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压到了我隐形的翅膀》落月潭

58、第 58 章

　　亿格彻夜未眠，长老们的通讯全部无权连接——所有管事的长老的通讯晶石在夜晚都会切换到“闲人勿扰”模式，除非处于他们的特别通讯名单上，其他普通白翼平民都无法在夜间给他们传递通讯申请。

　　他就像只热锅上的蚂蚁，直觉顾辞可能出什么事了，却无能为力，甚至连曈曈都联系不上，因为曈曈没有达到可以使用传讯晶石的年龄。

　　不知过了多久，下了一整晚的雨渐渐停了，天边刚泛起鱼肚白，雨后清新的空气裹挟湖面阵阵浪潮卷起的水汽顺着阵风吹进房间里，亿格在床头找到了一截顾辞换下来忘记带走的腰带，凑到鼻尖闻了闻，神经末梢敏感地捕捉到来自顾辞身上的味道，他一颗心才稍微冷静了那么一点。

　　大概是这条落下的腰带给他带来了无尽的好运气，十分钟后，亿格终于等来了他等了一整个晚上的通讯请求。
　　他几乎秒同意，然后便听到对方诧异的声音：“亿格？起这么早？”
　　亿格大松一口气：“你终于来找我了，没事儿吧？”
　　他顿了顿，意识到自己语气似乎太过急切，于是清了清嗓子，刻意放缓了声音说：“我没怎么睡，有点紧张，一直在等你的消息……呃。”

　　这句话越说越不对，顾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亿格脸色越来越红，为了自圆其说，不得不把他和小黑鸟之间的黑科技坦白：“我是说，我用某种办法远程联系上了在山冥岛的小黑，然后它告诉我，它和你之间的精神联系被切断了，怎么回事？”

　　顾辞听到“某种办法”时一头雾水，心说难不成亿格一直能跟小黑交流，只是从一开始就瞒着自己？
　　他皱眉打断：“那个说来话长，等会再说。你先给我说清楚，刚刚说的远程联系的办法是什么？我怎么完全不知道？”

　　顾辞早在黎明前夕就在一队守护者护送下从中央岛回到了山冥岛，他几乎是凭借第六感似的直觉，在房间窗户外的那棵树上找到了小黑。
　　小黑依旧是失踪前那肥肥圆圆的模样，看见顾辞的时候豆大的黑眼珠突然往上翻了翻，给了他一个大白眼，这才勉为其难地飞到顾辞肩膀上站着。
　　曈曈一个晚上没有睡，回到山冥岛后累得倒头就睡死了，顾辞不敢打扰他，于是捏着小黑出了门。那时外头树林还是一片漆黑，百岛树刚过了最后一天花期，满地都是残花，凄凄冷冷的。
　　这个程度的黑暗对于顾辞来说并不算什么，他一边在夜色下仰着脖子，艰难地一棵树接一棵树间寻找最后残存的百岛树花，一边问小黑：“你这几天去哪里了，上次吃完火有受伤吗？”
　　小黑“叽叽叽吱”乱叫一通，顾辞大概是听明白了小黑的回答就是一问三不知。
　　他头疼的抓了抓脑袋，放弃跟小傻黑聊天，指挥道：“你看这棵树上好像有一点比较浅的颜色，可以帮我上去看看是什么吗？”
　　小黑看了看顾辞指着的距离地面足有十几米的地方，拍拍翅膀飞上去。不到半分钟，小黑又飞回来了，嘴里叼着一个跟它体型差不多大小的鸟窝，窝里有两个拇指大小的浅绿色的蛋。
　　“……”顾辞一头黑线，“不是这个，你把人家的窝叼下来干啥！快放回去！”
　　小黑愤怒地瞪了他一下，怒气冲冲飞回去，往顾辞脑中丢下一句话：“不你是叫我看看是什么的吗？你根本没跟我说过你想要什么啊！！！”

　　这句话突兀地在顾辞脑中炸响，把顾辞整个炸懵了。

　　“这……是你在跟我说话吗小黑？你居然、居然可以说话？！”
　　小黑“噗啦啦”飞了回来，不是很想跟这个智障主人说话。
　　一个多小时后，天边隐隐有些亮了，顾辞才终于好说歹说劝到小黑给他摘下枝头上最后一朵还没有凋落的百岛树花。
　　一人一鸟回到树屋后，精力十分旺盛的曈曈也醒了，那个古董级的巨大传讯晶石还在房间里，曈曈便替顾辞激活阵法，联系上了亿格。

　　亿格在顾辞兴师问罪的再三逼问下，不得不全盘托出他和小黑远程联系的操作要领，简单来说就是压缩精神力波动，达到某一个特定的频率，小黑就可以轻松接收到这个频率中波动的信息。同时主人和伴鸟之间还应该存在一个不需要使用精神力的被动精神链接，不过这个链接只能感应到对方的存在和具体方位，并不能说话。
　　如果需要说话，就必须使用精神力——正是目前顾辞做不到的。

　　顾辞：“我一直以为是我直觉比较厉害……”
　　怪不得小黑一直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自己！
　　亿格笑喷，又很快憋了回去，正色道：“所以你昨晚是不是根本没回山冥岛？”

　　顾辞听到这声质问，心里居然首先无厘头地冒出被对象质疑外遇的脑补，声音不自觉轻快了不少：“是啊，昨天傍晚莫名其妙被审判部的人拦住了，在他们那边留宿了一个晚上，刚刚才回到山冥岛。”
　　“你为什么还好像挺开心？”亿格狐疑，“审判部抓你过去干什么？”

　　在审判部留宿一个晚上，留宿到连伴鸟间的被动精神联系都被强行切断，亿格怎么想都不觉得这会是愉快的经历。

　　“审判部没有对我怎么样，没事。就是他们想问一下我对于过去还记得多少而已，他们总是觉得我跟斑翼族有关系，这也正常，思维毕竟先入为主嘛，这事儿慢慢来。”顾辞避重就轻地撒了个谎，不愿在亿格面前过多提起这个话题，“我是真的挺开心的，我收到你的礼物了。”

　　这句话果然起到一石激起千层浪的卓绝效果，亿格立刻原地化作一个哑巴，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顾辞：“你先别说话，等我两秒钟。”

　　他转身在晶石架子上取过一枚压缩能量晶石，这玩意儿叠加在阵法上可以起到大幅度增强原阵法的效果，但压缩能量晶石很贵，一个守护者一个月也只能分配到两块而已。
　　顾辞十分奢侈地把压缩能量晶石扣在图像传输阵法上，传讯晶石中的立体图像立刻变得清晰了不少，亿格好奇地往前凑了凑，对于顾辞的土豪作风发表了一声惊叹。

　　“闭嘴。”顾辞说，“你给我看好了。”
　　亿格：“遵命！”
　　顾辞白了他一眼，从桌上轻轻拾起一朵巴掌大的粉色花朵。

　　“这个是送给你的。”
　　顾辞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给你三秒钟的时间拒绝，三二一，好了你同意了。”

　　亿格：“……那是三分之一秒吧，难道不是三、二、一吗？”

　　“是的，三秒时间到，你现在后悔也晚了，”顾辞从袖口拿出亿格送给他的精致小木盒，摆放在晶石架子上，再把自己摘的那一朵放在木盒子旁，头也不回地说，“反正我也没有什么木盒子装着，就这么一朵花，今天早上刚摘的，你自己过来拿吧。”

　　亿格本以为这次突兀的送礼，一定会接到顾辞或委婉、或震惊的拒绝，甚至顾辞还有可能无所适从地从此跟他冷淡下去，他什么情况都想到了，就是想不到顾辞竟然会是这样的反应。
　　昨天是百岛树花期的最后一天，几乎所有百岛树花都在昨天之前就凋零了。现在还能拿出一朵成色完美、明显没有经过加工的纯天然百岛树鲜花，要花多少精力和运气才能找到？
　　巨大的惊喜砸得他有点晕，亿格试探地问：“你不是在恶作剧吧？”

　　顾辞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你说什么？”
　　“不不不！我是说！”亿格立刻站直了，笑出一口白牙，“么么哒！”
　　顾辞：“滚！”

　　顾辞恼羞成怒地切断了通讯，那头亿格又不依不饶请求链接，顾辞做出不情不愿的样子同意了通讯，亿格立刻黏黏糊糊地问他：“你昨晚真的没事儿吗？”
　　顾辞言简意赅：“真没事。”
　　“那我要跟曈曈聊两句。”
　　“曈曈不在，他去接火夜鹰了。”

　　顾辞正暗自庆幸自己很有先见之明地提前把曈曈轰了出去，没想到亿格敏感地听出了问题：“火夜鹰没跟你们一起来？”

　　“……守护者提供了坐骑，所以火夜鹰就不用跟我们一起了。”顾辞不想让亿格担心，勉强找了个不是借口的借口，同时把包着安德拉草的包裹解开，种植安德拉草的泥土少了昨天晚上的那一次浇水，已经有点干硬了。
　　亿格眼尖透过立体投影看到这一幕，正准备张口，顾辞就先一步把他的话堵了回去：“昨天晚上我和曈曈是分开的，审判部只带走了我一个人去调查，但我的包裹一直在曈曈那边，忘了跟曈曈说我带着安德拉草，所以曈曈并不知情。”
　　顾辞的语气不太好，亿格下意识闭了嘴，七上八下地反思着自己是不是不小心管得有点多？

　　安德拉草头上的那个硬壳此时只露出最顶上的一小圈，剩下的主根茎都卡在了泥土中，顾辞取过一杯水，忐忑地兜头浇了下去。
　　泥土很快吸饱了水，变的十分柔软，但埋在里头的安德拉草没有任何反应。

　　顾辞语气缓和了点：“它死了吗？”
　　“不知道。”亿格严肃道，“你最好把它挖出来检查一下。”
　　“挖出来之后，还能把它埋回去吗？”

　　顾辞一想到安德拉草穿透耳膜的哭叫声，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掉了一地。
　　“不一定，”亿格知道顾辞会受到安德拉草声音的影响，表情十分纠结，看起来巴不得亲自赶来山冥岛帮忙，“为了安德拉草的生命安全，我觉得还是得试一试，我给你绘制一个带开关的隔音阵法，你照抄就好。”