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第二次人生》语风

27、巧姐篇

　　浑浑噩噩间，巧姐感受到自己似是在马车上，眼睛像是被浆糊沾上了，费力的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一张盛满风霜，满是皱纹的脸。

　　嘴唇翕动，却没有发出声音，那老妇人发现了，凑过来问：“大姐儿，可要喝点水？”

　　巧姐点点头，那妇人便扶起她靠在车壁上，打开水袋，送到她唇边。

　　勉强喝了几口，巧姐偏过头，老妇人便收了水囊，又取了帕子给她。

　　巧姐接过，拭了唇边水迹，看着手中粗布蓝方帕，垂了眼不知在想什么。

　　那老妇人放好了水袋，回身看着低着头，稚嫩却不掩秀色的少女，慢慢开口：“丫头啊，你也别想不开，事以至此，多想也无益了。以后你就安心在姥姥家住着，有我一口饭吃，必不能叫你饿肚子！”

　　这是她第二次听到这段话，心中的感动却不减丝毫。

　　她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又回到了这个时候，原以为是在做梦，用力攥紧了手，修长嫣红的指甲把手心掐出了一排小月牙，刺痛使她明白，这是真实的。

　　对于贾府的败落，她早已接受，上辈子该痛的，该哭的，早已经历过，眼泪也已流干。

　　除了母亲，她对贾府并没有多深的感情，甚至把那里视作牢笼。经历了那么多事，她早就学会了及时向前看。

　　感谢老天爷又给了她一次机会，上一世因为曾流落烟花之地，虽没做什么，却使她敏感多疑又自卑，让那人很是吃了些苦头。

　　这一次，她一定会努力做一个好妻子，不再让他忧心。

　　缓缓抬起头，看着已好些年不能再见的老妇人，巧姐偎到她身边，抱着她的胳膊，声音不由带了丝哭腔：“姥姥！姥姥.......”

　　刘姥姥由她靠着，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只以为她是哭自己不幸的遭遇，又想着她那爽利泼辣的娘，也跟着掉了眼泪。

　　两人各自伤怀，不知不觉马车就停了。

　　一个半大少年掀开门帘，看到里边的情景，有些慌神：“姥姥，这是怎么了？咱们到了……”

　　刘姥姥点点头，抄起袖子擦了擦眼眶，摸了摸巧姐乌黑顺滑的发顶：“别伤心了，孩子，咱们到家了，先跟姥姥下去吧。”

　　点点头，乖乖的跟在刘姥姥身后下了马车。

　　看着方整的农家小院，巧姐眼中闪过怀念之色，相比富丽堂皇的贾府，她更喜欢这个虽然质朴，却处处透着温暖的地方。

　　等两人下了马车，板儿去把马车拴到门前的苹果树上，刘姥姥要牵了她先进去，巧姐不肯，拉着姥姥站在门前等着板儿一起。

　　板儿拴好马，回身就见一阵微风拂过，吹起少女粉色衣衫，那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夫子讲过的出水芙蓉。

　　他怔怔的看着，忘了走近，刘姥姥等了半晌，见外孙呆呆的，招招手出声道：“傻站着干什么呢！还不快过来，赶了好些天的路，还不累吗？”

　　少年这才回神，脸忽的就红了，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快步走过去，擦过门边的芙蓉少女，率先进了家门。

　　巧姐扶着刘姥姥跟在后面，微微弯起唇角：真可爱！上辈子她只顾伤心难过，根本注意不到这些小事，后来即便他娶了她，她也只以为是他孝顺，不愿违背姥姥意愿。

　　等到后来察觉了他对自己的好，却晚了，也没能好好待他。

　　青儿正在打扫院子，见哥哥回来，扔了扫帚跑过来：“哥！你们回来啦!"

　　板儿含糊的应了声，进了屋。青儿冲着他的背影撅了撅嘴，回身充满好奇的看着巧姐。

　　巧姐朝她微微一笑，跟着刘姥姥进了屋子。

　　青儿知道姥姥和哥哥是去救恩人的孩子，如今一见，这个小姐姐竟然长的这么好看，漂亮的像画上的仙女儿一样。

　　那李柱儿夫妻俩下地去了，刘姥姥把巧姐领到主屋一侧的一间小屋，里面有一张床，收拾的很整洁，墙边还有一个半人高的衣柜，柜子上放着镜子、头绳和杨木梳等女儿家梳妆打扮的小物件，其余就没什么了。

　　刘姥姥把她领到窗前坐下：“你先跟青儿挤一挤，等明儿让板儿和他爹再给你打一张床。”

　　巧姐乖乖的点点头，刘姥姥又道：“这些日子你也受了不少苦，现在到家了，先歇歇，睡一觉，有什么事明儿再说，啊！”

　　“嗯，谢谢姥姥！”巧姐由衷的感激这个救自己脱离泥潭的老人。

　　刘姥姥拜拜手，带上门出去了。

　　巧姐抱着被子躺在床上，看着这个简陋的屋子，心里却是满满的安定，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心里一惊，醒了过来。

　　原来是青儿来叫她吃饭，坐起来看了看窗外，天以半黑，一片深蓝，巧姐有些恍若隔世之感。

　　两人来到院子里，王狗儿夫妇已经回来，正在张罗着摆饭。

　　见巧姐出来，王狗儿搓着手道：“起来了？快过来吃饭吧。”

　　那刘氏也道：“是啊，姑娘别嫌弃，以后就把这当自己家一样，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巧姐觉得眼眶有些湿润，她知道这夫妻俩不是嘴上说说，而是真心实意这么做的。

　　“哎呀，快别说这些了，板儿呢？快叫回来吃饭了。”刘姥姥见巧姐眼睛又红了，忙岔开话。

　　“哎，板儿！别忙活了，来吃饭！”刘氏答应着，冲门外扬声喊道。

　　不一会，从门外进来一个半大少年，正是板儿。

　　肩上还扛着一样东西，天色有些黑，看形状约莫是张小床。

　　将床放到院子一边，去洗了手来到方桌前坐下，低着头谁也不看。

　　“我说让你明儿等你爹一起做，你非不听，累了吧？快吃饭吧！”刘姥姥看着外孙过来，道。

　　板儿低着头，一眼也不敢朝旁边看，只盯着自己面前的碗，点了点头。

　　刘氏一个劲的给巧姐夹菜，道：“没什么好的，都是些粗茶淡饭，姑娘别嫌弃！”

　　巧姐端起碗接过，有些犯愁，山野间自家种的菜，即便是简单的清炒，也鲜美可口。

　　可这尖尖的一碗，她实在是吃不完。

　　上辈子，刘氏也是这般，而她刚来李家，正是小心翼翼，惶惑不安之时，硬着头皮全部吃下去，结果夜里肠胃就受不了了，闹的李家人仰马翻。

　　难道这也要再来一回？

　　心里想着，拿筷子的手就慢了下来，只觉得原本可口的饭菜有些难以下咽了。

　　板儿一直趁她不注意偷看她，见她如此，以为自家饭菜不和她胃口，心里暗暗想着，明天去山里猎些野味给她加餐。

　　巧姐看了时不时笑盈盈看向自己的刘氏，实在是不忍拒绝她的好意，便想着能吃多少吃多少，左右现下还饿着。

　　再者，也不一定会像上辈子一样啊。

　　渐渐地，她发现到底高估了自己。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就这样将饭剩下时，伸过来一只手，将碗拿走。

　　板儿一直注意着她，见她吃不下了，却又为难的样子，猜到她是初来乍到，不好意思剩下。

　　趁人不注意，伸手将她的碗端过来，又把自己的空碗放到她面前。

　　巧姐愣了片刻，看着那个埋头吃饭，却红了耳尖的少年，笑意眨满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