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 5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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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紫菱洲，司棋正领着丫头们将捞上来的藕冲洗干净，见她二人回来，忙上前行礼：“姑娘，林姑娘。”
黛玉轻轻点头，迎春引着她去到湖边，只见一小堆洗净的莲藕只捡了完整的码在一起，白生生的，胖胖的一节有小儿臂长，一根能有七八节，足有半人高，煞是喜人。
迎春弯腰一边翻捡一边琢磨怎么烹调，黛玉在一边看着，好奇的伸手摸了摸：“二姐姐，这便是我们平日里吃的莲藕吗？”
迎春闻言直起身，看着黛玉一脸新奇的表情，不由的笑出来：“是呀，这是才自湖中采出来的，你看！”说着拎起一根细藕，掰开一节递给她看。
黛玉捧在手中细细端详，透过小孔看迎春，像个小孩子。
迎春第一次见到黛玉这样，傻乎乎的，笑着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瞧这没出息的模样，还是我们学富五车的小才女吗？回头到了书院可要好生上进才是！”
黛玉手里攥着那节嫩藕，有些不好意思，又不舍得放下，半晌低头偷笑：能离开这里去外面的世界看看，还有二姐姐作伴，她心里不知有多高兴，日日压在心头愁绪好似被一阵清风吹散，一分的快乐也放大成了十分。
迎春也看着她，这种心情她如何不理解，两人看着彼此，面对面等的仰头朝着四方的天空笑起来，笑声好像小鸟一样向上飞去，有一种即将自由的快乐。
司棋和绣橘面面相觑，沉闷了这些日子的姑娘怎的忽然如此高兴？她俩都是忠心的，虽然不知姑娘因何开怀，却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放松，司棋道：“姑娘，还挖藕吗？”
迎春原是为了排解心情才带着她们找些事做，这会子心情激荡，开心的要飞起来，索性多做些菜，大家一起尝尝，因此一挽袖子豪气道：“挖！”
一声令下，还没玩够的小丫头们都欢呼着挽起裤腿衣袖往水里跑。拦了跃跃欲试的黛玉，只许她站在岸边看着，迎春也下了水，要亲自摸些上来。
但是她太兴奋，完全不能沉下心，导致挖断好几根，被黛玉嘲笑不已，只得放弃，郁闷的回到岸上。
白嫩的小腿上沾满了淤泥，绣橘打了热水给她洗净，一阵风吹过，迎春不由打了个冷颤。
到底已是夏末，在水中不觉，此时才觉出些凉意，见岸上已经堆了好些，迎春便命小厨房熬好一大锅姜茶，喊了丫头们上来一人一碗喝下去，绣橘早带人烧好了热水，喝完便让她们赶紧去泡个热水澡驱驱寒气。
丫头嘻嘻哈哈的去了，司棋招了几个婆子将藕收拾起来，迎春也捧着一碗姜茶小口的喝着，一边看婆子们将洗净的藕一筐一筐往小厨房搬，环视着这个地方和这些人，心下有淡淡的不舍一闪而过，这个小小的院子是她短暂生命中唯一可以放肆片刻的避风港，她人生中过得最开心的日子便是在这里了。如今将要离开，她知道，若无意外，便要永远不会回来。
将碗底的姜茶饮尽，跟前还剩了两三筐，呼出一口气，道：“够了，这些便给大家分一分，今日不当值的都放假，回家去看看吧。”
几个婆子忙上来道谢，迎春摆摆手，对司棋和绣橘道：“你们看着分一分，待忙完了便也回家去吧。”
“姑娘，让她们回去吧，我······”绣橘接过碗道。
“不妨事，你和司棋也回去看看，记得多带些莲藕。”她们两个才是最应该回去的，当日谋划时她便没有瞒着二人，那会子前路不明，司棋和绣橘也坚定的要随她走，如今有了出路，她自然要带上她们俩。
司棋将藕分好，过来正听到迎春说话，肩膀撞了绣橘一下，笑嘻嘻道：“那我们就先出去了，正好我表弟还没走。”
绣橘嗔了她一眼：“姑娘瞧她，越发没有个样子。”
迎春笑着摇摇头，命她二人去了。
转过身，见黛玉正略带探究的看着自己，便道：“怎么？”
“司棋和她表弟······”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只是司棋妈嫌弃潘表弟家境败落，一直不肯松口。”
黛玉闻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再言语。
迎春起身拉过她的手：“走吧，我的全藕宴可不是白吃的，得要你打下手。”
两人在小厨房忙活了整个下午，待到饭时才算准备好，黛玉瞧着满桌冒着热腾腾香气的菜，觉得既满足又饥肠辘辘，已经好久未有这么想吃东西的感觉了。
唤来丫头将菜碟装进食盒分送到各个院子，两人手挽手带着一对丫头往贾母院中来。
两人到时，贾母院里正要摆饭，看见二人笑道：“馋猫鼻子尖，你们两个倒是馋到一块去了，成日的来我这里蹭饭！”
迎春和黛玉相视一笑，黛玉道：“外祖母，我们今天可是来孝敬您呢!”说着向后招手，让丫头们将食盒拎过来。
“您看，这些都是玉儿和二姐姐亲自做的，可好吃了！”将菜一一取出摆到贾母跟前，黛玉笑着道。
“哦？”贾母看着这一道道冒着色香味俱全的菜挑起眉，有些戏谑道：“说是迎丫头做的我相信，什么时候你也会做这些了？可不许哄我！”
迎春笑着上前夹起一块桂花糯米藕放到贾母跟前：“老祖宗尝尝，这糯米藕的糯米便是林妹妹亲手洗好塞进去的呢，还有这饭后解腻的秋梨白藕汁也是她想出来的，据说不只好喝，还有清热润肺，生津止渴之效呢，这个时节喝呀，是最最适宜的。”
黛玉含笑站在一旁，等她说完，便佯装不高兴的走到另一边坐下：“外祖母就会小瞧人。”
贾母尝了一口藕汁，果然甜而不腻，一股清清爽爽的淡香味，遂笑着点点头：“竟是我冤枉你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呀！来，快吃口菜消消火。”说着夹了一块凉拌嫩藕芽给她。
黛玉这才笑起来，面带得意的拿起筷子招呼迎春：“二姐姐快坐，我早都饿了，偏偏二姐姐小气的紧，硬是不许我先吃一点。”
“老祖宗，您瞧她，这一下午打着给我帮忙的旗号，将所有菜色都品了个遍，这会子又说我不许她吃！”
贾母看着暖灯烛火下，笑意盈盈的两个人，心里很是高兴：黛玉来到她身边这些年，一直不曾真正放松，从来都小心翼翼，只和宝玉一起时方能开怀一二。迎丫头也是一直充当隐形人，万事不出头，谁知竟忽然开窍，还得了这样好的机缘，她二人如今这般要好，彼此也算是个说话的伴。
又思及两个玉儿的事，贾母轻叹一口气，罢了，如今事情已脱离她的掌控，她一把年纪，也管不了那许多，便活一日快活一日，由得她们去吧。
黛玉敏锐的察觉到外祖母情绪变得低落，不安的看了迎春一眼，迎春朝她安抚得一笑，起身盛了一碗莲藕排骨汤送至贾母身前：“老祖宗，尝尝这汤，林妹妹看着炖了一下午，定是入了味的。”
贾母抬头，看见两个丫头俱是一脸关心的望着自己，心里一暖，笑着点头，端起汤碗尝了尝，一口气喝了半碗：“淡而不腻，爽口清香，好汤！”
见两个小丫头像得了什么奖赏似的，抿着唇笑开了花，贾母用帕子按了按嘴角，缓缓道：“你们都是孝顺的好孩子，我心里知道，只是我年纪大了，有些事是做不得主了······”
未尽之意二人都懂，迎春道：“孙女知道老祖宗心里疼我们就够了，孙女只愿祖母安享晚年，每日都能按着自己的心意高高兴兴的过活。以后迎春和林妹妹便要离开府里，我定会照顾好妹妹，祖母放心。”
贾母看着迎春温润却坚定的眼睛，心里微微叹了口气，点点头：“好，好，来，咱们快吃饭吧!”
“宝丫头，来吃饭吧。”
“妈，今日怎么做了这许多的藕？”
“这是迎丫头院里送来的，说是她们姑娘亲手做的，我瞧着这迎丫头如今越发手巧了。”
宝钗微微点头，若有所思的坐了，面无异色，手中的青玉筷却始终没有伸向那几盘描漆嫩黄花枝白玉蝶。
薛姨妈暗暗叹口气，吩咐莺儿将那几盘菜撤了下去。
女儿心里不痛快她如何不知道，当日虽未宣之于众，可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小选落选，宝丫头便病了好些日子才出门。这会子迎丫头和林丫头什么都不必做，皇家竟主动下旨，且不是什么陪读侍读，而是一同入学，，这要人怎么能甘心？
说到底还是怨自己，若当初自己也像姐姐般嫁入高门，女儿便是正经的大家闺秀，公候小姐，凭她的模样性情，什么样的好出路没有，何至于连一个侍读身份都要费尽心机！
想到深处，薛姨妈悄悄用帕子按按眼角，将泪擦干，看着食不知味的女儿，心里越发下定决心，一定要助女儿进了荣国府。如此，将来才不会和自己一般受尽苦楚，为人轻视。
母女俩相对无话的用了饭，宝钗便称身体不适，回房歇着了，只留薛姨妈坐在饭厅心思几转，又掉了半天泪。
迎春和黛玉一边一个拉着贾母在院中散步消食，夏末微风习习，随风带来几丝凉意，让人惬意不已。
贾母挽着两个如花骨朵一般的孙女，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老大原本作何打算，她心里清楚，整个贾府也都看在眼中，却无人愿意为了二丫头说上一句话，她虽有心，却已无力，只能假作不知，将自己扮成一个眼盲心盲只知带着儿孙取乐的老祖宗。
如今二丫头得贵人相助，暂时算是逃过一劫，可以后呢？还有玉儿，她以后又要如何？
看着外孙女笑眼弯弯的样子，贾母仿佛又看到了自己的女儿，心里一痛，她总觉得，黛玉不会再回到贾府，半晌长出一口气，道：“行了行了，我是走不动了，今晚就到这吧，你们两个跟我进来。”
黛玉和迎春相视一眼，老老实实扶着贾母进了卧房。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第 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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