我背后驶过,嚓的一声连同冷风扫过了我的后背,彷佛被人割了把头发,吓得我一下子醒了过来。
回看一下庙街的四周围,人比起刚才更加少了。
空气中寂静得听见很远的谈话声,也不知道是在甚么地方传来的,面前的榕树园一遍幽静,正前方便是关上大门的天后庙了,连空隙的光线都没有,看过去天后庙三个字也有几分受着几分扭曲似的变形,因为太暗了,连自己的视力都不能作准。
但是耳边的那些声音却是真实存在的。
这是有点像是泥土中破茧而出的声音,听说竹子一天生长十一厘米,快镜的时候就会听到那种如同人类骨折一样的声音。
我抬起了头往天空那儿看了一眼,那些声音好像是在上面传过来的,可是上面太黑了,我甚么都没看见。
那种声音是自然是由正前方的榕树所发出的,可是我摸不准到底是哪一棵,虽然阴风阵阵,不过,的确还没有甚么东西真的跑出来吓我,于是我又壮起胆子来,慢慢地走了进去这个地方。
一双鞋声踏进这个地方,重复听到自己的脚步声,而那上疯狂生长的声音倒也没停下来,反正越来越接近了。
可是仍然看不清这里的风景,就算我抬起了头......
我双眼都看呆了,就算是在那么黑的环境看到一堆东西一下子垂了下来,直往地上伸过去,犹如千根指头一直向着地上长过来。
这些都是,榕树的气根!
那些榕树的气根还有些在半空中转了个弯,我看着那些根头往
我这个方向跑过来,可是这关我甚么事!
这个时候自然是立即就往后退了,不过我看着那些气根生长速度比我后退的速度还快,我一被地上的东西跘倒,也不知道是甚么,打算转身就跑,却被一些东西包住了自己的腰部,一并扯走去。
天呀,我猜我不是被那些气根抓住了啦?虽然不知道那些榕树是好是坏,但我直觉他们都是坏的。
因为榕树不单单是一株树,其实它们在灵异的角度上不单单是一种生物,这种东西可以吸蚀任何放在他根部的灵气,无论是好还是坏的灵体,只要没有榕树强,所会被他们一下子吸走。
这也是为什么那些人将有问题的东西都放到榕树底下的原因,因为无论好的坏的,时间一过,都会被这些已经在这里几十年的榕树所吸收。
可是他应该是要去吸死物而已,为甚么还要吸我!我是个大活人呀!
「你想死也不是今天吧?小弟弟?」
我睁开了眼睛,街灯的光线一下子切进自己的眼睛之内,我这才发现在我腰间的是一双手,而不是那些缠成一团的气根。
我往身边一看,这不就是文大哥吗?他们怎么都在这里?
我再看了一下这前面这个榕树园,已经被气根所淹没,但本来里面就很难见到光明,要不是走得那么近,一点都看不出这儿被一遍气根所淹过。
原来刚才是有人抱了我出来,我还以为是被身后的树根所抓住了,直接就被人抱了出来。
也不能怪我,谁叫那手长得那么硬那么枝状。
我瘫软在这手臂之内,看着里面的气根长好之后,终于不发出一颗声音了,接着寒风一下子吹了过来,没多久之后,有一些像是瓷片被弄碎的声音,像刚才一样,我看到面前的气根有点要扭曲的模样,略略歪曲了一下,我晃了一下头,面前的画面终于回复「正常」,只是气根还是那么长那么多。
「这就是留言给你的那个人找你的原因?」文梓轩看得呆了,他还想拉住表哥去看一下天后庙下面那棵榕树,表哥也就一边揽住我,一边走了过去,他们未必知道发生了甚么事,可是我知道的,这里本来就放了一个白脸关公在这个地方,现在气根一下子就将这个关公包裹住,现在已经看不出那个关公的踪影了。
「这是怎么回事?」文梓轩惊呼了一声,跑了过去那个墙角看着还不够,伸出手来摸了一下那些气根。
我也转过头来看了一下那些气根,那些气根一直都是松松的几丝,现在已经长成像枝干一样的木枝。
「……榕树那一把一把的气根,一接触到地面就又会变成一株株的树干。母树连同子树,蔓衍不休,独木可以成林……」
独木可以成林,这个反而是成林的榕树变成一株巨木。
「哎,放我下来。」我挣扎着站了起来,表哥见我刚才被吓软了脚,又扶了我一把,我也走到过去文梓轩身边。
我在那些树根之中看到那个白脸关公了,虽然太黑看不到全相,然而在光影之中,还是轻易看到那一张雪白的脸灯光之中已再没有一丝色泽。
「明明在下午的时候还有色的呀?」文梓轩喃喃地说,俯身过去树洞中仔细地看。
下午?
「你们在下午的时候已经在了吗?」
文梓轩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然后说:「你觉得你表哥会让你自己一个来吗?」
「但是你们又不出来!」我转头一下子就骂表哥:「刚才你表弟我快要被吸了!你真是好表哥!」
「你不会有事的。」表哥沉默了一会,静静地说道,说罢,他在后面抱了我一下,下巴垫在我头上。
我内心还是有点怨气,但是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答应了表哥,其实也没有甚么可以去怨的。
而且到最后还真的是表哥救了我……他也没有义务一定要扑出来救我,虽然我已经习惯了他的神之手救赎。
不过他们下午就来到,应该早一点就来找我,省得我那么惊慌。
算了算了,是我自己倒霉。
「廖守峦,你觉得这是他们?」文梓轩也就把话题转回正常方向。
表哥抬起了头,我感觉到表哥的胸口在震动,声音听起来也更加低沉了:「不关他们事,这应该只是一个Urbex的人来说一下这现象而已。不关那些人事。」
Urbex就是Urban exploration,他们相信市区的东西更能体现那些历史数据,所以更愿意在市区中寻找废墟。有些在寻找废墟的过程中,还会观察到市区的一些奇异的现象。
比如这榕树的气根。
表哥看了一下这天空中的细叶榕:「这些东西本来有好有坏,这些东西在这个地方守护着庙街那么多人,守护的方法骇人不?也许被人见到就会被人烧了,砍了也未定。」
表哥放开了我:「人就是那么自私的了。」
「那个Urbex的人也是这样想吗?」我问。
「嗯。」表哥说。「他告诉我的讯息也很隐晦,我也花了几天才知道他说的是榕树头。」
表哥看了我一眼:「我不会说出去的,这件事。」
然而人类的尿性我很清楚,这天被Urbex的人发现了,保不准之后就会有一些外来的人无意中发现这个现象,然后那些受不了惊吓的人,可能会直接一把火烧了这个地方。
我想起来,不是说之前榕树头大火,也许本来已经是同一个原因,也许表哥这次来其实就是为了那场大火的真相,人家还说这是烧了邪灵的火,其实到最后,可能是人类将自己的守护神都一并烧了。
「我们走吧,看也看过了。」文梓轩摸了一把那些气根,转身就走去过马路。
我看了一下手机,已经是清晨五点。
「表哥呀。」我还是忍不住问。「我身上没有甚么东西跟着我吧?」
「怎么你突然这样问?」表哥思考了一会,问道。
「……没甚么。」庙街世外高人多,但是神经病更多……还是不要尽信了。
「哎哟哟,我们家的潘浩天大小姐也开始有心事了啦。」表哥笑着搂过我,我看到他的眼角也出现了一些细纹。
「才不是大小姐!」表哥没说我身上有东西也就好了,吓得我。
「好了好了,没有,我很肯定跟你说。」表哥说道。
「好吧。」
虽然这次莫名地出来庙街一次,又莫名地回家,表哥和文梓轩应该也是因为「那些人」而来到这个地方,不过最后发现这并不关那些人事。
如果是平日,我一定要问一下这些人都是是甚么回事。
可是现在我老了,通不了宵,还是明天再问吧。
回到表哥家的士多,我打了个哈欠。
嗯,睡觉!第二天八点半的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