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第二次人生》语风

44、迎春篇

　　已近傍晚，贾母这里正摆饭，见了迎春笑道：“到底是馋猫鼻子尖，我这里才要吃饭，你就闻着味过来了。”

　　“看老祖宗说的，才说一个人吃饭没胃口，如今二小姐来了，您又这般说笑。”鸳鸯一边给迎春添了碗筷，一边笑着说。

　　迎春笑嘻嘻的：“老祖宗说的不错，我最是好吃的，明明是一样的饭菜，却总觉着老祖宗这里的比别处的可口，老祖宗就让我蹭一顿呗。”

　　贾母闻言笑的开怀，朝鸳鸯道：“怪道我越来越喜欢她，瞧这小嘴，抹了蜜般，还孝顺，成日家来陪着我这个老婆子。”

　　“这是老祖宗的福气呢！”鸳鸯笑着回道。

　　“老祖宗这么说可真是让我不好意思了，我来呀，全是为了我自己呢。”迎春故意停顿，见贾母和鸳鸯都望过来，才又道，“若是一日不过来个一回两回，我这心里就总想着，一点不踏实，做什么都不安心的。”

　　倒说得贾母与鸳鸯都笑起来。

　　贾母年纪大了，左右与这些小辈没什么冲突，只愿能高兴一日是一日，别的便不愿多想。

　　鸳鸯却想的多些，二姑娘忽然能说会道，变了个人似的，要知道，从前她是从来不肯主动来老太太院里的。

　　不过，她冷眼看了月余，二姑娘倒真是坚持了下来，每日来陪老太太说话，这可是连宝玉和林姑娘都不能的。

　　想到这里，鸳鸯不由一笑，想这些干什么，反正二姑娘不能害了老太太，老人家高兴就好。

　　陪着贾母用过了饭，迎春扶着老太太在院中散步消食，心里琢磨着怎么把话题引到出门上去。

　　偶一抬头，看见天上圆圆的月亮，迎春眉头一松，笑道：“老祖宗快看，今儿月亮好圆啊。”

　　贾母闻言抬头看去，果然又圆又大，泛着润泽的光芒，倒像是伸手就能够到一般。

　　贾母叹道：“倒像是我小时候的样子，也是这般圆，这般亮。”

　　“能看到老太太小时候看过的月亮，迎春真是有运气。”迎春笑道。

　　“你这个鬼灵精，”贾母点点她的鼻子，又有些惆怅的道：“月亮看得到，只是我小时候吃过的月饼已经很久未吃到了。”

　　迎春正中下怀，忙道：“这也不一定啊，我听闻京中新开了一家点心铺子，是从金陵请来的大师傅，手艺极好呢！”

　　贾母闻言，有些兴趣:“是吗？”

　　又摇摇头：“未必是那个味道哟。”

　　年纪大了，就更容易想起以前的事。冷不丁被迎春勾起了小时的记忆，贾母便真的有些馋。

　　倒不是说那月饼有多好吃，却是承载着再也回不去的少女时代的记忆与情怀。

　　当年史家也是富贵无匹的，哪里看得上街市上小作坊的点心。

　　想起当初每逢过节，便央了大人出门，好容易得到允许，便约上好姐妹，在热闹的大街上放肆的吃些平日里不被允许的粗鄙小食，虽简陋，却觉得再没有比那更好的滋味了。

　　迎春看着贾母陷入回忆，也不打扰，等到贾母回神，便道：“老祖宗若是想念，迎春去买来给您尝尝可好？”

　　贾母看着眼前嫩苗般的少女，仿佛看到了儿时的自己，也是这般想着法子溜出去玩耍。

　　心里涌上难以言说的感觉，贾母故意道：“哪里就用着你去买了？若真想吃，吩咐下人去买回来也便罢了。”

　　迎春心里一紧，眼珠转了转，索性半真半假道：“那孙女儿也想出去逛一逛嘛。况且，就便月饼不是老祖宗想念的味道，那因为是您的孙女儿特地给您买回来的，吃起来也有了别的味道，会更加可口，您说是不是呀？”

　　贾母看她为了出门，平日里最稳重的一个人，在自己跟前撒娇卖乖，倒是新奇。又想起自己也曾这般过，倒不想再为难她，便笑道：“难为你一片孝心，只是要多带些人才准出去，且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早早的回来，不得疯玩，知道吗？若是做不到，以后便是再也不许的了！”

　　迎春闻言呆了一瞬，不曾想竟如此顺利，随即扬起大大的笑脸，一下子抱住贾母：“嗯！谢谢老祖宗！迎春就知道老祖宗最疼人家了！”

　　贾母最是喜欢活泼娇憨的女孩子，原先老觉得迎春太过寡言老实了些，如今倒是正合心意。

　　笑呵呵的拍拍她，道：“行了，我也该歇下了，你这便回去吧，今晚上养足了精神，明日好好玩一玩，我可等着你的月饼了！”

　　“哎！”清脆等的应了，将贾母扶到屋内，伺候着她歇下，迎春就一溜烟的跑了。

　　边跑边止不住的笑，迎春觉得自己高兴地要飞起来了。

　　一气跑到潇湘馆，黛玉正靠在床头翻书，听说迎春来了，忙披了件藕荷色纱衣下床迎接。

　　“妹妹不必客气，快去床上吧！仔细冻着。”迎春有些喘，心情却是极好的，不由分说推着黛玉上了床，扯了被子给她盖好。

　　紫鹃倒了水过来，迎春接过一饮而尽，看的黛玉瞠目结舌：二姐姐今日怎的这般豪放？

　　将杯子还给紫鹃，迎春抹了抹嘴，示意她下去。

　　这些日子迎春除了老太太屋里，就属潇湘馆来的勤，与她们都很熟了。紫鹃笑着递了条帕子给她，端起针线去了外间。

　　“二姐姐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黛玉见她缓过来，才问道。

　　“成了！”迎春神秘兮兮的道。

　　“什么成了？怎的如今说话······”黛玉话说到一半，猛地想到了白日两人的打算。

　　她原以为要拖上好些日子，没想到竟这么快，不由抓住了迎春的袖子，颤声道：“真的吗？”

　　“是真的！妹妹放心，老祖宗已经答应了。”即使已经跑了一段，迎春也还是有些激动，将经过一一讲给黛玉听。

　　黛玉仍是有些不敢相信，原以为千难万难，如今竟这般容易就办成了，一时倒不知要说什么好了。

　　半晌反应过来，不顾迎春阻拦，掀开被子下了床。

　　迎春忙跟上，黛玉也不避讳她，从枕下摸出一枚簪子，又从柜子里取出一个檀香木匣子。

　　迎春便知她是要将信拿给自己。

　　黛玉用簪子打来匣子，里面放着她们俩找出来的所有地契银票，那封信放在最下面的夹层里。

　　黛玉将信交给迎春：“就交给姐姐了！”

　　迎春接过，从黛玉桌上随手拿起一本诗集，小心的夹进去，郑重的道：“妹妹放心。”

　　叮嘱黛玉好好休息，迎春便离开了潇湘馆。

　　抱着书，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兴奋。

　　这不只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出门，还是她获得新生的第一步，她怎么能不激动呢。

　　心情难以平静，迎春绕着水榭走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双腿累的抬不起来才回到住处。

　　司棋早备好了热水，就等她回来，见她迈不动步的样子，忙上前扶她坐下。

　　舒舒服服的泡了脚，迎春躺在床上，夹着信的书本压在枕下，司棋坐在床边给她按摩双腿。

　　迎春心里充满了巨大的希望，既满足又充实，只觉得明天就可以脱离贾府了一样。

　　在司棋轻柔地按揉中，迎春进入梦中。

　　翌日清晨，阳光照到床上，迎春猛地坐起来。

　　她原以为自己不会这么容易睡着，不成想入睡倒快，看来运动当真是极好的。

　　看看日头，迎春匆忙起来，洗漱完毕，简单的用过早饭，便开始挑衣服。

　　她对韩家和韩尚书完全不了解，只是既然能当上尚书，那定然年纪不小了。

　　迎春将衣裙摆了一床，实在是苦恼，不知该作何打扮。

　　凤姐得了贾母嘱咐，早打发了随她出门的车马随从在院里候着。

　　眼看时间慢慢过去，迎春心道还是稳妥些吧，挑了月白色立领长裙，小立领上用湖蓝丝线绣了蜿蜒花纹，外罩浅蓝水袖绣暖白花朵长褙子，发上一串珍珠簪子，耳上是白玉水滴耳坠。

　　她皮肤极好，倒省了粉黛，只是挑了桃露所制的粉红口脂，整个人显得清新无比，雅致脱俗中又有丝丝稳重。

　　打扮好，将书递给司棋，司棋会意的放入怀中。

　　因着司棋身形与她相似，迎春便带了她同去。

　　主仆两个坐上马车，晃晃悠悠驶出了贾府。

　　一路上，迎春都紧张不已，在心里一遍遍演练琢磨着到了韩家该如何说，想的多，便越发紧张。

　　司棋对于她要做的事是知道的，有心想要她放松一些，便掀开帘子道：“姑娘你看，街上多热闹啊！咦？”

　　迎春见她面色有异，便也望出去，就见一穿深蓝色长袍的男子，背对大街，正对一跪在地上的女子指手画脚的说着什么，旁边围了一圈的人，都指指点点的。

　　“这是做什么呢？那女子是？”迎春见那姑娘一身白衣，楚楚可怜的跪着，对于周围的指指点点仿佛听不见。

　　司棋道：“这种我见多了，不是卖身葬父，就是千里寻亲盘缠用光了，多半是骗子。”

　　迎春让马车停下，便听那男子朗声道：“姑娘既然口口声声说亲戚搬了家，何不去官府询问呢？总比你跪在这大街上要有些用处吧。”

　　那女子终于出声，柔柔弱弱，我见犹怜的道：“我不过是想筹借些路费好回家罢了，公子不肯便罢了，怎的红口白牙就说我是骗子？若不是实在没法子，谁又愿意这般呢？”

　　“筹借？那敢问姑娘，何时还？你回了家，难道还要千里迢迢前来还债不成？”那男子“唰”的打开扇子，摇了两下，转向围观的群众：“大家说，是不是？”

　　迎春这才看清了他的长相，倒是一副好模样儿，只是也太刻薄了些。一个大男人。何必当街揪着个弱女子不放。

　　因着前世的经历，迎春看不得女子受苦，拍了拍看的津津有味的司棋，从荷包中取出三十两银子：“你去送给那位姑娘。”

　　“姑娘！”司棋不愿意，那姑娘明显心虚了，都不敢正面接话，姑娘怎的上赶着受骗啊。

　　“快去。”迎春不管她是不是骗人，她只当她是真的。

　　司棋无奈，只得接过银子下了马车。

　　迎春看着她将银子交给那位姑娘便放下帘子，恰好挡住了那蓝衣男子望过来的目光。

　　司棋很快回来，马车便重新跑起来。

　　迎春命他们停到一家铺子前，这是一家新开的铺子，既卖衣裳，也买女儿家用的胭脂水粉。

　　迎春让司棋买了些吃食零嘴给跟来的车夫仆从，命他们在门外等着，下人们乐得轻松，直说要二小姐不必着急，慢慢逛就是。

　　迎春领着司棋进了铺子，白净的掌柜在柜台后拨弄算盘，听见动静抬起头来，正是潘又安。

　　“表姐，你怎的来了？”忙迎上来，眼睛时不时往迎春看去，只是不敢认。

　　“瞎看什么，还不快来见过主子！”司棋生怕迎春不高兴，喝道。

　　潘又安忙跪下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

　　迎春向门外望去，见贾府家丁都围在一起闲话，并没看向这边。才道：“快起来，今天我们不过是寻常客人，你平日里怎么招待，今日便怎么招待就是。”

　　潘又安机灵乖觉，早看出不对，利落的爬起来：“姑娘想要点什么？咱们这里什么都有，俱是时下最流行的！”

　　迎春楞了一下，有些好笑，真是个人才。

　　她挑了一大堆衣裳，带着司棋进了试衣间，接着披上司棋的披风，戴上惟帽。

　　两人商量好的，司棋掐着时间试衣裳，给外面的小厮看看背影，迎春从铺子后门出去。

　　从司棋那里接过书，取出信放入袖中，便由潘又安引着，从后门上了大街上。

　　她一路打听着找到了韩府，看着门匾上俊逸潇洒的两个字，深吸一口气，上前叩了叩门。

　　门开了，露出一张稚嫩的脸：“你找谁？”

　　迎春忙道：“我是姑苏林家来的，找韩尚书。”

　　那小孩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迎春冷不防吃了个闭门羹，正有些怔楞，门又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